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温四爷那边的消息,如同石沉大海,再没有传来。约定的联系方式只有单向的——等待曼姨的加密来电。在接到下一步明确指示前,温庭言和天仔只能继续在云城这座陌生的南方城市蛰伏下去。
这种悬而未决的等待,最初让人焦躁。但几天过去,温庭言反而渐渐平静下来。他深知父亲的作风,没有消息,往往意味着省城那边的风波还未完全平息,或者有更深的布局在暗中进行。急也无用。
既然暂时回不去,也无法主动联系外界,他决定不再把自己和天仔困在出租屋那令人窒息的方寸之地。与其提心吊胆地干等,不如趁机摸清这个未来可能要继续待下去的地方。
“走,天仔,” 一天早上,温庭言扔给天仔一顶用来遮掩的鸭舌帽,“老窝着快发霉了。出去转转,看看这云城到底是个什么地界。”
天仔早憋坏了,闻言立刻跳了起来:“早该去了言哥!天天吃泡面我都快成面条了!”
两人稍稍做了点伪装,戴上帽子口罩,走出了蜗居多日的居民楼。云城与北方城市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空气湿润温热,带着植物蓬勃生长的腥甜气;街道狭窄而拥挤,两旁是高大的榕树,气根垂落;老城区骑楼连绵,斑驳的墙面刻满岁月的痕迹;耳边充斥着他俩不太听得懂的当地方言,语速快而绵软。
他们像两个普通的游客,漫无目的地闲逛。穿过人声鼎沸的早市,看摊贩叫卖着琳琅满目、许多叫不出名字的热带水果和鲜活水产;溜达到古老的七星岩公园,混在晨练的老人和旅行团中,看着奇特的喀斯特山峰倒映在湖中;傍晚,扎进烟火缭绕的小吃街,从烤生蚝、炒河粉、龟苓膏,一路吃到双皮奶,天仔吃得满嘴流油,大呼过瘾。
“言哥,你还真别说,” 天仔啃着一串烤鱿鱼,含糊不清地说,“这云城,吃的玩的,还真他妈不错!比咱们那儿花样多!”
温庭言没说话,慢慢嚼着一块嫩滑的肠粉,目光却敏锐地扫过四周。他在享受这份难得的松弛,但本能却让他时刻观察着环境。他注意到云城的市井气息更浓,市井之下,似乎也潜藏着更复杂的暗流。街角偶尔能看到三三两两、眼神精悍、皮肤黝黑的青年聚在一起低声交谈,与北方混混的气质迥异,带着一股南地特有的彪悍和油滑。
他们还坐公交去了江边,看浑浊的江水滚滚东去,江面上货轮鸣着低沉的汽笛。对岸是新开发的城区,高楼大厦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眼的阳光,与老城区的破旧形成鲜明对比。
“这地方,” 温庭言看着对岸的繁华,轻声对天仔说,“有老底子,也有新江湖。水恐怕不比省城浅。”
天仔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七天时间,就在这种看似悠闲的探索中悄然流逝。他们几乎逛遍了云城老城区的核心地带,对这里的街巷、人流聚集地、甚至一些潜在的灰色地带(如隐蔽的赌档、地下钱庄附近)有了初步的印象。温庭言甚至凭着记忆,大致画了一张简易的城区地图,标出了几个可能用得上的地点。
这七天,与其说是游玩,不如说是一次被迫的、但对未来至关重要的实地勘察。温庭言的心态,也从最初的逃亡者,慢慢转变为带着审视目光的潜在闯入者。他开始思考,如果父亲最终决定让他们长期留在云城,甚至以此为基地做些什么,他该如何入手?
暴风雨前的宁静,即将结束。 当曼姨的电话再次响起时,带来的将是新的指令,还是更大的风暴?温庭言不知道,但他知道,在云城这七日的“假期”,让他对这方土地不再陌生,也为他接下来无论要面对什么,都积攒了一丝微弱但真实的底气。
晚上回到出租屋,天仔累得瘫在沙发上,很快睡着。温庭言则站在窗边,看着云城璀璨却陌生的夜景,手指无意识地在窗台上敲击着。
省城的血腥似乎已远,但云城的夜晚,同样深不见底。
第一百九十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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