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角：萧昭远 \/ 黑羽卫
永安十六年，五月。
御书房内的燥火，在两次耻辱的“试探”失败后并未熄灭，反而转为了一种深入骨髓的冰寒。
萧昭远不再摔东西了。
他只是一个人，在那张冰冷的龙椅上，坐了整整一夜。
朝堂上的惨败让他明白，他撼不动萧珏。那位皇叔用“军法”二字便将他所有的“皇权”体面撕得粉碎。他提拔的“寒门”是他的“刀”；他执掌的“军法”是他的“盾”。萧珏已无懈可击。
后宫中的惨败更让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羞辱。他连一个女人的用度都无法掌控。皇贵妃（许in林），那个本该是“金丝雀”的女人，竟用他赐予的“贤德”之名，反手将他变成了全宫的笑话。
他感到了真正的恐慌。
“黄金时代”？不，那是“黄金铁幕”。
他以为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棋手，如今才发现，他只是一颗被摆在棋盘中央的孤子。朝堂（萧珏）与后宫（皇贵妃），这两股他亲手“扶持”起来的巨大力量，已经彻底失控。
不……萧昭远猛地睁开了布满血丝的眼睛。
……或许不是“两股”力量。
一个可怕的、被他忽视了许久的疑点浮上了他的心头。
皇贵妃（许in林）她姓“林”，是和亲的公主。
她为何在“巫蛊案”中要拼死保那个“许家”的宁贵人（林in许）？
她又为何在登上皇贵妃之位后，对那个被他“平反”的没落许家（原主许倾寰的父兄）也多有“照拂”？
一个姓“林”的皇贵妃。
一个姓“许”的宁贵人。
一个正在复苏的“许家”。
这三者之间，到底有什么联系？
萧昭远那多疑的帝王之心疯狂地跳动起来。他意识到，他必须将目光投向那个一直被他忽视的、他“亲手”平反的……“许家”。
他以为许家是他皇恩浩荡下的“感恩者”。他以为那只是一群苟延残喘的“废物”。
可……万一呢？
万一那里才是这“铁幕”的第三个“支点”？
“王福。” 他沙哑地开口。
“皇上……” 老太监王福如幽灵般滑了进来。
“传‘黑羽卫’指挥使。” 萧昭远一字一顿。
王福的身体猛地一僵！
“黑……黑羽卫？”
那不是先帝留给皇上最隐秘的一支“暗箭”吗？那是皇上手中最后的情报力量！自皇上登基以来，从未动用过！
如今……
“去。” 萧昭远闭上了眼睛。
……
子夜，御书房侧殿，没有一丝灯火。
一个全身裹在黑色“羽衣”中的人影单膝跪在黑暗里。
“参见陛下。” 他的声音如同夜枭。
“朕要你去查。” 萧昭远的脸隐藏在更深的阴影中。“许家。……原定北侯，许家。”
“朕要知道。自‘巫蛊案’平反之后，这一个多月里。”
“许家父子（原主许倾寰的父兄）。”
“他们在做什么，见了什么人。”
“……以及，他们的‘钱’，从哪里来。”
“……遵旨。”
黑影一闪，便消失了，仿佛从未来过。
……
三天。萧昭远等了三天。
这三天他恢复了“正常”。他按时上朝，扮演着他那“盖章”的角色。他甚至去了朝阳宫，与皇贵妃（许in林）“和睦”地用了一次晚膳。
但他的心，却悬在冰窟之上。
第三天深夜，黑羽卫指挥使再次出现。
他带回了让萧昭远寝食难安的消息。
“陛下。” 黑羽卫的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凝重”。
“……许家很不‘安分’。”
萧昭远的心猛地一沉。
“说。”
“陛下，您平反许家。许家拿回了‘定北侯’的爵位和一座‘空’的侯府。按理他们应该穷困潦倒。”
“但是……”
“黑羽卫查遍京城十七家钱庄，发现苏家倒台当夜……”
“当夜？”
“……苏家倒台后第三天。便有一笔无法追查来源的‘巨款’流入了许家的账上。”
“随后短短一月之内。许家非但没有安分守己，反而在暗中迅速‘接收’了苏家倒台后留下的……所有‘地下产业’。”
“地下产业？！” 萧昭远猛地站起！
“是。”
“……苏家原在京城的‘八方当铺’（洗钱）、‘宣武米铺’（地下钱庄）、乃至城外的‘义庄’（藏匿点）……”
“所有这些苏家的‘暗桩’与‘人脉’。”
“如今……全部都认‘许家’为新主！”
“砰！”
萧昭远一拳砸在了龙案上！
“他们……他们怎么敢？！他们怎么能？！”
一个没落的许家，如何能吃下苏家这庞大的“遗产”？！
“……因为，” 黑羽卫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因为他们有‘内应’。”
“谁？！”
“黑羽卫查到。那笔‘巨款’的源头，是从‘八方当铺’的密室直接‘转’出去的。”
“而能在那一夜（苏家倒台夜），精准拿到那笔钱和‘账本’的……”
“……是皇贵妃娘娘宫里的人。”
“什么？！”
萧昭远如遭雷击！
“……皇贵妃（许in林）？”
“是。黑羽卫还查到。皇贵妃娘娘以‘六宫统摄’的金印，数次从内务府调用‘出宫’令牌和‘稀缺物资’。”
“这些东西，最后都流向了……许家。”
萧昭远的呼吸停滞了。他的大脑疯狂运转。
皇贵妃……许家……
林嫣霜……许家……
不……这不合理！
她姓“林”！她为何要如此不计代价地扶持一个“外姓”的许家？！
“……还……还有……” 黑羽卫的声音愈发干涩。
“……还有更可怕的。”
萧昭远猛地盯向他。
“陛下……您……您当年为了打压武将，解散了‘许家军’。”
“那些被您解甲归田的……‘许家军’旧部……”
“……近来竟纷纷以‘探望老元帅故居’为名……”
“……在京城与许家父子（前世的父兄）频繁会面！”
“轰——！”
这一击，是“致命一击”！
如果说“钱”，是让他“愤怒”。
那么“军”，就是让他“恐惧”！
萧昭远的眼前一黑，险些栽倒。
他扶着龙椅，浑身都在发抖。
他全明白了！他彻底明白了！
他像个傻子一样在试探萧珏和皇贵妃。他在担心“一”和“二”，却没发现！他们早已联手了“三”！
军权（萧珏）！
宫权（许in林）！
地下钱庄（许家）！
……以及那支正在“复苏”的“许家军”！！
这三者早已通过某种他不知道的方式，彻底联手！
皇贵妃为何扶持许家？
不！是萧珏和皇贵妃一起在扶持许家！
许家是他们的“钱袋子”！
许家军是他们的“后备军”！
他萧昭远，已经被彻底架空了！
他被他最“信任”的皇叔！
他被他最“亏欠”的爱妃！
……
联手送进了一个为他量身打造的“黄金囚笼”！
他哪里是什么“黄金时代”的“圣君”？
他是一个被囚禁在龙椅之上的……真正的……孤家寡人！
“呵……”
“呵呵……哈哈哈哈……”
萧昭远低着头笑了起来。那笑声，在这死寂的暗殿中显得如此阴森可怖。
黑羽卫跪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他们为何……”
萧昭远抬起头。他的眼中没有了“愤怒”，没有了“恐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冰冷。
“……他们为何还留着朕？”
他轻声问自己。
“……是在等？”
“……等一个‘时机’？”
“……等朕‘病逝’？”
“……还是等许家军重组，萧珏……‘黄袍加身’？”
他不能等。他不能坐以待毙！
一股来自帝王血脉中最原始、最疯狂的“杀心”，涌了上来。
他已经无路可退。他已经无法用“皇权”去制衡。
他只剩下最后一条路。
“黑羽卫。” 他的声音轻得如同梦呓。
“属下在。”
“朕要你去办一件事。”
他走到黑羽卫的面前扶起了他。
他凑在黑羽卫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下达了他最后的“圣旨”。
“……朕要用朕最擅长的方式……”
“……来打破这个‘铁三角’。”
“……朕要他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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