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律堂外的山风吹拂,林枫看似平静地离开,心中却已掀起惊涛骇浪。观星亭——这个意外发现的中转节点,如同一把钥匙,为他撬开了一条通往幕后黑手的缝隙。
但他深知,此刻绝不能轻举妄动。那个隐藏在坐忘峰的存在,其敏锐和可怕远超想象,一丝一毫的差错都可能万劫不复。
他按捺下立刻探查的冲动,继续扮演着“尽职却能力有限”的巡山执事角色,每日按部就班地巡视、修炼,甚至故意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表现出“笨拙”和“急于求成”,通过影蛊,将一个个精心修饰过的“真实”信息传递出去。
暗地里,他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两件事上:一是进一步巩固金丹初期顶峰的修为,尤其是熟悉《九天雷淬金身诀》带来的雷霆之力;二是疯狂钻研《上清符剑真解》中记载的各种偏门、辅助性的符箓与阵法。
他需要的不是威力巨大的杀招,而是足够隐蔽、精巧,能够瞒天过海、甚至能反向利用影蛊进行追踪和反制的特殊手段。
功夫不负有心人。在《上清符剑真解》的浩瀚传承中,他找到了几种极其契合当前需求的秘术:
【镜花水月符】:可制造极其逼真的幻象,覆盖自身或小范围区域,完美模拟气息、能量波动甚至简单行为,足以以假乱真,欺骗感知。
【逆源溯影阵】:一种极其冷僻的反向追踪阵法,需以特定目标的能量印记为引,可逆流追踪其能量来源,但布置复杂,且极易被察觉。
【惊神刺】:并非物理攻击,而是将神念高度凝聚,化作无形无质的尖刺,专伤神魂,发动隐蔽,防不胜防。对付影蛊这种依附性的灵体类存在,或有奇效。
林枫如获至宝,日夜不休地参悟练习。他以自身为实验对象,不断尝试着将【镜花水月符】的效果施加在影蛊的“感知”上,微调着被窃取的信息;他小心翼翼地收集着影蛊传递信息时散逸出的、那一丝属于“影尊”的独特能量印记,为【逆源溯影阵】做准备;他更是将一丝雷霆之力融入神念,不断凝练【惊神刺】,力求一击必杀,至少能重创影蛊灵体。
这个过程需要极致的心力、精准的控制和无比的耐心。好几次,他都差点被影蛊察觉异常,或是修炼【惊神刺】时险些伤及自身神魂,都被他凭借强大的灵觉和“噬渊”的辅助险险化解。
时间就在这表面的平静和暗地里的汹涌中悄然流逝。
七日后,时机终于成熟。
这一日,茅山迎来了一场罕见的暴雨。乌云压顶,电闪雷鸣,狂风呼啸,豆大的雨点砸落在地,溅起无数水花,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水汽和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中。
天时已至!暴雨和雷霆能极大干扰神识和能量感知,是动手的绝佳掩护!
林枫站在思过崖洞口,望着外面的瓢泼大雨,眼神锐利如刀。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法力开始按照特定路线运转。
首先,是【镜花水月符】!
他双手掐诀,神识引导法力,在自身周围虚空勾勒出无数细密复杂的符文。这些符文并非固定,而是如同流水般不断变化,模拟出他此刻“正在洞内打坐修炼,因雷雨天气而心神不宁,法力波动略显紊乱”的假象,并将这假象完美覆盖了自身真实状态,传递给影子里的影蛊。
影蛊毫无察觉,依旧忠实地将这层“滤镜”后的信息传递出去。
第一步成功!
紧接着,林枫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出思过崖,融入了狂暴的雨幕之中。雨水在靠近他身体时便被一层无形的气罩滑开,未能沾湿他分毫。
他目标明确,直奔后山古松林深处的观星亭!
暴雨如注,能见度极低,雷声掩盖了一切细微的声响。林枫将身法施展到极致,如同雨夜中的一道青烟,避开了所有可能的视线和巡逻路线,很快便来到了那片熟悉的松林。
观星亭孤零零地矗立在林地中央,在暴雨中显得格外破败凄凉。但林枫的神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亭子下方隐藏着一个极其复杂精妙的复合阵法,正在默默运转,处理、中转着来自茅山各处的影蛊信息流。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在距离观星亭百丈之外的一棵巨大古松后停下。这个距离,既能清晰感知阵法,又相对安全。
他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几面巴掌大小的玉质阵盘和几枚散发着奇异波动的符文石——这是他用贡献点从宗门兑换,并结合自身理解改造过的布阵材料。
他屏住呼吸,神识高度集中,双手如穿花蝴蝶般飞舞,将阵盘和符文石按照【逆源溯影阵】的方位,精准地打入周围的地面、树根和岩石之中。
每一个落点都经过精心计算,完美地利用了现有的地势和风雨雷电的自然能量波动作为掩护,甚至巧妙地借用了观星亭大阵本身逸散出的微弱能量作为阵法驱动的一部分!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又快又稳,没有引起丝毫异常能量波动。
当最后一面主阵盘被他以丹元力小心翼翼嵌入古松树干时,整个【逆源溯影阵】悄然成型,无声无息地融入环境,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张开了陷阱。
林枫将那一丝收集已久的、“影尊”的能量印记注入主阵盘之中。
阵法被瞬间激活!一道极其隐晦、却无比精准的溯源波动,如同无形的箭矢,逆着那无数影蛊信息流,以惊人的速度射向它们的最终源头——坐忘峰深处!
成了!林枫心中一喜,但立刻压下情绪,全力维持着【镜花水月符】的幻象,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真正的磐石。
然而,就在溯源波动发出的下一秒!
异变陡生!
坐忘峰深处,那股磅礴的气息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溯源探查惊动,猛地一滞!虽然【逆源溯影阵】极其隐蔽,借用了天时地利,但对方显然比想象的还要警惕和强大!
一股冰冷、暴怒、如同实质的神识如同海啸般猛地从坐忘峰爆发出来,瞬间扫过整个茅山!其目标明确,直指观星亭方向!
林枫浑身汗毛倒竖,感觉自己如同被洪荒巨兽盯上!金丹疯狂预警!
几乎在同一时刻,他影子里的那只影蛊,以及周围松林中所有被寄生的影子,全部剧烈地躁动起来,发出尖锐无声的嘶鸣,不再是窃取信息,而是疯狂地释放出一种混乱、恶毒的精神冲击,直攻宿主神魂!它们被激活了最后的反制手段!
“噗!”附近林中,一名被寄生的巡逻弟子猝不及防,抱头惨叫着倒地翻滚!另一名杂役更是眼神瞬间变得猩红,疯狂地攻击身边的同伴!
混乱骤起!
林枫也感觉一股阴冷尖锐的力量猛地刺入自己识海,如同冰锥!但他早有准备!
“惊神刺!灭!”
他心中冷喝,早已凝练多时、蕴含着雷霆之力的神念尖刺猛然爆发,精准地迎向那股入侵的阴冷力量!
嗤! 如同沸汤泼雪,那影蛊释放的精神冲击瞬间被至阳至刚的雷霆神念击碎湮灭!甚至连那影蛊本体都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灵体瞬间黯淡了大半,变得虚幻不定,传递信息的能力被暂时中断!
但林枫也闷哼一声,脸色一白。强行催动【惊神刺】反击,对他的神魂也是不小的负担。
而就在这短暂的混乱和干扰中,【逆源溯影阵】捕捉到了那惊鸿一瞥的源头信息!
那并非一个具体的位置,而是一片被强大空间阵法扭曲、遮蔽的区域影像碎片——那似乎是一座隐藏在坐忘峰山体内部的、古老而阴暗的祭坛!祭坛周围矗立着九根漆黑的、刻满诡异符文的石柱,石柱顶端燃烧着幽绿色的火焰!祭坛中央,有一个模糊的、盘膝而坐的身影轮廓,其周身缠绕着浓郁的黑影,仿佛自身就是影子的源头!
影像一闪即逝,阵法便被坐忘峰那股恐怖神识强行冲垮!布阵的玉盘和符文石纷纷爆碎!
“大胆鼠辈!敢窥探本座!”一声蕴含着无尽怒意和威严的咆哮,如同惊雷般直接在林枫以及所有被寄生者的脑海中炸响!
恐怖的威压如同泰山压顶,让林枫几乎喘不过气!那是远超金丹期的力量!元婴!绝对是元婴老怪!
跑!
林枫没有丝毫犹豫,强忍着神魂的刺痛和威压的窒息感,脚下“禹步”急踏,身形化作一道扭曲的青烟,并非直线逃离,而是借着暴雨和林木的掩护,以一种毫无规律的、类似“之”字形的轨迹,疯狂向思过崖方向遁去!
同时,他全力维持着【镜花水月符】的幻象,模拟出自己因为影蛊反噬而“身受重伤、惊慌失措、胡乱逃窜”的假象!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惊神刺】反击必然暴露了拥有金丹期神识的事实,与之前塑造的形象不符。必须用这“重伤慌乱”的假象来尽可能弥补破绽!
那股恐怖的神识在他刚才停留的区域反复扫荡,如同犁地一般,充满了暴怒和杀意!好几次都几乎擦着他的身体掠过!
林枫心脏狂跳,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甚至不惜轻微燃烧丹元!
终于,在那神识即将锁定他的前一刻,他成功冲回了思过崖的范围!一头撞进洞内,立刻激发了思过崖自带的、虽然不强但象征意义十足的防护禁制,然后“哇”地喷出一口鲜血(逼出来的),瘫倒在地,气息变得极其“萎靡”,仿佛真的重伤垂死。
那股恐怖的神识在思过崖外盘旋了片刻,似乎有所顾忌,最终带着不甘和浓浓的疑虑,如同潮水般退去。
暴雨依旧倾盆,雷声隆隆,掩盖了方才那短暂却惊心动魄的交锋。
林枫躺在冰冷的石地上,剧烈喘息,脸色苍白,但眼中却闪烁着兴奋和后怕交织的光芒。
虽然凶险万分,甚至可能引起了对方的怀疑,但收获巨大!
他不仅成功重创了自身的影蛊,暂时切断了被监视,更重要的是——他看到了!看到了那隐藏在坐忘峰深处的祭坛,看到了那九根漆黑石柱和幽绿火焰,看到了那个模糊的身影!
那就是“影尊”的藏身之所!那就是一切阴谋的源头!
虽然还不知道对方的具体身份,但范围已经缩小到了极致!
而且,通过这次交锋,他也大致摸清了对方的一些手段和实力底线——元婴期,精通影蛊之术和神魂攻击,对阵法极其敏感,本体似乎因某种原因不能轻易离开那座祭坛…
信息,就是力量。
林枫缓缓坐起身,擦去嘴角的鲜血,服下几颗恢复神魂和法力的丹药,眼神变得无比深邃。
打草惊蛇,固然危险。但蛇被惊动,也总会露出破绽。
接下来,就该想办法,敲山震虎,甚至…引蛇出洞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依旧狂暴的雷雨,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这场雨,下得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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