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政局的绿色自行车刚停在巷口，母亲王秀兰就踩着布鞋小跑过去，手里还攥着昨天没洗完的菜篮子。车把上挂着个牛皮纸信封，上面印着 “市教育局” 的红色宋体字，边角被风吹得有些卷边 —— 这是中考成绩单的专用信封，整个镇子的考生家长最近都在盼着这东西。
“同志，是张嘉豪的通知书吧？” 母亲的声音带着颤音，手指不自觉地抠着篮子把手。邮递员笑着点头，递过信封：“王阿姨，全市第三！咱镇好多年没出这么出息的娃了！” 这话刚落，巷口就围过来几个乘凉的邻居，七嘴八舌地打听，母亲脸上的皱纹都笑开了花，攥着信封的手却越握越紧，生怕这是做梦。
可没等她跨进家门，巷口就传来了自行车铃铛声，三辆二八大杠陆续停在院门口，车后座上堆着鼓鼓囊囊的布袋，里面是红薯干、花生这类土特产。打头的是大伯张建国，他蹬着车链哐当响的自行车，嗓门比邮递员还亮：“秀兰，家豪呢？叔伯们来看看大状元！”
母亲刚要应声，二姑张桂芬已经拎着布袋进了院，眼睛直瞟着堂屋墙角堆着的纸箱 —— 那是印刷厂刚送来的新包装纸，镇上人都知道，张嘉豪的印刷厂和那个 “Z 国本地生活网” 赚了大钱，尤其是城郊那块地，当初五万块买的，现在有人出价十五万收购，这事早就传遍了十里八乡。
“嘉豪在屋里呢？” 大伯搓着手走进堂屋，目光落在张嘉豪书桌上的小灵通上，“听说你考上市一中了？真是光宗耀祖！对了，你大伯家的小虎要盖房娶媳妇，还差两万块，你看能不能先借着？”
这话一出，二姑立刻跟着附和：“可不是嘛，家豪，你二姑家的闺女要去县城读高中，学费还差八千，你现在是大老板了，接济接济亲戚也是应该的！” 旁边的三舅也跟着点头，手里的旱烟袋敲得鞋底砰砰响：“我那小卖部想进点玩具和 JY 资料，缺三万块本钱，你这货源广，能不能先铺货，或者借我点周转？”
张嘉豪正坐在书桌前整理域名广告的账本，闻言抬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他早就料到会这样 —— 自从城郊地块升值三倍的消息传开，亲戚们就没断过打探，只是没想到会这么迫不及待，连成绩单还没拆就上门了。
“大伯、二姑、三舅，” 张嘉豪把账本合上，钢笔放在一旁，“借钱可以，但得按规矩来。” 他从抽屉里拿出几张提前写好的借条模板，上面用钢笔清晰地写着 “救急不救穷” 五个大字，下面列着两条规则：“第一，借钱只救急，比如生病、意外，盖房、进货这种投资类的，我不借；第二，最多借五千块，借期半年，月息一分，必须写借条，签字按手印。”
大伯的脸瞬间沉了下来：“家豪，你这话就见外了！都是一家人，谈什么利息？你现在赚了这么多，借两万块给你侄子盖房怎么了？” 二姑也跟着帮腔：“就是啊，当初你家开印刷厂，我还帮你介绍过生意呢，现在发达了就忘了亲戚？”
“大伯，当初印刷厂起步，你说没钱支持；我妈体检查出胃病，你说中药贵，让硬扛着。” 张嘉豪语气平静，却字字戳中要害，“现在我赚钱了，不是因为我运气好，是我熬夜编 JY 资料、修胶印机、跑市场赚来的。盖房娶媳妇是刚需，但不是急事，你可以慢慢凑；进货是投资，有赚有赔，我不能拿我的辛苦钱帮你赌。”
他拿起一张借条模板，递给三舅：“三舅，你要是家里有人生病，或者孩子交学费凑不齐，五千块我现在就给你，利息都可以免。但进货的钱，我不能借，不过我可以帮你联系批发商，按进价给你供货，不收差价。”
三舅愣了愣，手里的旱烟袋停在半空。他其实也知道进货有风险，只是看着张嘉豪赚钱眼红，想跟着捞一笔。现在张嘉豪给了台阶，还愿意帮他拿货，顿时松了口气：“行，家豪，三舅听你的，那你帮我联系货源，我先拿两千块的货试试水。”
大伯和二姑见三舅退了步，又想说什么，却被父亲张建军打断了：“大哥，二姐，家豪说得对，钱是他自己赚的，他有权利决定怎么花。当初咱们没帮上忙，现在也不能逼着孩子借钱。” 父亲手里拿着刚从菜园摘的黄瓜，递过去：“尝尝鲜，要是真有急事，家豪不会不管的。”
大伯脸涨得通红，拎起带来的红薯干，狠狠摔在地上：“行，你们家现在翅膀硬了，不认亲戚了！以后有事儿别找我！” 说完转身就走，二姑也跺了跺脚，跟着离开了。院子里只剩下三舅，拿着张嘉豪写的供货清单，讪讪地笑了笑：“家豪，谢谢你啊，三舅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孩子。”
送走三舅，母亲才小心翼翼地拆开邮政信封，里面是两张成绩单，一张是张嘉豪的，总分 687，全市第三；另一张是陈雪托邮局一起寄来的，总分 662，全市第十五。“考上了！都考上市一中了！” 母亲激动得眼泪直流，抓着成绩单的手不住地颤抖，“老陈，你快看，咱们家豪出息了！”
父亲凑过来，看着成绩单上的 “市第一中学录取通知书” 字样，眼圈也红了。他这辈子没读过多少书，最大的愿望就是儿子能有出息，现在愿望成真，心里比吃了蜜还甜。“中午杀只鸡，炖鸡汤！” 父亲抹了把脸，转身就往鸡圈走，“再去买两挂鞭炮，让街坊邻居都知道！”
邻居们早就听到了动静，纷纷涌进院子，围着成绩单看个不停。“嘉豪真厉害，全市第三！”“以后就是市一中的学生了，将来肯定能上大学！”“王秀兰，你可享清福了！” 母亲笑着给大家递糖，嘴里不停地说：“都是孩子自己努力，自己努力！”
正热闹着，张嘉豪的小灵通响了，屏幕上跳动着 “陈雪” 的名字。他走到院子角落接起电话，听筒里传来陈雪清脆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张嘉豪，我考上了！全市第十五，跟你一样，都是市一中！”
“我看到了，恭喜你。” 张嘉豪嘴角扬起笑意，“等开学，咱们一起去报到。”
“好啊！” 陈雪的声音顿了顿，又说，“你那个 JY 资料，高中还做吗？我觉得肯定有市场，咱们可以组建一个社团，一起做！”
“当然做。” 张嘉豪说，“等开学了，咱们再细聊。”
挂了电话，刘峰骑着摩托车赶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厚厚的账本，脸上满是兴奋：“豪哥，好消息！这个月域名广告收入破一万了！你看，这是账本，邻县又签了三家商家，还有外地的文具批发商，月付三千块，签了半年的合同！”
张嘉豪接过账本，上面用钢笔一笔一划地记录着广告客户的名称、缴费金额和到期时间，最后一页写着总营收： 元。“不错。” 他点点头，“服务器托管的钱没白花，接下来可以考虑新增‘二手交易’板块，吸引更多用户。”
刘峰眼睛一亮：“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镇上很多人有闲置的农具、家电，没地方交易，咱们加个板块，收点信息费，又是一笔收入！”
两人正讨论着，院门口突然停下一辆黑色桑塔纳，下来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径直走进院子。他看起来二十多岁，梳着油亮的头发，眼神锐利，扫视着院子里的人群，最后落在张嘉豪身上：“你就是张嘉豪？”
张嘉豪皱了皱眉，不认识这个人。“我是。”
年轻男人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过来：“我叫林辰，邻市的。听说你很会做生意，JY 资料、印刷厂、还有那个域名，做得都不错。”
张嘉豪接过名片，上面印着 “林氏实业有限公司业务经理” 的字样，纸质光滑，是镇上少见的彩色印刷。“有事吗？”
林辰笑了笑，眼神里带着一丝挑衅：“没什么，就是想告诉你，高中咱们再见。市一中卧虎藏龙，希望你到了那里，还能像现在这么厉害。” 他顿了顿，凑近张嘉豪耳边，压低声音：“我等着跟你较量较量，不管是学业，还是生意。”
说完，林辰转身就走，坐进桑塔纳，车子发动起来，扬起一阵尘土。张嘉豪看着名片上的名字，总觉得有些熟悉，想了半天，才想起前世这个人 —— 林辰，邻市的商业奇才，后来创办了林氏集团，是自己在商界的主要竞争对手。没想到，这辈子这么早就遇到了。
夕阳西下，院子里的鞭炮声响起，噼里啪啦的响声传遍了整个镇子。母亲炖的鸡汤香气四溢，父亲正和邻居们聊着天，脸上满是骄傲。张嘉豪看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和域名账本，心里充满了底气。亲戚的刁难、对手的挑衅，都挡不住他前进的脚步。高中生涯即将开始，新的挑战也在等着他，但他相信，只要坚持自己的原则，稳步推进实业和互联网布局，一定能在新的舞台上，再创辉煌。
小灵通又响了，是刘峰发来的短信：“豪哥，二手交易板块的方案我写好了，明天给你看！” 张嘉豪回了个 “好”，抬头望向远方，市一中的方向，仿佛已经亮起了明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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