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败的土房内，契约成立的余韵尚未完全消散。
李金雁握着那三块下品灵石，感觉掌心滚烫。这不是希望，而是沉甸甸的债务和卖身契。她看向莫羡慕，这个刚刚成为她“债主”兼“雇主”的男人，正低头用一根树枝，在泥地上写写画画，嘴里念念有词，全是她听不懂的词语。
“流动性……启动资金……风险偏好……交易成本……”
她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现在……我们做什么？”声音干涩。
莫羡慕头也没抬：“等。”
“等什么？”
“等一个合适的‘标的物’出现。”他顿了顿，似乎觉得需要给这位新“员工”做点基础培训，“或者说，等一个能让我们用这三块灵石，撬动更多灵石的机会。”
李金雁蹙眉。在她过往的认知里，获取资源只有几种方式：苦修吸纳稀薄的天地灵气、探索危险的秘境遗迹、为大宗门效力换取俸禄，或者……杀人夺宝。用灵石“撬动”更多灵石？这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
莫羡慕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那双慵懒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名为“算计”的光芒。
“记住第一课：纯粹的劳动只能换取生存，而交易，尤其是信息不对称的交易，才能创造财富。”
说完，他不再解释，闭目养神，仿佛在积蓄精力。
李金雁只能按捺下心中的疑惑和不安，在一旁默默擦拭着她的青霜剑。剑身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平静。
时间一点点过去，废墟外坊市的喧嚣时远时近。
突然，莫羡慕睁开了眼睛，耳朵微动，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特定的声音。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来了。跟我走，记住，多看，少说。”
两人一前一后，再次融入坊市的人流。莫羡慕的目标很明确，径直朝着西北角那片专门交易低阶灵草、矿物原材料的区域走去。
这里比之前李金雁卖剑的地方更加混乱嘈杂，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灵草腐败和矿物粉尘的怪异气味。摊主和顾客大多是修为低微的散修，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
莫羡慕像一条滑溜的鱼，在人群中穿梭，目光锐利地扫过一个个摊位。他看得极快，对那些散发着微弱灵光的成品丹药、法器不屑一顾，反而在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甚至是残缺的材料前驻足片刻。
李金雁紧跟在他身后，手始终按在剑柄上，警惕地注视着周围。她能感觉到，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和莫羡慕身上扫过，尤其是在注意到莫羡慕那副“肥羊”般的专注模样时（尽管他衣着破烂，但那种气质很独特），那些目光变得更加贪婪。
莫羡慕对此恍若未觉。终于，他在一个老迈散修的摊位前停了下来。
摊位上零零散摆着几株枯萎大半的“凝露草”，几块黑黢黢的“铁精”，还有一小堆灰扑扑、毫不起眼的、名为“蚀心菇”的毒草残渣。这种毒草毒性猛烈且难以祛除，通常无人问津，只能当垃圾处理。
老修士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
莫羡慕蹲下身，拿起一株凝露草看了看，又掂了掂那块铁精，最后，目光落在那堆蚀心菇残渣上。
“老丈，这些蚀心菇怎么卖？”他语气随意地问道。
老修士抬了抬眼皮，浑浊的眼睛里没什么光彩：“一堆废料，你要？给半块……不，给三分之一块下品灵石，全拿走。”
李金雁在一旁听得皱眉。三分之一块下品灵石买一堆剧毒垃圾？这莫羡慕果然是疯了不成？她几乎要出声阻止。
然而，莫羡慕却摇了摇头。
“三分之一块？贵了。”他放下蚀心菇，拍了拍手，看似随意地指向那几株品相不好的凝露草和那块铁精，“这样吧，这些凝露草，这块铁精，再加上这堆蚀心菇，我打包给你一块下品灵石。”
老修士愣了一下，似乎在计算。凝露草和铁精加起来，价值大概也就一块灵石左右，但那堆蚀心菇完全是白送还占地方。这生意……好像有点赚头？
他生怕莫羡慕反悔，连忙点头：“成！成交！”
莫羡慕利落地从怀里（实则是从那个干瘪的布袋里）掏出一块下品灵石，递给老修士，然后将那几株蔫头耷脑的凝露草、那块铁精，以及那包用破布裹好的蚀心菇残渣，一股脑儿收了起来。
交易完成。
李金雁看着这一幕，心中充满了荒谬感。三块本金，这就花掉了一块，换回来一堆明显不值钱的东西？她开始严重怀疑自己刚才的决定是否正确。
莫羡慕却没有解释，带着她迅速离开了这个摊位，拐进了另一个更加偏僻的，专门处理各种“下脚料”的区域。
这里有一个小小的摊位，摊主是个带着学徒的、专门处理低阶材料的炼器学徒。摊位上摆着些提炼了一半的金属疙瘩，以及一些盛放着浑浊液体的瓶瓶罐罐。
莫羡慕走上前，直接对那学徒道：“道友，可否借你的‘淬火池’一用？只需片刻，愿付十粒碎灵。”（碎灵是比下品灵石更小的单位）
那学徒正闲得无聊，看了眼莫羡慕那堆“破烂”，又看了看那十粒碎灵，点了点头。
莫羡慕将那块黑黢黢的铁精投入摊位角落一个散发着微弱热力的池子中——那是学徒用来初步淬炼金属的简易法阵池。
池水翻滚，发出嗤嗤声响。
李金雁不明所以地看着。只见莫羡慕紧紧盯着池水，似乎在计算着时间。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就在那学徒也开始有些不耐烦时，莫羡慕突然出手，用特制的钳子将铁精夹出！
令人惊异的一幕发生了！
原本黑黢黢的铁精表面，被腐蚀掉了一层薄薄的外壳，露出了内里一丝暗紫色的、闪烁着星辰般细微光泽的材质！
“这是……‘伴生紫星铁’？！”那炼器学徒猛地瞪大了眼睛，失声惊呼，“虽然量很少，但……这价值起码翻了五倍！”
这块看似普通的铁精内部，竟然蕴藏着微量的、更珍贵的炼器辅料“紫星铁”！这需要极其精准的火候控制和丰富的材料学知识才能分离出来，寻常人根本发现不了！
莫羡慕面无表情，迅速将这块价值已接近五块下品星石的铁精收起。然后，他拿起那几株枯萎的凝露草，走到学徒处理药草的案板前，用一种奇特的手法，指尖凝聚微不可察的灵力，飞快地在草茎几个特定节点上按压、揉搓。
片刻之后，几滴近乎透明、却散发着浓郁清香的露珠，从草茎断裂处缓缓渗出，被他用一个小玉瓶精准接住。
“凝露草精粹……虽然量少，但纯度极高，值两块下品灵石。”学徒的眼睛已经直了，看莫羡慕的眼神像看怪物。
最后，莫羡慕拿起那包蚀心菇残渣。他没有再动手处理，而是直接对学徒说：“这包蚀心菇残渣，内部蕴藏了一丝罕见的‘腐心瘴气’，是炼制某些特殊毒丹或者破解特定瘴毒的关键药引。我卖给你，作价三块下品灵石，如何？”
学徒呼吸一窒！蚀心菇的毒瘴极难提取且危险，但若真如莫羡慕所说，蕴含特殊瘴气，那价值确实不菲！他仔细感知了一下，果然察觉到一丝异常阴寒的气息，与普通蚀心菇截然不同！
“成……成交！”学徒几乎是抢着付了钱。
前后不到半个时辰。
莫羡慕用一块下品灵石的成本（加上十粒碎灵的使用费），换回了：
价值五块灵石的紫星铁，
价值两块灵石的凝露草精粹，
以及实打实的三块下品灵石现金。
净收益，接近九块下品灵石！几乎是本金的三倍！
李金雁站在一旁，全程目睹了这如同变戏法般的过程，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看着莫羡慕将那九块灵石（加上成本回收，总共十块出头）从容收起，那平静的脸上没有丝毫得意，仿佛这一切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操作。
这一刻，她终于有些明白了，莫羡慕之前所说的“用灵石撬动灵石”是什么意思。
这根本不是她所知的任何一种修炼或生存方式。这是一种……魔法，一种基于恐怖洞察力和计算力的、点石成金的魔法！
“走吧。”莫羡慕的声音将她从震撼中拉回现实，“本金问题暂时解决。接下来，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让这笔钱，安全地变成更多的钱。”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几个明显盯上他们、眼神不善的身影，语气依旧平淡。
“毕竟，揣着十块灵石在身的我们，在某些人眼里，已经是从‘穷鬼’升级为值得下手的‘肥羊’了。”
李金雁心中一紧，手下意识地握紧了青霜剑的剑柄。她意识到，莫羡慕赚取财富的能力惊人，但随之而来的风险，也同样在急剧攀升。
她的“护卫”职责，从现在起，才真正进入了实战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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