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赵家就在村东头，三间旧瓦房，院子挺大。老赵是个五十多岁的黑瘦汉子，话不多，看着挺老实。听说我们要借住，一天收五十块包吃住，他搓着手，有点局促地答应了。
房子确实旧，墙皮都有些脱落，但收拾得还算干净。我们把行李放进西边那间空房，一股子霉味和尘土味。
“条件差了点，你们城里人别嫌弃。”老赵闷声说。
“没事没事，挺好的，麻烦赵叔了。”我赶紧说。
安顿下来，天色也暗了。山里天黑得早，四周很快就陷入一片沉寂，只有偶尔几声狗吠和不知名的虫鸣。这安静得有点吓人，跟城里完全两个世界。
老赵媳妇做了几个家常菜，青菜、腊肉、土鸡蛋，味道还行，就是有点咸。吃饭的时候，我试着跟老赵套话。
“赵叔，刚才村口大爷说山里不太平，是咋回事啊？”
老赵端着碗的手顿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含糊道：“没啥，就是些老辈人瞎传的，吓唬小孩的。”
他媳妇在一旁欲言又止，被老赵瞪了一眼，不敢说话了。
这明显是有事啊！
吃完饭，老赵给我们提了壶热水就回自己屋了。我和唐雪回到我们那屋，关上门。
“放哥，他们肯定知道点什么。”唐雪小声说。
“嗯，而且不想说。”我点点头，拿出沈队给的那个特制的、能屏蔽大部分信号探测的平板，调出地图和感应功能。两块碎片在我背包里微微发热，指向村子后方那片黑漆漆的、如同巨兽匍匐的山脉深处。感应比在湖边时清晰了不少，但依旧无法精确到点。
“第三块碎片，应该就在那里面。”我指着地图上那片被标记为“核心未知区域”的地方。
“那我们明天进去？”唐雪问。
“不急，先摸摸情况。这村子古里古怪的，别阴沟里翻船。”我谨慎地说。经历了野望湖那么多事，我知道有些看似荒诞的传说，背后可能真有点东西。
山里晚上冷，我们早早钻进了带着潮气的被窝。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被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吵醒了。
不是风声，也不是虫鸣。
像是……有人在唱歌？
声音很飘，很细，调子古怪，咿咿呀呀的，听不清歌词，但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凄凉和诡异，在这寂静的山村里回荡，听得人心里发毛。
我一下子清醒了，推了推旁边的唐雪：“小雪，听见没？”
唐雪也醒了，紧张地抓住我的胳膊：“听见了……什么声音？好吓人。”
我们俩屏住呼吸仔细听。那歌声断断续续，好像是从村子后面山里传来的，又好像就在村子附近。
“山鬼娶亲……”唐雪突然颤声说，“白天我听村里几个洗衣服的婶子偷偷议论，说最近晚上老有这歌声，说是‘山鬼’在娶亲，听到的人会倒霉……”
山鬼娶亲？我头皮有点发麻。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这套？可这歌声实在邪性。
我悄悄爬起来，走到窗户边，撩开一点旧窗帘往外看。外面月色昏暗，村子里黑灯瞎火的，只有那诡异的歌声还在飘荡。
就在这时，我眼角余光瞥见，村子通往山里的那条小路上，好像有几个模糊的白影，一闪而过，飘进了山林里！
我靠！真见鬼了？！
我心脏砰砰直跳，赶紧揉了揉眼睛再看，小路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只有那歌声，还在坚持不懈地唱着，听得人脊梁骨发凉。
这一晚上，我俩都没睡踏实。那歌声直到天快蒙蒙亮时才渐渐消失。
第二天早上，我们顶着黑眼圈出来。老赵和他媳妇脸色也不太好，看来昨晚也没睡好。
吃早饭的时候，我忍不住又问：“赵叔，昨晚……你们听见什么声音没？”
老赵手一抖，粥碗差点掉了。他媳妇脸色发白，低下头不敢看我们。
“没……没听见啥。”老赵支支吾吾，“就是风大，吹得山响。”
这明显是睁眼说瞎话。
我看问不出什么，只好作罢。吃完饭，我决定先在村子附近转转，熟悉一下环境，顺便看看能不能从其他村民嘴里套出点话。
村子不大，很快就转完了。村民看到我们这两个外来户，眼神都带着警惕和疏离，问啥都是摇头三不知。只有一个在井边打水、看起来有点憨傻的年轻后生，咧着嘴对我们傻笑，嘴里嘟囔着：“新娘子……好看……红轿子……”
红轿子？山鬼娶亲还坐轿子？我试着想多问几句，那后生却被闻讯赶来的家人赶紧拉走了，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对我们傻笑。
线索好像又断了。
回到老赵家，我有点烦躁。这村子跟个铁桶似的，啥都问不出来。碎片就在山里，可这“山鬼娶亲”的传说和昨晚的诡异歌声，像一层迷雾挡在前面，让人不敢轻易进去。
“放哥，要不我们偷偷进去看看？”唐雪提议。
我摇摇头：“不行，太冒险了。敌暗我明，谁知道山里到底有什么玩意儿。”
我琢磨着，得想个办法，要么弄清楚这“山鬼”到底是啥，要么……找个向导？
正当我发愁的时候，村口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好像出了什么事。
我和唐雪对视一眼，赶紧跑了出去。
只见村口聚集了不少村民，围成一圈，议论纷纷。我们挤进去一看，心里都是一沉。
地上躺着一个人，正是早上那个傻笑的年轻后生！他双眼紧闭，脸色惨白，嘴唇发紫，浑身冰凉，像是……没了气息？
一个老太太扑在他身上，哭得撕心裂肺：“我的儿啊！你怎么就这么去了啊！都说了晚上别出门！别听那鬼唱歌！你不听啊！”
鬼唱歌？晚上别出门？
村民们脸上都露出了恐惧和无奈的表情。
老赵也在人群里，看到我们，重重地叹了口气，低声对我们说：“造孽啊……这是第三个了……都是晚上听到歌声，第二天就……”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了。
这哪是什么山鬼娶亲？这他妈是索命梵音啊！
我看着地上那后生惨白的脸，又想起昨晚那诡异的歌声和模糊的白影，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云雾山，比我想象的还要凶险。第三块碎片还没见着影子，就先闹出人命了。
这事儿，不管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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