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灌得人睁不开眼,东方墨白只觉五脏六腑都快被甩出喉咙。光船撞进树冠的瞬间,整片林子像是炸了锅,枝叶断裂声噼啪作响,残破的符文像烧尽的纸钱漫天飘散。
“要砸了——!”
话音被气流撕碎。下一秒,轰然巨震从脚下炸开,大地仿佛被铁锤砸中,尘土与断木冲天而起。整艘魂舟彻底解体,青金光芒熄灭前最后一闪,照见一座古老祭坛的轮廓。
静了几息。
烟尘里传来一声咳嗽,东方墨白趴在地上,手肘撑着一块刻满图腾的石板,脑袋嗡嗡作响,右眼金纹忽明忽暗。他眨了眨眼,脑内弹幕准时上线:【检测到高浓度蛊毒与远古阵法残留——欢迎来到苗疆祖地,建议别乱动,你头发真不多了】。
“闭嘴。”他低声骂了一句,想抬手抹脸,却发现指尖还在渗血,“刚逃出血月追杀,你就不能说点吉利的?比如‘恭喜抵达安全区’?”
弹幕回得飞快:【系统不提供虚假安慰服务,当前危险等级:甲等,敌方人数:37,武器类型:骨矛、毒弓、带倒刺的钩镰,建议立即举手投降并背诵《苗疆礼仪三十六条》】
东方墨白没理它,挣扎着坐起。视线所及,四周火把林立,数十名身穿兽皮、头戴羽冠的巫族人已将他们团团围住,手中兵器寒光凛冽,眼神冷得能结霜。
他下意识摸向胸前的人皇印,护在身前,没动。
许清歌靠在一块倾倒的石柱旁,左眼闭着,呼吸浅但平稳。她手指轻轻按在眉心,片刻后睁开,琥珀色微光一闪而过,扫过那些巫族人的灵力走向。
“不是杀意。”她声音很轻,却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们在试探……像是在确认什么。”
萧寒玥一言不发,霜魂剑拄地,寒气自剑尖蔓延,在地面凝出一圈薄冰。她脸色苍白,右臂几乎失去知觉,可那股冷劲儿半点没减,目光扫过最前排的三人,嗓音如刀:“再近一步,冰封十丈。”
那几人果然顿住,彼此交换了个眼神。
气氛僵持不下。
就在这时,阿依娜忽然踉跄起身。她腕间仅剩的三个骨铃无风自动,发出细微脆响,像是在回应某种召唤。她的目光死死盯住人群后方——一位身披五彩虫丝披风的老者缓步走出,步伐沉稳,每走一步,腕上骨铃便轻轻相碰,声音清越却不喧闹。
阿依娜嘴唇颤抖,声音几乎听不见:“爷爷……?”
老者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脸上,又缓缓移向她腕间的骨铃。那三只原本黯淡无光的铃铛,竟在这一刻泛起微弱彩光,仿佛被唤醒。
他抬起手,轻轻一招。
所有巫族人立刻收势后退,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一丝犹豫。
大祭司一步步走到阿依娜面前,伸手抚上她的头,掌心温热,声音低沉却清晰:“骨铃复鸣,血脉未断……你终于回来了。”
阿依娜眼眶猛地红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只能重重点头。
全场气氛骤变。方才还杀气腾腾的巫族人,此刻纷纷低头行礼,眼中多了敬畏与释然。
东方墨白悄悄松了口气,右眼金纹仍微微闪烁。他借着起身的动作,顺手触碰脚边那块刻有图腾的石板。
刹那间,金纹暴涨!
眼前景象骤变——
三百年前,暴雨倾盆,一道金色身影立于山巅,手持长剑劈入地底,蛟龙怒吼,血浪滔天。那人皇以剑为引,将巨兽镇压于血池之下,池底沉着一尺状神器,通体漆黑,表面浮现金色卦纹。
画面一闪而逝。
残识蹦出新提示:【检测到三才至宝之一‘地煞尺’共鸣信号,建议速取,否则等它自己长腿跑路】
东方墨白猛然睁眼,心跳加快。
他看向许清歌,压低声音:“下面有东西……是钥匙。”
许清歌立刻靠近:“你说的是能关血月裂缝的那个?”
他点头,目光投向远处那座被雾气笼罩的圣山:“就在山底下,血池里。”
许清歌眯起眼,左眼再次泛起淡淡琥珀色,片刻后皱眉:“我能感觉到能量波动,但被什么东西挡住了……像是封印叠加了封印。”
这时,大祭司已安排人送来草药汤剂,示意他们饮用。阿依娜接过一碗,小口喝下,脸色渐渐恢复了些。
“你们不该来这里。”大祭司看着东方墨白,语气平静,“血月将至,圣地即将开启祭典,外人踏入,只会引来灾祸。”
“我们是被砸进来的。”东方墨白苦笑,“而且您孙女刚才差点摔成馅饼,这事儿您不管?”
阿依娜瞪他一眼:“别贫了!”
大祭司却笑了下,目光深邃:“光船坠地,符阵自燃,唯有承载人皇血脉者方可驱动——你能来,便是天意。”
东方墨白正想反驳,忽然感到一阵眩晕袭来,右眼金纹剧烈抽搐。他扶住石板,额头冒汗。
“怎么了?”许清歌察觉不对。
“没事。”他咬牙,“就是脑子像被人拿擀面杖来回碾了三遍……估计是刚才共鸣耗太大。”
弹幕适时提醒:【精神力剩余:12%,建议立刻躺平,拒绝社交,远离一切需要动脑的活动】
“谁要跟你社交啊!”他在心里怼完,抬头问大祭司,“血池……普通人能下去吗?”
大祭司神色一凝:“那是禁地。三百年前封印蛟龙之处,凡入者,九死一生。”
“那要是有人非得去呢?”
“那就得问,值不值得。”
东方墨白咧了下嘴:“我这个人,向来不怕死,就怕任务没完成。”
大祭司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道:“你右眼的纹路……是从何时出现的?”
“最近。”他摸了摸眼皮,“每次碰古迹就冒出来,烦得很。”
“这不是烦。”大祭司缓缓道,“这是认祖归宗的印记。”
众人一怔。
姬无月抱着琴,手指无意识划过一根断弦,一个音符轻轻跳出,竟与远处山体某处产生共鸣,激起轻微震动。
叶玄音盘膝调息,忽然睁眼:“地下……有东西在回应琴音。”
萧寒玥始终沉默,霜魂剑横膝前,寒气顺着剑身爬行。她抬头望向圣山深处,眉心朱砂印微微泛红。
大祭司转身,面向祭坛中央那根高耸的石柱,柱顶停着一只五彩蝴蝶,翅膀缓缓开合。
“今晚子时,血月当空,祭典开启。”他背对着众人说道,“若你们执意寻那地煞尺,便随我入殿。但有一事须先说明——”
他回头,目光如炬:
“踏进去的人,必须留下一样东西。”
“什么?”阿依娜问。
“名字、记忆,或命。”
话音落下,那只蝴蝶振翅飞起,掠过众人头顶,朝着圣山深处翩然而去。
东方墨白望着它的背影,右手不自觉摸了摸硝酸甘油瓶。
瓶身沾了泥,但他握得很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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