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九日,星期三。并州大学男生宿舍楼,502室。
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将外面过于炽烈的正午阳光隔绝在外,只留下一条细缝,透进一道狭窄而刺眼的光带,斜斜地切在书桌凌乱的杂物上。空气闷热凝滞,混杂着汗味、泡面残渣的气息和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儿。路凛蜷缩在自己靠窗的上铺,额头抵着冰凉的铁质栏杆,被子胡乱堆在脚边。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感,喉咙又干又痛,脑袋里像是塞进了一团被水泡过的棉花,又沉又胀。大概是昨天淋了那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感冒了。
真他妈不是时候。他迷迷糊糊地想。
就在这昏沉与燥热的间隙,一种异样的感觉毫无征兆地穿透了厚重的窗帘,攫住了他。
光……变了。
不再是明亮刺目的白金色,而是一种……一种难以形容的、粘稠的、令人心悸的深红。它仿佛拥有实质,带着一种不祥的温热,瞬间浸透了薄薄的窗帘布料,将整个昏暗的宿舍内部染上了一层诡异的猩红。书桌、地面、墙壁,包括他自己暴露在外的皮肤,都像是被泼上了一层半凝固的血浆。空气里,那股消毒水和汗味瞬间被一种极其浓烈、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所取代,像是无数铁锈混合着腐烂的水果,蛮横地钻进鼻腔,直冲脑髓。
路凛猛地睁开眼,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搞什么……”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去看看窗外,但身体沉重得像灌了铅,肌肉酸痛无力。就在这时,宿舍楼外,一声撕心裂肺的、完全不似人声的惨嚎骤然撕裂了死寂!那声音充满了纯粹的痛苦和恐惧,尖锐得几乎要划破耳膜。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无数声凄厉的尖叫、狂乱的嘶吼、物体被猛烈撞击和砸碎的巨响,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瞬间淹没了整个校园!
恐慌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路凛的心脏,几乎让他窒息。他几乎是滚下床铺的,膝盖重重磕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疼痛反而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他手脚并用地扑到窗边,手指颤抖着,一把扯开了那层被血光浸透的窗帘。
眼前的地狱景象,让他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天空!整片天空,被一种粘稠、翻滚、仿佛由亿万滴污血构成的暗红云层彻底覆盖!那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正是从这无边无际的血云中散发出来。血色的光芒笼罩大地,所有被这光芒照射到的人……
他们正在扭曲、变形!
楼下的小路上,一个正背着书包狂奔的男生身体猛地一僵,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变得灰败、干瘪,像被抽干了水分的朽木。他发出一声非人的嗬嗬声,脖子怪异地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浑浊发黄的眼珠死死盯住了旁边一个吓傻的女生。下一秒,他扑了上去,动作僵硬却快得惊人,一口狠狠咬在女生惊恐尖叫的脖子上!温热的鲜血在血光下喷溅出更深的红!
“吼——!”
“救命啊!”
“怪物!怪物!”
混乱!彻底的混乱!尖叫奔逃的人群,动作僵硬却凶残无比的“人形怪物”,它们在血光下追逐、扑倒、撕咬!整个世界在瞬间崩塌、沦陷!路凛死死抓住窗框,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胃里翻江倒海,恐惧像冰水一样浇遍全身。他看到了,那些被怪物咬伤、抓伤的人,仅仅过了十几秒,甚至几秒,就浑身抽搐着倒下,皮肤迅速灰败,然后再度扭曲着爬起,眼中只剩下饥饿的浑浊与疯狂!
丧尸!一个无比荒谬却又无比真实的词,炸雷般在他脑中轰鸣。这不是电影!不是游戏!是真的!
“砰!砰!砰!”
沉重的撞击声突然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响起,震得宿舍门框都在嗡嗡作响!路凛骇然转头,心脏几乎跳出喉咙。
“开门!开门啊!救命!救我!”一个带着哭腔的嘶哑男声在门外疯狂拍打、哭喊,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它们来了!它们追我!开……呃……嗬……”
那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只剩下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喉咙被粘液堵塞的嗬嗬声。紧接着,撞击声变了,不再是焦急的拍打,而是一种沉重的、带着一种非人执拗的、用身体反复冲撞门板的闷响!
咚!咚!咚!
宿舍那扇不算太结实的木门,在每一次撞击下都剧烈地颤抖着,门框周围的墙灰簌簌落下。
是他!隔壁501那个经常逃课的黄毛!路凛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看到了窗外发生的一切,知道门外现在是什么东西!那已经不是同学,不是活人,是吃人的怪物!
跑?宿舍在五楼!跳下去?下面是丧尸的海洋!躲?这门……撑不了多久!
一股冰冷的、求生的本能混合着绝望的疯狂,猛地压倒了所有的恐惧和眩晕感。路凛的目光如同困兽般在狭小的宿舍里疯狂扫视。
武器!我需要武器!
他的视线最终死死钉在了墙角——那里立着一根他准备用来挂蚊帐的、废弃的镀锌水管,足有半人多长,一端还带着一个沉重的直角弯头。
就是它了!
路凛用尽全身力气扑过去,一把抓起水管。冰冷的金属触感从掌心传来,带着一种沉甸甸的、近乎残酷的踏实感。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腥甜和眩晕,拖着沉重的身体,踉跄着挪到门后。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双手死死攥紧水管,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手心的汗水让冰冷的金属变得滑腻。
门外的撞击一次比一次沉重,每一次都像撞在他的心脏上。门锁的位置已经明显变形,向内凸起,木屑飞溅。
“嗬……嗬……”门缝下,传来低沉、浑浊的嘶吼,伴随着指甲抓挠木板的刺耳噪音。
要来了!路凛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限,所有的注意力都凝聚在手中这根冰冷的水管上。他强迫自己调整呼吸,将沉重的弯头一端微微抬起,对准了门锁上方大约胸口的位置——那是他预估中,门被撞开瞬间,那东西扑进来的位置!
“轰——喀嚓!”
一声巨响!不堪重负的门锁终于彻底崩裂!木门带着碎裂的木屑和扭曲的金属锁舌,猛地向内弹开!
一道灰败的身影带着浓烈的血腥和腐臭,如同失控的炮弹,直直地冲了进来!正是那个逃课黄毛变成的丧尸!他身上的t恤被撕扯得破烂,沾满了暗褐色的污迹,脸上凝固着死前的极度惊恐和一种非人的、纯粹的贪婪。浑浊发黄的眼珠在血光映照下,死死锁定了门后的路凛!
腥风扑面!
路凛甚至能看清对方嘴角淌下的、混合着血丝的粘稠涎水!
“去死!”所有的恐惧在这一刻化作一声嘶哑的咆哮!积蓄的力量如同开闸的洪水,路凛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沉重的镀锌水管狠狠向前捅去!目标——对方那张开的、流淌着污血的嘴!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钝器穿透血肉和骨骼的闷响!
沉重的直角弯头,带着路凛求生的全部力量,精准无比地捅进了丧尸张开的嘴里!巨大的冲击力让丧尸前冲的势头猛地一滞,灰败的脖颈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后弯曲,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骨骼碎裂声!
路凛只感觉双臂剧震,虎口瞬间崩裂,温热的液体顺着指缝流下。但他死死抵住!不敢有丝毫松懈!
“呃……嗬……”丧尸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咕噜声,被贯穿的嘴巴无法闭合,灰黄色的涎水混合着黑红的血液,顺着冰冷的水管蜿蜒流下,滴落在路凛的手上和地面。它那浑浊的眼珠疯狂转动,枯瘦的爪子拼命抓挠着空气,试图够到近在咫尺的“猎物”,身体因为水管贯穿的剧痛(或者说某种神经反应)而剧烈地抽搐、扭动。
路凛咬紧牙关,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他能感觉到从水管另一端传来的、怪物垂死挣扎的恐怖力量,每一次扭动都几乎要将他顶翻!他双脚死死蹬住地面,身体前倾,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水管向前、向上死死顶住!丧尸被巨大的力量顶着,踉跄着后退,撞在门框上,又被路凛推着,重重撞在宿舍中央的铁架床柱上!
“哐当!”一声巨响,整个床架都在摇晃。
就是现在!
路凛眼中凶光一闪!他猛地松开一只手,身体借着反冲之力侧身旋开,避开丧尸胡乱挥舞的手臂。同时,另一只手依旧死死压着水管,将丧尸的头颅牢牢钉在冰冷的铁架床柱上!他空出的手闪电般抄起书桌上一个沉重的玻璃烟灰缸!
没有丝毫犹豫!
“砰!!!”
烟灰缸裹挟着风声和路凛所有的愤怒与恐惧,狠狠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丧尸的太阳穴上!
沉闷的撞击声在狭小的宿舍里回荡。丧尸的头颅猛地向侧方一歪,坚硬的头骨发出令人心悸的碎裂声。它所有的动作瞬间停滞,那双疯狂转动的浑浊眼珠凝固了,最后一丝非人的凶光彻底熄灭。身体软软地顺着床柱滑落,被水管贯穿的嘴无力地张开,彻底不动了。
路凛剧烈地喘息着,如同破旧的风箱,汗水早已浸透了单薄的t恤,紧贴在身上,冰冷粘腻。他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玻璃烟灰缸“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虎口崩裂的伤口火辣辣地疼,双臂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
他看着地上那具扭曲的、头颅塌陷的灰败尸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猛地转过身,扶着旁边的书桌,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胆汁的苦涩灼烧着喉咙。
结束了……暂时结束了。
但宿舍里弥漫的浓烈血腥味和腐臭味,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地狱才刚刚开始。门还敞开着,走廊里死寂一片,但远处传来的零星嘶吼和惨叫声,如同冰冷的针,不断刺穿着他的神经。
不能待在这里!门坏了,这里太危险!
路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宿舍。他需要一个趁手的武器,水管太笨重了。他的视线落在黄毛丧尸腰间挂着的一串钥匙上,其中有一把折叠的、看起来相当锋利的瑞士军刀。
他强忍着恶心,用脚尖将那串钥匙从尸体旁拨开,然后蹲下身,用袖子垫着手,小心翼翼地解下那把瑞士军刀。刀锋弹出,寒光闪闪。这比水管好多了。他将其紧紧攥在手里,冰冷的金属触感带来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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