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雅的话让林枫心中稍定,至少找到了正确的方向。他看着眼前这位黑巫寨的族长之女,她皮肤呈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明艳带着野性,一双大眼睛灵动而警惕,身穿绣满虫鸟图腾的深蓝布衣,颈间挂着兽牙项链,浑身散发着与中原女子截然不同的勃勃生机与神秘气息。
“我叫林枫,来自茅山。”林枫简单自我介绍,并未隐瞒来历。在精通蛊术的巫寨面前,刻意隐瞒身份可能适得其反。
“茅山?”阿雅眨了眨眼,似乎对这个名字有些陌生,她身边的两个少女也露出茫然之色。南疆闭塞,她们对中原道门了解有限。“不管来自哪里,既然你救了我们,又持有我族信物,还中了噬魂蛊,于情于理,我都该带你回寨子。不过……”她话锋一转,俏脸上露出严肃之色,“寨子有寨子的规矩,外人进入需经过考验,尤其是你这样的中原修士。而且,噬魂蛊是禁忌之蛊,解药‘同心蛊’的炼制方法更是寨中秘传,能否求得,我说了不算,需看族长和长老们的决定,更要看巫神是否眷顾于你。”
“我明白,一切按贵寨规矩行事。”林枫点头,表示理解。他深知求人不易,尤其是有求于这等隐秘排外的古老部落。
“那你跟紧我们,黑水泽附近毒虫猛兽众多,路径也复杂。”阿雅说着,从腰间一个小皮囊里取出一些散发着奇异香味的粉末,洒在几人周围,那些潜伏在草丛中毒蛇虫蚁立刻窸窣着退避开去。
她在前引路,另外两名少女一左一右,隐隐将林枫护在中间,既是一种保护,也未尝没有监视之意。林枫不动声色,默默跟随。
一行人穿梭在原始密林之中,越往深处,林木越发高大,光线愈发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腐殖质气味和各种各样的奇异花香、药香,以及隐隐的毒瘴之气。脚下是盘根错节的树根和厚厚的苔藓,时不时有色彩斑斓的毒蛙或手臂粗细的蜈蚣快速爬过。
阿雅对这里的环境极为熟悉,如同行走在自家后院,她时而吹响骨笛,驱散一些潜在的威胁;时而采摘一些林枫不认识的草药,小心收好;时而又会停下脚步,侧耳倾听林中的动静,显得十分谨慎。
路上,通过简单的交谈,林枫得知另外两名少女一个叫“阿花”,一个叫“阿叶”,都是阿雅的玩伴兼护卫。而那个叛出部落、使用噬魂蛊制造金陵鬼疫的黑巫,名叫乌涂,曾是寨中一位很有天赋的蛊师,但因痴迷禁忌蛊术,性情大变,最终盗走部分蛊术秘卷和信物叛逃,至今已有数年。
“乌涂叔叔他……以前不是这样的。”阿雅提到乌涂时,眼神有些复杂,带着一丝惋惜,“他曾经是寨子里最厉害的蛊师之一,对我也很好。不知道在外面经历了什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林枫默然,他能感觉到阿雅话语中那份复杂的情感。影教和古巫的渗透无所不用其极,那个乌涂,恐怕也是被其蛊惑或控制了。
约莫行了大半日,前方传来哗哗的水声,空气中湿热更重,还夹杂着一股澹澹的腥气。
穿过一片茂密的竹林,眼前豁然开朗。一片望不到边际的、水色暗沉发黑的沼泽出现在眼前,这就是黑水泽。泽中水草丛生,露出水面的枯木枝桠如同鬼爪,水面上漂浮着澹澹的灰色瘴气,隐约可见一些巨大的黑影在水下缓缓游动,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过了黑水泽,再翻过两座山,就到寨子了。”阿雅指着泽中对岸隐约的山峦轮廓说道,“黑水泽里有毒鳄和陷阱,跟紧我的脚步,千万不要踏错。”
她取出一根长长的竹篙,试探着前方的水路,带领众人走上一条隐藏在芦苇和水草间的狭窄小路。这条路极其隐蔽,若非有人带领,根本无从发现。
林枫小心翼翼跟在后面,金针封脉状态下,他感知受限,更加依赖阿雅的指引。他能感觉到脚下的“路”其实是无数交错的水生植物根系和沉积物堆积而成,并不牢固,下方就是深不见底的漆黑泥沼,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
行至泽中深处,突然,侧前方一片看似平静的水面猛地炸开!一条水桶粗细、浑身覆盖着黑色鳞片、头生独角的巨蟒猛地窜出,张开血盆大口,带着腥风扑向队伍最后的阿叶!
“小心!是毒蛟!”阿雅惊呼,手中骨笛急吹,刺耳的音波冲击向那毒蛟。
但那毒蛟皮糙肉厚,音波只是让它动作稍稍一滞,依旧狠狠咬下!
阿叶吓得花容失色,僵在原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枫动了!他虽真元被封,但肉身反应和战斗意识仍在!他脚下一蹬,身形如电侧滑,同时右手并指如剑,指尖一点微不可察的混沌色光芒一闪而逝,精准地点向那毒蛟的七寸之处!
他没有动用寂灭指劲,而是将一丝寂灭之意凝聚于指尖,模拟出类似“点穴”的效果!
噗!
指尖点在坚硬的鳞片上,发出一声闷响。那毒蛟前扑的动作猛地一僵,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巨大的蛇眼中闪过一丝茫然与痛苦,随即庞大的身躯重重砸落回水中,溅起漫天水花,挣扎了几下,便沉入水底不再动弹。林枫那一指,虽未取其性命,却以精妙的寂灭之意暂时麻痹了它的神经中枢。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阿雅、阿花和阿叶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枫。她们知道这毒蛟的厉害,寻常刀剑难伤,蛊术也难以瞬间制服,这个看起来虚弱的中原人,竟然徒手一指就将其制服了?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阿雅看着林枫,美眸中充满了惊奇。
“一点粗浅的制穴手法而已,侥幸。”林枫轻描淡写地说道,并未多解释。他不想过多暴露自己的底细。
阿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追问,但眼神中的警惕似乎减少了一些,多了几分好奇与探究。“继续走吧,快到了。”
接下来的路程顺利了许多,偶尔有些毒虫水怪骚扰,也都被阿雅轻松解决。终于,在天色将晚时,众人踏出了黑水泽,抵达对岸。
又翻过两座雾气缭绕、遍布奇异植物的山岭,眼前出现了一片位于山谷中的寨子。
寨子依山而建,房屋多是竹木结构的吊脚楼,鳞次栉比,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林木之中。寨子周围环绕着高大的木栅栏,上面挂着许多风干的兽骨和色彩鲜艳的布条,布条上画着神秘的符文。寨门由巨大的兽骨搭建而成,透着一种原始而神秘的气息。
此时已是傍晚,寨中升起缕缕炊烟,隐约传来人声和狗吠,充满了生活气息。
看到阿雅回来,寨门处的守卫立刻迎了上来,是几名身材精壮、脸上带着彩纹的汉子。他们看到林枫这个陌生人,立刻露出警惕的神色,手中握紧了腰间的弯刀和吹箭。
“阿雅圣女,此人是谁?”为首的守卫头领沉声问道,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林枫。
“巴隆大叔,他叫林枫,来自中原茅山,持有我族遗失的信物,并且……中了乌涂叔叔的噬魂蛊。”阿雅上前解释道,并将那枚黑色兽骨令牌递给守卫头领巴隆查看。
听到“乌涂”和“噬魂蛊”,巴隆和几名守卫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乌涂那个叛徒!”巴隆咬牙切齿,他仔细检查了令牌,确认无误,又看向林枫,眼神复杂,“既然是圣女带回来的,又持有信物,按规矩可以入寨。但需立刻禀报族长和长老会!至于解蛊之事……”他摇了摇头,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希望渺茫。
在巴隆等人的“护送”下,林枫跟着阿雅进入了黑巫寨。寨中的族人看到有外人进来,纷纷投来好奇、警惕、甚至是不善的目光。孩童们躲在大人身后,偷偷打量着这个穿着打扮与他们截然不同的中原人。
阿雅将林枫安置在寨子边缘一处闲置的吊脚楼里,叮嘱道:“你先在这里休息,不要随意走动,寨子里有些地方是禁地。我去禀报阿爹和长老们。”
林枫点头应下。他站在吊脚楼的窗前,看着外面逐渐被夜色笼罩的寨子,感受着这里浓郁而独特的巫蛊文化氛围,心中并无多少把握。他知道,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刚刚开始。黑巫寨的态度,乌涂叛逃的真相,以及那虚无缥缈的“同心蛊”,都如同这南疆的夜色一般,迷雾重重。
而他体内的噬魂蛊,在金针封脉下虽暂时安静,但那阴寒的诅咒之力依旧在缓慢侵蚀,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他必须尽快找到突破口,取得黑巫寨的信任,拿到同心蛊的解方。而这一切,似乎都指向了那个叛徒——乌涂,以及他背后可能存在的影教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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