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源池的入口藏在黑曜碑背面的裂缝里，灰黑色的雾气顺着岩缝往外渗，在地面凝结成冒着泡的毒液。林焰扶着夜璃跨过一道断裂的星轨，她的脚步比刚才更沉了些，冰蓝色的战甲摩擦着岩壁，发出滞涩的刮擦声。
“别动。” 林焰突然按住她的肩膀，左眼的空间裂纹亮起。夜璃后颈的冰纹不知何时已经蔓延到耳垂，那些幽蓝色的纹路像冻结的蛇，正顺着脖颈往咽喉爬，每道纹路的末端都泛着不祥的灰。
夜璃下意识地抬手去摸，指尖触到冰纹的刹那，猛地缩回手 —— 那纹路冰得像淬了毒的匕首，连永夜族的血脉都无法抵御这份寒意。“老毛病了。” 她想笑，嘴角却被冻得发僵，“共生链的反噬而已。”
两人之间的空气里，确实漂浮着一道淡金色的能量链。那是冰火双源交融时自然形成的共生纽带，链身本该流淌着均匀的光芒，此刻却像被虫蛀过的丝线，布满了细密的裂痕。林焰试着往链里注入一丝炎髓之火，火焰刚走到中段就被裂痕吞噬，只留下一缕青烟。
“别费力气了。” 夜璃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抬手按住林焰的手腕，掌心的温度比平时低了许多，“越传输能量，反噬来得越凶。”
林焰没听。他知道夜璃在硬撑，刚才为了冻结焚星舰队的主炮，她的永夜领域已经透支了大半源力，若不是共生链输送的炎髓之火吊着，恐怕早就撑不住了。他加重了注入的力道，三色火焰在链身炸开，试图填补那些裂痕。
“嘶 ——” 夜璃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后颈的冰纹猛地亮起，像有无数冰针钻进血管。她鬓角的白发又多了几缕，原本冰蓝色的发丝此刻蒙上了一层灰雾，连带着星轨环的光轮都黯淡了几分。
共生链的裂痕在这时突然扩大，一道刺眼的银光从裂口里窜出来，擦过林焰的手腕，在他手背上烫出一道血痕。那血珠刚冒出来就变成了银色，顺着皮肤往下淌，与夜璃指尖滴落的冰蓝色血液在地面汇成奇异的漩涡。
“银血……” 林焰的瞳孔骤然收缩。永夜族的典籍里提过，当血脉诅咒突破临界值时，血液会褪成银色，这意味着夜璃的生命正在被共生链的反噬一点点抽走。
夜璃慌忙收回手，将手腕藏进袖管。但林焰已经看见了，她的掌心也凝着几滴银血，正顺着掌纹往共生链的方向渗。“没事的。” 她避开他的目光，冰蓝色的能量在掌心凝成冰珠，试图冻结那些银血，“只要找到你母亲的线索，我们就能想办法解咒。”
话音未落，裂缝深处传来一阵沉闷的咆哮。灰黑色的雾气突然变得浓稠，从中扑出几只长着骨刺的虚源兽，它们的眼睛是两个旋转的星轨符文，显然是被人用星轨之力驯化的守卫。
林焰将夜璃护在身后，战矛的三色火焰暴涨。但虚源兽的数量远超预期，它们像潮水般涌来，骨刺撞在岩壁上，溅起的碎石砸在夜璃的战甲上，发出密集的脆响。
“我帮你。” 夜璃的冰箭在弦上凝聚，却发现指尖的冰蓝色能量里混着丝缕银灰。她咬牙将能量注入共生链，想给林焰输送支援，链身却突然剧烈震颤，那些裂痕里渗出的银血顺着链身爬过来，在她心口烙下一道灼痛的印记。
“别传了！” 林焰的战矛横扫，将三只虚源兽拦腰斩断，余光瞥见夜璃鬓角的白发又灰了些，原本只是发梢泛灰，现在已经蔓延到发根，像落满了洗不掉的尘埃。
共生链的裂痕在这时突然迸出银芒，林焰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手攥住，连呼吸都带着痛。他这才意识到，反噬从来都不是单向的 —— 夜璃在承受冰纹侵蚀的同时，他也在被共生链的裂痕悄悄吞噬，只是炎髓之火的霸道暂时掩盖了这份痛苦。
夜璃的冰箭终于射了出去，却偏了准头，只擦过一只虚源兽的翅膀。她的视线开始模糊，后颈的冰纹已经爬到下颌线，那些幽蓝色的纹路里渗出银血，顺着脖颈往下滴，在战甲的领口积成小小的血珠。
“撤！” 林焰当机立断，左手搂住夜璃的腰，右眼的烬灭之火炸开，逼退扑上来的虚源兽。他试着催动瞬移，却发现空间之力变得异常滞涩，左眼的空间裂纹里竟也渗出了丝缕银血 —— 共生链的裂痕已经影响到他的空间奥义。
两人跌跌撞撞地退回裂缝入口，林焰用战矛在身后撑起一道火墙，暂时挡住了虚源兽的追击。夜璃靠在岩壁上剧烈喘息，冰蓝色的战甲因为银血的浸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蓝灰色，连星轨环的光轮都变成了半透明的。
“你看……” 夜璃抬起手，掌心的银血已经凝固成细小的冰晶，“其实这样也好，至少能确定你母亲确实来过这儿。” 她的指尖拂过岩壁上一道淡紫色的划痕，那是星坠项链特有的能量留下的印记，“这划痕很新，最多不超过三个月。”
林焰的心沉得更厉害。母亲的印记越清晰，说明她离虚源池越近，而这里的虚源污染浓度，连共生链都会被侵蚀，很难想象她是怎么撑下来的。他看着夜璃后颈不断蔓延的冰纹，突然伸手按住那些纹路的起点，将三色火焰凝成细流，小心翼翼地往里灌。
“别……” 夜璃想推开他，却没力气。冰纹在火焰的灼烧下发出滋滋的声响，银血顺着纹路往外冒，在她白皙的脖颈上画出狰狞的图案。但奇妙的是，冰纹的蔓延速度确实慢了下来。
共生链在这时剧烈闪烁，链身的裂痕忽明忽暗，像是在抗拒这种强行压制。林焰的嘴角尝到了血腥味，他知道自己的源力也在被裂痕吞噬，但他没停 —— 只要能让冰纹慢一点，哪怕只有片刻也好。
夜璃的白发在这时突然泛起银光。那些灰败的发丝里渗出银血，顺着发梢滴落在共生链上，链身的裂痕竟被银血暂时填补了，虽然只是昙花一现，却让传输的能量顺畅了一瞬。
“原来……” 夜璃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她看着自己掌心的银血，突然主动往共生链里注入能量，“银血能暂时修补裂痕。”
林焰想阻止已经来不及。银血顺着链身流淌，那些裂痕果然在银血的浸润下闭合了些，但夜璃脖颈的冰纹也在同时炸开，像一朵突然绽放的冰花，瞬间爬满了半张脸。她的发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原本冰蓝色的长发此刻像蒙尘的星轨，连光泽都消失了。
“够了！” 林焰猛地切断能量传输，共生链的裂痕失去银血的支撑，再次张开大口，甚至比之前更宽了些。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捏得发白 —— 刚才那瞬的顺畅，代价是夜璃半张脸的冰纹和满头灰发。
夜璃却笑了，用带着冰纹的手抚过他的脸颊：“至少知道解法了。” 她的指尖冰凉，冰纹已经爬到了眼角，“找到你母亲，拿到能净化虚源的东西，或许就能彻底修补共生链。”
裂缝深处的咆哮声越来越近，虚源兽的骨刺已经刺穿了火墙，灰黑色的雾气顺着缺口往外涌。林焰将夜璃背起来，战矛在身后划出一道弧光，三色火焰暂时逼退了追来的怪物。
“抓紧了。” 他的声音有些哑，左眼的空间裂纹闪烁不定，“我们去找虚源池。”
夜璃趴在他背上，下巴抵着他的肩窝。她能感觉到林焰的后背在发烫，那是炎髓之火在帮她抵御冰纹的寒意。共生链的裂痕还在隐隐作痛，但她把脸埋在他的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带着火焰气息的空气 —— 至少现在，他们还在一起。
林焰的脚步很快，却很稳。他能感觉到背后的重量越来越轻，夜璃的呼吸也越来越浅，每走一步，共生链就会传来一阵刺痛，提醒着他正在失去什么。他加快了速度，战矛劈开挡路的岩壁，朝着裂缝深处那片越来越浓的灰雾冲去。
虚源池的轮廓在雾中渐渐清晰，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水池，池里的液体泛着灰黑色的泡沫，表面漂浮着无数残缺的星轨符文。池边的岩壁上，果然有更多淡紫色的划痕，像有人曾在这里剧烈挣扎。
林焰刚想放下夜璃，她突然抓住他的衣领，声音轻得像叹息：“别告诉…… 我头发有多灰。”
林焰的喉咙哽了一下，反手握住她带着冰纹的手，将三色火焰渡过去：“还是冰蓝色的，比星轨还亮。”
夜璃笑了，眼角的冰纹因此裂开一道小口，渗出的银血滴在他的手背上，像一颗融化的星子。共生链的裂痕在这时突然发出嗡鸣，池里的虚源液体开始剧烈翻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银血惊动，正在水底缓缓苏醒。
林焰将夜璃护得更紧了些。他知道，真正的考验不是越来越深的诅咒，也不是随时可能断裂的共生链，而是即将从这池污浊里浮出的真相 —— 无论那真相有多残酷，他都必须带着夜璃一起面对，哪怕她的头发会彻底变成灰色，哪怕自己的左眼会被空间裂纹吞噬。
因为从共生链形成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命运就早已被绑在了一起，无论是生是死，是冰蓝还是灰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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