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师仪式简单得近乎潦草,在其余长老略带复杂的目光注视下,李止戈便算正式拜入了那位灰袍老者门下。没有繁琐的礼节,没有郑重的训诫,灰袍老者只是对李止戈微微颔首,便起身离座,朝着殿外走去。
李止戈不敢怠慢,连忙跟上。
灰袍老者步履看似缓慢,但每一步踏出,都仿佛缩地成寸,周围的景物飞速向后掠去。李止戈不得不全力运转元罡,才能勉强跟上老者的步伐。两人一前一后,穿过无数亭台楼阁、灵山洞府,最终来到了潜龙院深处一片极为幽静的山谷之前。
谷口被淡淡的雾气笼罩,看似寻常,但李止戈能感觉到其中蕴含的恐怖阵法波动。灰袍老者袖袍一挥,雾气散开,露出一条小径。
踏入山谷,眼前的景象让李止戈微微一怔。与外界的仙家气象不同,谷内显得颇为……朴素,甚至有些杂乱。几间简单的竹屋零星散布,药田里的灵植长得随心所欲,甚至有些杂草丛生,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溪边随意丢弃着几件看不出用途、布满锈迹的金属构件。
这里灵气依旧浓郁得吓人,却少了几分刻意的规整,多了几分自然与不羁。
灰袍老者在一张溪边的石凳上坐下,浑浊的目光看向李止戈,沙哑开口:“老夫,墨居仁,潜龙院一闲散之人,挂了个长老虚名。”
墨居仁?李止戈在心中默念,并未听说过此名号,但从其他长老的态度来看,这位老师绝非等闲。
“你既入我门下,便是我第七位弟子。”墨居仁继续道,声音依旧平淡,“你上面,有三位师兄,一位师姐在谷中修行,还有两位师兄在外游历未归。”
他话音刚落,几道身影便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竹屋前或溪水边。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材高挑、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色儒衫的青年,他面容温润,嘴角带着和煦的微笑,手中还捧着一卷泛黄的古书,看起来像是一位饱读诗书的儒雅书生。他对着李止戈温和一笑,点了点头。
紧接着,旁边竹屋的阴影里,一个穿着紧身黑色劲装,身形略显瘦削,面容普通到扔进人堆就找不着的青年,正专心致志地……擦拭着一柄薄如蝉翼、几乎透明的短刃。他动作轻柔,眼神专注,仿佛在对待世间最珍贵的艺术品,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
“哗啦!”
溪水上游,一个虎背熊腰、肌肉虬结的壮汉从水里冒出头来,他光着上身,古铜色的皮肤上满是各种狰狞的伤疤,水珠顺着肌肉线条滚落。他手里还提着一条不断挣扎、鳞片闪烁着雷光的怪鱼,咧嘴对着李止戈露出一个爽朗却带着野性的笑容,一口白牙格外醒目。
最后,一阵香风袭来,一位身着七彩霓裳,容颜绝美,眼波流转间自带万种风情的女子,赤着双足,从一株灵果树后袅袅走出。她玉指间把玩着一枚不断变幻色彩的宝石,笑吟吟地看着李止戈,目光中充满了好奇与审视。
墨居仁用他那沙哑的嗓音,一一介绍:
“这是你大师兄,秦无涯,好读书,尤其偏爱……上古禁术残篇。”捧着书卷的儒衫青年闻言,笑容愈发温和,还扬了扬手中的古卷,那封面赫然是几个扭曲诡异的太古神文。
“那是你三师兄,夜七,嗜好……打磨和收藏各种杀器。”擦拭短刃的劲装青年头也没抬,只是手中的动作微微一顿。
“水里那个是你四师兄,雷坤,喜欢……跟各种凶兽妖兽肉搏,顺便把它们当成食材。”壮汉雷坤哈哈一笑,举起手中雷光闪烁的怪鱼:“小师弟,晚上加餐!”
“这是你五师姐,花想容,精通幻术与……易容敛息之道,兴趣是……收集天下所有漂亮的事物,包括人。”霓裳女子花想容掩唇轻笑,眼波在李止戈身上流转:“小师弟模样挺俊,就是煞气重了点,师姐以后帮你打扮打扮?”
李止戈嘴角微微抽搐,连忙躬身行礼:“李止戈,见过大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姐。”
他心中凛然,这几位师兄师姐,果然个个气息深邃,远非寻常元罡境可比,恐怕至少也是法相境的存在!而且他们的“癖好”……似乎都相当独特且危险。大师兄研究禁术,三师兄痴迷杀器,四师兄与兽搏杀还兼厨子,五师姐爱美成痴还精通幻术易容……
这到底是个什么师门?
墨居仁似乎看出了李止戈的疑惑,淡淡道:“老夫门下,不讲究那些虚礼,也没什么固定传承。大道三千,皆可成道。你们各自的路,自己走。遇到不解之处,可来问老夫,但多半,需要你们自行去争,去闯,去悟。”
他指了指山谷深处一间空着的竹屋:“那是你的住处。安顿好后,自行熟悉环境。无事,莫要打扰老夫清修。”说完,他便闭上双眼,如同老僧入定,不再理会外界。
李止戈再次行礼,心中却是一片火热。这样的师门,看似松散古怪,却给了他极大的自由!正适合他身负多种传承,需要博采众长、走出自己道路的情况。
他抬头,看向几位风格迥异、却都深不可测的师兄师姐,知道自己在潜龙院的修行生涯,注定不会无聊了。而这两位尚未谋面的二师兄和六师兄,又会是何等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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