镇魔渊核心,魔氛尽散。昔日铅云低垂、魔气翻涌的天空,此刻虽仍显苍茫,却已有一缕缕久违的天光刺破阴霾,洒落在焦黑破败的废墟之上。山河社稷鼎静静矗立,鼎身光华内敛,古朴厚重,再无一丝魔气外泄,唯有那镇压万古的威严气息,无声地宣告着此地的安宁。
林枫盘坐于阵眼石台旁,历经连番恶战与最后强行引动九窍归元的消耗,他面色依旧带着几分苍白,但周身气息已趋于圆融平稳。混沌道域自行运转,缓缓吸纳着此地经过大阵净化后残存的稀薄灵气,滋养着受损的经脉与神魂。紫府之中,元婴光华湛然,与上方的紫薇星盘交相辉映,经过此番磨砺,不仅修为更加凝练,对星辰之力与混沌之道的感悟亦更深了一层。
阿雅与岩豹等黑巫寨战士,亦在抓紧时间调息。他们望着这片重归平静的死寂废墟,脸上既有大战后的疲惫,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欣慰与释然。万载魔劫,终是在他们眼前,被硬生生扭转。
“此件事了,我们……也该离开了。”林枫缓缓睁开双眼,目光扫过这片承载了太多悲壮与牺牲的土地,轻声说道。镇魔渊虽平,但外界影教犹存,更有那被毁幽冥祭坛背后可能牵扯的异域隐患,他不能久留于此。
阿雅点头,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却更知重任在肩:“林师兄所言极是。我们需将此地消息带回寨中,也让外界知晓,魔劫已平。”
众人略作收拾,将一些有价值的战利品(如那截受损的断剑残片)收起,又对着山河鼎与这片上古战场默默行了一礼,算是告别了那些为镇压魔头而付出一切的先辈英灵。
离开核心区域,穿过已然稳固的九天镇魔大阵光幕,再次踏上那片被称为“寂灭荒原”的焦黑土地时,众人皆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荒原之上,魔气虽未完全消散,却已失去了源头,变得稀薄而混乱,假以时日,在大阵余威与天地自愈之力下,或能慢慢恢复生机。
归途比来时顺畅了许多。或许是感知到魔源被镇压,那些受魔气滋养而生的邪祟凶物要么隐匿不出,要么实力大减,难以对林枫一行人构成威胁。他们施展遁法,日夜兼程,不出旬日,便已走出了戮魔山脉的范围,眼前再次出现了戈壁与稀疏的绿洲。
这一日,行至一处名为“黄风岗”的戈壁边缘,远远望见前方有一支规模不小的商队正停滞不前,人喧马嘶,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商队外围,一些护卫打扮的人手持兵刃,面带惊惶地围成一圈,对着中心指指点点。
林枫神识微动,已然察觉到那商队中心弥漫着一股不弱的阴煞之气,其中还夹杂着浓郁的怨念与……一丝微弱的生魂波动?
“前方有情况,过去看看。”林枫对阿雅等人说了一句,便当先朝着商队走去。
靠近之后,只见商队中央,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旁,一个身着锦袍、大腹便便的商人正瘫坐在地,脸色惨白,浑身肥肉不住颤抖,指着马车语无伦次地哭嚎:“鬼!有鬼啊!她……她不肯走!还要拉我下去陪她!”
马车周围,几个胆大的护卫也是面色发青,不敢靠近。隐隐有女子的啜泣声从车厢内传出,那声音幽怨凄冷,不似活人。
林枫开启洞真灵眸望去,只见那马车车厢之内,果然凝聚着一团浓郁的灰黑色阴气,一个身着嫁衣、面色青白、七窍隐隐有血痕的女子虚影,正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丫鬟,对着那商人不断哭泣咒骂,浓郁的怨气几乎化为实质。
“是个横死的新娘怨魂,怨念极深,已然开始侵蚀生人魂魄了。”林枫一眼便看出了根源。那昏迷的丫鬟,魂魄已然不稳,若再被这怨魂纠缠片刻,恐怕就要一命呜呼。
“道长!仙师!救命啊!”那商人眼尖,看到林枫一行人气质不凡(尤其是林枫身着道袍,虽有些破损,却自有一股出尘之气),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冲过来,就要抱住林枫的腿。
林枫微微侧身避开,澹澹道:“怎么回事?细细说来。”
那商人惊魂未定,涕泪横流地讲述起来。原来他姓赵,是北地有名的丝绸商人,半月前纳了一房小妾,正是这马车中的女子,名唤小翠。谁知迎亲途中,路过一处乱葬岗时,马匹突然受惊,车厢倾覆,小翠不幸被压身亡。赵商人草草将其埋葬后,便继续行商。不料自三日前起,这小翠的鬼魂便找上门来,日夜纠缠,商队中已先后有两人莫名昏厥,至今未醒。
“仙师明鉴啊!小人并非有意害她,实在是意外啊!她如今怨气不散,要害我性命,还要拉无辜之人垫背,求仙师大发慈悲,收了这厉鬼吧!”赵商人磕头如捣蒜。
林枫听罢,心中已有计较。这女鬼虽是横死,心有怨气,但不去该去之处,反而滞留阳间,纠缠生人,甚至欲害无辜性命,已然犯了阴司律条,成了害人的厉鬼。
他上前一步,来到马车前,朗声道:“尘归尘,土归土。阳间已非你久留之地,何必执着怨念,害人害己?速速放开那丫鬟,随贫道指引,前往阴司报到,或许还能减轻罪孽,得来世安宁。”
那女鬼小翠的怨魂猛地抬起头,青白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尖啸道:“臭道士!休要多管闲事!这负心汉害我性命,我定要拉他一同下地狱!还有这些帮凶,一个都别想跑!”
话音未落,车厢内阴风大作,那女鬼猛地化作一道黑气,朝着林枫扑面而来,森寒的鬼爪直取他面门!
“冥顽不灵!”林枫眼神一冷,不闪不避,只是右手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一点纯阳真元凝聚,口中轻叱: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浩劫,证吾神通!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敕!”
金光神咒!
霎时间,林枫指尖迸发出璀璨夺目的金色光芒,如同一个小太阳!那金光至刚至阳,正是阴魂鬼物的克星!
女鬼所化的黑气撞在金光之上,顿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如同冰雪遇烈阳,瞬间溃散大半,重新显露出虚幻的魂体,变得更加透明,眼中充满了恐惧。
“你……你……”她惊骇地看着林枫,再不敢上前。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放下怨念,随我法咒,往生去吧。否则,便叫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林枫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女鬼看着林枫指尖尚未散去的金光,又看了看地上昏迷的丫鬟,再看向那吓得屁滚尿流的赵商人,眼中的怨毒与疯狂渐渐被恐惧和一丝茫然取代。她终究只是个新死的怨魂,并非积年老鬼,在林枫绝对的力量压制与度化之下,凶戾之气被强行打散。
最终,她哀泣一声,放开了那个丫鬟,虚幻的身影对着林枫盈盈一拜。
林枫见状,散去金光,手捏往生印,口诵《太上洞玄灵宝救苦妙经》:
“尔时,救苦天尊,遍满十方界……”随着庄严肃穆的经文声响起,一道柔和的白光自林枫手中发出,笼罩住那女鬼的魂体。女鬼脸上的怨气逐渐消散,变得平和,最终在白光中化作点点灵光,消散于天地间,前往她该去的地方了。
那昏迷的丫鬟嘤咛一声,悠悠转醒,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赵商人见状,更是对林枫千恩万谢,非要奉上重金。林枫只取了几块干粮和清水,便婉拒了其他财物。
“举手之劳,不必挂齿。倒是你,虽是无心之失,但终究亏欠于她。日后当多行善事,广积阴德,方能化解此段因果。”林枫澹澹告诫了一句,便与阿雅等人转身离去,继续南归之路。
经此一事,林枫心中感慨。这世间魑魅魍魉之多,远超常人想象。镇魔渊虽平,但散布于红尘之中的邪祟鬼物,依旧在暗中滋生,危害生灵。
“看来,回道坛之后,除了闭关巩固修为,追查影教余孽,这‘清理门户’,扫荡人间邪祟,亦是分内之事了。”林枫望着南方茅山的方向,眼神愈发坚定。
他的道,不仅在降服域外天魔,更在护佑这芸芸众生,免受妖邪之苦。新的征程,似乎已在脚下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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