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招揽游尘无果,便召来李儒问计。
李儒早就想好了对策,当即答道:
“都亭侯新败,兵无战心。
不如引兵回洛阳,迁帝于长安。
近日洛阳城内盛传童谣,‘西头一个汉,东头一个汉。鹿走入长安,方可无斯难。’
儒细细思量,这‘西头一个汉’,正是应了汉高祖发迹于西都长安,传一十二帝;而‘东头一个汉’,则应了光武帝发迹于东都洛阳,到如今也传了一十二帝。
丞相迁都长安,正是天运轮回,可保无虞。”
董卓欣然采纳,于是和吕布,李傕,郭汜等人分批星夜回洛阳,商议迁都之事,只让张济率数千兵马留守虎牢关,打着诸将旗号,迷惑关东诸侯。
次日早朝,董卓对朝中群臣傲然说道:
“大汉东都洛阳已有二百余年,气数已衰。
本相夜观天象,见长安紫气旺盛,此乃大兴之兆。
为了振兴汉室,本相决定护驾西行,迁都长安,尔等各自打点行装,一个时辰后起行!”
司徒杨彪急忙站出来阻止道:
“关中人丁稀零,残破零落,若是随意捐宗庙,弃皇陵,只怕会造成国家动荡,百姓恐慌。
动天下易,安天下难,事关重大,不可不慎,还请相国鉴察!”
董卓闻言,脸色瞬间垮了下来。
“迁都是国家大计,顺天应命,本相已深思熟虑,不必多言!”
太尉黄琬劝谏道:
“杨司徒言之有理。
昔日王莽篡逆,焚烧故都,长安已成瓦砾之地;关中人口迁移,如今已百不存一。
放弃洛阳皇宫而前往长安荒地,实在不是明智之举,请相国明鉴。”
董卓闻言,顿时冷哼一声:
“关东盗贼四起,乱象已成。
长安有崤山函谷关天险,毗邻陇右,建造皇宫的木石砖瓦,几日就能置办。
不用一月,本相就能再建一座皇宫,比洛阳皇宫更大!
汝等莫要再胡言乱语!”
司空荀爽也劝谏道:
“丞相若是执意迁都,必将导致百姓骚动,天下不宁。”
董卓拍案而起,锵地一声拔出宝剑:
“天下大势在我,谁敢不从?
我为天下事殚精竭虑,哪有时间去管那些鄙贱小民!”
董卓当场罢免了杨彪、黄琬、荀爽三人的官职,直接驱逐出宫。
尚书周毖、城门校尉伍琼也来劝谏,董卓暴怒,命甲士将二人推出斩首。
【一个个的,没完没了了是吧!
不砍几颗狗头,真以为本相是软柿子不成?】
不多时,两颗血淋淋的人头被呈上大殿,百官见状,尽皆失色,不敢再言。
董卓满意地点点头,迁都之事,就这样定下来。
因连番大战,董卓开始抱怨钱粮不足。
李儒知其意,顺着董卓进言道:
“洛阳城内富户极多,可将其家资抄没,族人贬为奴籍。
尤其是袁氏一族的那些门生故吏,可将其抄家灭族,收缴其家资,正好充实我军府库。”
董卓抚掌大笑,当即让麾下将领率五千西凉铁骑,四处捉拿洛阳富户。
在董卓的纵容下,西凉铁骑军纪极差,得到抄家这等美差,个个摩拳擦掌,奋勇争先,都想先冲进去,多拿一些钱财,多抢一个女人。
洛阳城内数千富户,无论是否与袁氏有关,都被冠以“乱臣逆党”罪名。族内男子,上至耋耄老者,下至腹中婴孩,尽皆戕害。女眷们则惨遭蹂躏,玩腻后当场砍杀。
很快,董卓军便获得钱粮无数。
临行前,董卓让军士放火焚烧居民房屋,就连宗庙宫府也一并焚毁。
南北两宫,火焰相接;长乐宫庭,尽为焦土。
为了获取军资,董卓又让吕布发掘先皇、后妃陵墓,取其金宝。
军士们趁机挖掘官民坟冢,装载金珠缎匹的车马多达数千。
董卓志得意满,拉着天子和后妃一路疾行,直奔长安而去。
李傕、郭汜则率军驱赶洛阳数百万人口在后,浩浩荡荡,绵延不绝。
在李儒建议下,西凉军将百姓家人打散编队,数百人编为一队,两队平民中间插入一两名董卓军士兵,进行监视。
奇怪的是,竟无一人敢出言反对。
西凉军沿途淫人妻女,抢夺粮食。
啼哭之声,震彻天地。
对那些不愿离开洛阳故土之人,董卓下命就地格杀。
一路下来,累死,饿死,被杀死,被蹂躏致死的黔首,不计其数。
两日后,留守虎牢关的张济,得知董卓已安全撤离洛阳,依照李儒吩咐,趁夜偷偷撤出虎牢关,沿路疾驰,追寻董卓去了。
等关东诸侯察觉到异常,已经是次日晌午。
孙坚军率先进入虎牢关,袁绍等各路诸侯陆续入关。
夜间,李儒留下的死士们,趁盟军松懈之际,点燃猛火油,烧毁虎牢关内不少粮草辎重,将袁绍气得不轻。
孙坚以救驾为名,率军火速赶往洛阳。
遥望火焰冲天,黑烟铺地,死尸遍野,数百里竟无鸡犬人迹。
就算是孙坚这等沙场宿将,杀人如麻,见此炼狱也不禁动容。
洛阳,这座曾经繁华的城市,如今陷入了一片熊熊火海。
滔天焰舌席卷了洛阳的大街小巷,燃烧的房屋和建筑发出刺鼻的浓烟。
少数幸存之人惊慌失措地四处逃窜,哭泣声和求救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老人和孩子们在火海中苦苦挣扎,他们的脸庞被烧焦,粗布麻衣已经燃成黑色。
街道上,随处可见烧焦的尸体和残垣断壁。
露出雪白身体,死不瞑目的妇女;腹破肠出的无头男尸,被马蹄生生踏出数个窟窿的老者,比比皆是。
失去了家园和亲人的平民,他们眼神空洞,失魂落魄地注视着这一切,有人接受不了这样的结果,悲极生乐,脑子坏掉,不仅在火中哈哈大笑,还提着一只鸡唱跳。
也有人跪伏于地,向光武帝哭诉董贼暴行。
洛阳一炬,化为焦土。
孙坚见状,目眦欲裂,大怒道:
“董卓老贼,禽兽不如!
如此恣意妄为,必将遗臭万年!”
发泄一通后,孙坚让麾下军士引水救火,众诸侯各自寻找荒地安营扎寨。
荀彧站在山间,眺望昔日繁华的京城,如今已化作人间炼狱,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心中对汉室仅存的那点念想,似乎正在消失。
“文若,此处风大,早些回营休息吧!”
不知何时,游尘来到荀彧的身边,为他披上了一件大氅。
望着快要坏掉的洛阳城,游尘没有太多情绪波动。
有些人只要刀没砍在自己身上,它们都选择沉默不语,甚至沦为权力的狗奴,替当权者欺压那些受苦受难的弱者,以此掩盖自身的弱者气息。
当轮到它自己挨刀时,即使山穷水尽,退无可退,它们也只会哭天抢地,指责旁人冷漠,抱怨命运不公,从来不敢抗争,从未想过死在不畏强权的路上。
软弱自私,毫无反抗意识的垃圾,就算真有英雄拯救世界,它们又凭什么能得到救赎呢?
它们有资格得到救赎吗?
就让这场大火,烧毁弱者那不切实际的幻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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