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千眼”情报屋，街道上投射来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
先前是审视与好奇，如今则混杂了更多的敬畏、忌惮，以及一些隐藏在阴影深处的恶意。
李万刚才轻描淡写解决疤狼几人的手段，如同在浑浊的水塘里投下了一块巨石，涟漪正迅速扩散。
“那个方向。”李万根据芯片中的信息，指向一条通往空间站下层、灯光更加昏暗、管道裸露更多的通道。“‘信息捕手’凯尔文通常在那个区域的‘漏液酒吧’活动。”
林婉微微点头，生命能量自然流转，将周遭试图窥探的精神力涟漪轻柔地荡开。她低声道：“很多视线在跟着我们，其中几道……带着很深的敌意。”
“无妨。”李万语气平淡，“若他们自寻死路，成全便是。”
两人沿着锈蚀的金属阶梯下行，空气中的异味变得更加浓重，混合着劣质燃料、腐败有机物和某种电离空气的焦糊味。
通道两侧不再是店铺，而是一个个用废弃集装箱和金属板拼凑成的简陋居所或作坊，一些眼神麻木或凶狠的生灵在其中活动。
“漏液酒吧”的招牌歪斜地挂着，灯光接触不良般闪烁。
推开那扇仿佛随时会散架的金属门，一股声浪混合着更加浓烈的酒气和汗臭扑面而来。
酒吧内部空间狭小拥挤，灯光昏暗，各种奇形怪状的顾客挤在粗糙的合金桌椅旁，大声喧哗、争吵，或是沉默地独饮。
李万和林婉的进入，让酒吧内的喧嚣瞬间降低了一个八度。
他们的气质与这里格格不入，如同明珠坠入泥潭。
不少酒客投来不善的目光，但当有人认出他们就是刚才在主干道上瞬间放倒疤狼一伙的“狠人”时，那些目光又迅速收敛，或是转为更加隐晦的打量。
李万神识扫过，很快锁定了吧台最角落的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皱巴巴、似乎多年未洗的灰色防护服的人类男性，头发油腻，趴在吧台上，面前放着几个空酒瓶，似乎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但李万能感知到，此人看似昏睡，精神却处于一种高度警觉的“伪休眠”状态，正在暗中收集着酒吧内所有的对话和信息流。
李万走到他旁边的空位坐下，林婉则安静地站在他身侧。
“一杯‘星尘’，一杯‘生命之露’。”李万对酒保——一个手臂是机械义肢的壮汉说道。这是芯片中提到与凯尔文接头的暗号饮品。
酒保动作顿了顿，看了一眼李万，又瞥了一眼趴在旁边的醉汉，默不作声地开始调酒。
当两杯色泽奇特的液体放在吧台上时，旁边那“醉醺醺”的凯尔文突然动了动，含糊不清地嘟囔道：“‘星尘’易逝，‘生命之露’难寻……嗝……两位，找我这烂酒鬼有什么事？”
他抬起头，露出一张因长期酗酒而显得浮肿苍白的脸，但那双眼睛却异常清醒和锐利，与他的醉态形成鲜明对比。
“买消息。”李万直接说道，将另一块品质稍次但依旧珍贵的能量晶石推了过去，“关于宇宙贵族议会‘肃正’行动的深层情报，以及……可能与之相关的，关于‘归途’或特殊传承的线索。”
凯尔文的手指飞快地掠过晶石，将其纳入袖中，动作娴熟得如同演练过千百遍。
他拿起李万那杯“星尘”抿了一口，咂咂嘴，低声道：“议会‘肃正’……嘿，那可是个大漩涡。
官方说法是清理混乱，但核心目标，据我拼凑的信息来看，是搜寻并清除一切可能威胁到他们‘绝对秩序’和‘血脉纯净’理念的存在。
包括某些远古文明的继承者、不受控制的强大个体，尤其是……疑似掌握了‘根源法则’力量的人。”
他的目光似无意地扫过李万，继续道：“至于‘归途’……这个词很模糊。但如果是指寻找某个失落星域、某个被遗忘的坐标，或者对抗议会的力量……我最近倒是听到一个有趣的风声。”
他压低了声音，几乎微不可闻：“灰域那帮疯狗，他们在第七残骸区深处，据说找到了一处古老的‘信标’遗迹，年代远在议会确立统治之前。传言那‘信标’指向一片未被记载的星域，或者……蕴含着某种能颠覆现有格局的力量。这也是他们为什么像疯了一样封锁区域，甚至不惜和拾荒者联盟开战的原因。”
信标？未被记载的星域？
李万心中一动。这或许与他寻找返回原本时空或对抗议会的方法有关。
“信标的具体位置？”李万问。
凯尔文摇摇头，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这可就值大价钱了，朋友。灰域对此守口如瓶，他们的高层嘴严得很。我只知道大概在‘铁墓’核心区附近，但那地方现在被灰域的舰队围得像铁桶一样。而且……”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我怀疑，灰域背后确实有金主，而且很可能……就来自议会内部某个派系。否则，他们哪来的底气和资源如此大动干戈？这潭水，深得很。”
就在这时，酒吧的门再次被猛地撞开，这次进来的不是几个混混，而是整整一队全身覆盖着灰色重型装甲、手持制式能量武器的士兵！他们胸口有着灰域的狰狞骷髅标志，动作整齐划一，散发出冰冷的杀气，瞬间控制了酒吧的所有出口。
为首的一名军官，面甲上的电子眼闪烁着红光，扫视全场，最后定格在李万、林婉以及他们旁边的凯尔文身上。
“根据灰域第七区安全条例！”军官的声音透过扩音器，冰冷而充满威慑，“现以袭击灰域成员、危害空间站安全的罪名，逮捕这三名危险分子！如有反抗，格杀勿论！”
整个酒吧瞬间鸦雀无声，所有酒客都噤若寒蝉，生怕被牵连。
凯尔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直流，下意识地想往吧台下缩。
林婉看向李万，眼神中带着询问。
李万缓缓站起身，将杯中那杯名为“生命之露”的饮料一饮而尽，仿佛那队杀气腾腾的灰域士兵只是空气。他看向那名军官，嘴角勾起一丝淡漠的弧度。
“逮捕我？”
他轻轻放下杯子，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就凭你们？”
话音落下的瞬间，以李万为中心，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般轰然扩散！
（第一百零二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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