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海的火还在烧，红焰裹着黑烟腾起数丈高，将半边天空染得通红。戚继光站在船头，刀上的血珠顺着刀刃滴进海里，与燃烧的木屑一同在浪上漂荡。他望着西南方向挤成一团的倭寇船队，眉头却没松开——松浦隆信的主船还没露面，那艘挂着黑鸦大旗的楼船，此刻不知藏在哪个暗处。
“将军！东北方向有动静！”了望塔上的兵士突然高喊。戚继光转头望去，只见赵六引走的那几艘倭寇船突然调转方向，朝着这边驶来，船帆上的黑鸦图案在火光里格外扎眼。更远处，一道黑影从夜色里钻出来，船身比普通倭寇船宽了三倍，桅杆上挂着两盏巨大的黑鸦渔灯——正是松浦隆信的主船！
“赵六怕是被发现了！”戚继光心里一沉，立刻下令，“让左翼的两艘哨船去接应赵六，务必把人带回来！剩下的人，准备对付松浦的主船！”
哨船刚驶出去，就见东北方向的海面上爆起一团火光，赵六所在的倭寇船帆被射中，火苗瞬间蹿了起来。赵六的声音顺着风飘过来，带着嘶吼：“将军！别管俺！拦住松浦！”
戚继光攥紧了刀，指节泛白。他知道赵六的意思——一旦松浦的主船冲过去，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他咬了咬牙，对身边的副将说：“继续推进，用火箭封锁松浦主船的航线！”
兵士们的火箭再次齐发，密密麻麻的火苗像流星一样划过夜空，落在松浦主船周围的海面上。松浦隆信站在主船的甲板上，手里握着武士刀，脸色狰狞。他没想到戚继光会用燃烧的船堵住航道，更没想到自己的诱饵战术会被反利用。
“开炮！把那些火船炸了！”松浦隆信嘶吼着下令。主船两侧的火炮同时轰鸣，炮弹带着呼啸飞向燃烧的倭寇船。“轰隆”一声巨响，一艘火船被炮弹击中，木屑和火焰飞溅，海面上掀起一人高的浪头。
趁着这个缺口，松浦的主船猛地往前冲，船首的撞角朝着戚继光的战船撞来。“快转舵！”戚继光大喊。舵手拼命转动船舵，战船堪堪避开撞角，却被主船的船舷蹭到，船身剧烈摇晃，几个兵士没站稳，掉进了海里。
“登船！把他们的船夺下来！”松浦隆信高举武士刀，倭寇们像疯狗一样顺着绳索爬过来。戚继光挥刀迎上去，刀光闪过，一个倭寇的手臂应声而断，鲜血喷了他一脸。他抹了把脸，继续厮杀，兵士们也跟着冲上去，战船的甲板上瞬间堆满了尸体，鲜血顺着船板的缝隙往下流，在海里汇成一道红色的溪流。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是左翼的哨船回来了！赵六浑身是火，手里举着渔叉，从哨船的船头跳过来，落在松浦主船的甲板上，渔叉一下刺穿了一个倭寇的喉咙。“将军！俺把他们引回来了！”赵六的衣服还在燃着，却笑得格外灿烂。
戚继光心里一热，大喊：“老赵，好样的！”他趁机挥刀砍断了松浦主船的帆绳，巨大的船帆“哗啦”一声落下来，盖住了几个倭寇。兵士们趁机冲上去，将剩下的倭寇团团围住。
松浦隆信见大势已去，转身想往船舱里跑，却被赵六一把抓住衣领。“想跑？没那么容易！”赵六一拳打在松浦隆信的脸上，松浦隆信倒在地上，嘴角淌着血。他挣扎着想去摸腰间的短刀，却被戚继光的刀架住了脖子。
“松浦隆信，你勾结倭寇，残害我沿海百姓，今天就是你的死期！”戚继光的声音冰冷，眼里满是怒火。松浦隆信看着戚继光，突然疯狂地大笑起来：“你们赢不了的！我还有援军，很快就会到舟山，到时候，整个浙东都要变成火海！”
“是吗？”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戚继光抬头望去，只见东方的海面上亮起一串灯火，船帆上写着“俞”字——是俞大猷的援军到了！俞大猷站在船头，朝着戚继光挥手：“景通，我来晚了！”
松浦隆信的笑容僵在脸上，他看着越来越近的援军船队，眼里充满了绝望。戚继光不再跟他废话，刀光一闪，松浦隆信的人头落在了甲板上，鲜血喷溅而出，染红了旁边的黑鸦渔灯。
随着松浦隆信的死亡，剩下的倭寇再也没有了抵抗的勇气，纷纷放下武器投降。海面上的火渐渐熄灭，只剩下冒着黑烟的船骸在浪上漂荡。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第一缕晨光穿过薄雾，照在海面上，将海水染成了金色。
赵六坐在船舷边，看着远处的晨光，手里摩挲着那盏从石浦带来的小渔灯——灯纸虽然有些破损，烛火却依旧亮着。“将军，天亮了。”赵六的声音有些沙哑，却满是欣慰。
戚继光点了点头，望着渐渐亮起来的海面，心里百感交集。这场仗打了一夜，兵士们死伤惨重，但他们终于守住了这片海疆，守住了沿海的百姓。他伸手拿起那盏小渔灯，将它挂在战船的桅杆上，烛火在晨光里摇曳，像一颗永不熄灭的星。
远处，俞大猷的船队渐渐靠近，俞大猷跳上戚继光的战船，拍了拍他的肩膀：“景通，好样的！这次多亏了你，浙东的海疆，终于可以太平了。”
戚继光笑了笑，目光落在桅杆上的小渔灯上：“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兄弟们的功劳，是沿海百姓的功劳。这盏渔灯，代表的是他们的希望，只要这盏灯还亮着，我们就永远不会退缩。”
晨光越来越亮，照在每个人的脸上，也照在平静下来的海面上。远处的舟山群岛渐渐清晰，海风吹过，带着淡淡的鱼腥味，却不再有之前的血腥气。兵士们坐在甲板上，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在清理战场，脸上却都带着胜利的笑容。
赵六站起身，望着远处的舟山，突然大喊：“俺要回石浦，告诉乡亲们，倭寇被打跑了，以后再也不用怕了！”
戚继光看着赵六，笑着点头：“好，等处理完这里的事，我亲自送你回去。”
海面上，那盏小渔灯在晨光里轻轻摇曳，它见证了这场惨烈的战斗，也见证了海疆的安宁。从此，乱礁洋不再是倭寇的巢穴，而是守护浙东沿海的屏障，那盏渔灯，也成了沿海百姓心中永不熄灭的希望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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