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黄领城堡书房内，烛火将凌云的侧影投在石墙上。处理完艾丝特从精灵族前线传回的最新情报，他的目光落在了大陆地图的北方——那片广袤、苍凉，由兽人主导的北域，以及位于中域正北方、作为连接北域兽人帝国桥头堡的兽人主城，奥格城。影爪之前汇报的关于“辉月帝国密使现身奥格城”的消息，始终在他脑中盘旋。
辉月帝国，位于东域西南部，一个以商业立国、由大商会联盟掌控的国度，其触角遍布大陆。他们的密使在这个敏感时刻秘密接触兽人高层，绝不仅仅是寻常的商业往来。联想到辉月帝国与奉行军政府铁血统治的铁血帝国（位于东域西北部）之间长期的竞争关系，以及圣光帝国（位于东域东部）那个政教合一势力对北方兽人信仰的天然排斥，辉月此举的意图，昭然若揭——他们是想趁中域因暗影城与精灵族对峙而局势微妙之际，拉拢或影响兽人帝国，从而在对抗铁血帝国、乃至争夺大陆商业主导权的棋局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
兽人帝国，民风彪悍，实力强大，他们的态度对中域的力量平衡，尤其是对作为人族屏障、三大帝国都试图施加影响的光辉城地区，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绝不能坐视辉月帝国轻易得逞。
凌云沉吟片刻，取出了那枚与布拉格联系的传讯符箓。布拉格，兽人混血，性格兼具了兽人的勇武与商人的精明，是商会四大副会长之一，主要负责与北境兽人帝国的各项事务。他凭借其特殊的混血身份以及出色的商业手腕，成功地将商会、小馆和佣兵团的业务拓展到了兽人主城奥格城乃至兽人帝国的一些主要城市。更重要的是，他建立并维持着与兽人帝国比蒙皇族一位重要人物——凯恩·血蹄皇子的良好关系。
凌云与凯恩·血蹄皇子的合作始于多年前一次偶然的机遇，当时凌云提供的精良武器和稀缺物资，帮助凯恩皇子在一次内部竞争中占据了上风。此后双方达成了稳固的合作关系：凌云麾下的商会、小馆、佣兵团在兽人帝国及奥格城的所有业务收益，与凯恩皇子五五分成。这笔巨大的财富，成为了凯恩皇子巩固自身地位、培养私人力量的重要支柱。双方是紧密的利益共同体。
“布拉格。”凌云的神念注入符箓。
“会长！”布拉格粗犷而恭敬的声音很快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
“北境近来可有异常？尤其是奥格城和皇都方向，是否有外来势力活动频繁？”凌云直接问道。
布拉格的声音立刻严肃起来：“会长，您问得正好！我正想向您汇报。近期确实有些不对劲。辉月帝国的商队来得特别勤，规模也比往常大，而且带队的不再是熟悉的老面孔，换了一些眼神很犀利的生面孔。他们带来的不只是货物，还有大量精美的奢侈品和罕见的魔法物品，在奥格城和皇都的贵族圈子里很受欢迎。更重要的是，我们安插在皇都的眼线回报，有疑似辉月的高等使团，曾秘密进入皇城，与几位手握重权的亲王和族长有过接触，但具体谈了什么，很难打听到。”
情况与影爪的情报吻合，而且辉月帝国的动作比想象的更快、更深入。他们正在用商业和财富开路，试图撬动兽人高层的立场。
“知道了。”凌云语气平稳，“你立刻准备一枚点对点传讯符箓，设法送至凯恩皇子手中。我需与他紧急沟通。”
“明白！会长！正巧，凯恩皇子殿下近日正在奥格城巡视，并筹备一批重要物资准备运往帝国皇城兽神山。我这就亲自去办，尽快将符箓送到殿下手中！”布拉格意识到事态严重，毫不拖泥带水。
约莫一个小时后，布拉格传讯回复：“会长，符箓已安全送达凯恩皇子殿下手中，殿下同意即刻沟通。”
凌云取出那枚特制的、用于与凯恩皇子单线联系的点对点传讯符箓，神识沉入。符箓另一端传来一个沉稳而略带沙哑、充满力量感的声音，正是凯恩·血蹄皇子。
“凌云会长，别来无恙。”凯恩皇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兽人特有的直率，但语气中透着一股属于上位者的威严和长期合作形成的熟稔，“布拉格说你有急事？是不是中域那边的风吹到我们北境来了？”
“皇子殿下，许久不见。”凌云客气一句，便切入正题，“确实有阵风，从东南边（辉月帝国位于中域东南方向）吹过来的，风力还不小。听说，最近有些穿着华丽、带着丰厚礼物的客人，在奥格城和皇都很是活跃，甚至走进了几位亲王和族长的帐篷？”
符箓另一端沉默了片刻，只能听到略显粗重的呼吸声，显然凌云的话戳中了要害。过了几秒，凯恩皇子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冷意和不易察觉的烦躁：“哼，会长你的消息还是这么灵通。没错，是辉月帝国的人。一群狡猾的狐狸，带着闪亮的玻璃珠和醉人的蜜糖，想换取我们兽人战士的忠诚和北境矿产的开采权。开出的价码……确实让一些被金币晃花了眼的家伙动了心。”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嘲讽：“他们承诺提供最先进的军械、低息甚至无息的巨额贷款，帮助帝国‘改善民生’、‘提升军备’，条件是要我们减少与某些‘好战’势力（暗指铁血帝国）的往来，并在一些……贸易规则上，给予辉月特殊优待。”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严峻。辉月帝国这是下了血本，不仅要离间兽人与铁血的关系，还想在经济上逐步控制北境命脉。
“殿下如何看待这群‘狐狸’的礼物？”凌云不动声色地问。
“礼物？”凯恩皇子嗤笑一声，“裹着蜜糖的毒药罢了！我们兽人崇尚力量与荣耀，不是躺在金币上享乐的废物。辉月的人看似慷慨，实则算计到了骨子里。他们的贷款最终会变成锁链，他们的‘优惠’会扼杀我们自己的产业。至于远离铁血？铁血帝国固然霸道，但至少行事直接，崇尚实力。与虎谋皮，也好过被狐狸引入陷阱啃得骨头都不剩！”
凯恩皇子的态度很明确，他对辉月的渗透抱有极高的警惕。这并不意外，与凌云的商业合作给凯恩带来了实打实的财富和资源，增强了他的实力。而辉月帝国的介入，不仅可能破坏他与凌云的合作基础，更可能扶持他在帝国内部的政敌，威胁他的地位。
“殿下睿智。”凌云适时表示赞同，随即话锋一转，“不过，狐狸的甜言蜜语，总能迷惑一些意志不坚的人。不知陛下（兽人皇帝）和几位亲王、族长对此事态度如何？”
这才是关键。凯恩皇子个人的态度重要，但兽人帝国的整体倾向更重要。
凯恩皇子的声音低沉了几分：“父皇年事已高，近来更倾向于维持稳定。几位掌管财政和部分边境贸易的亲王，对辉月提出的‘合作’很感兴趣，认为这是让帝国富强的捷径。而几位传统族长则持反对意见，认为这会玷污兽人的传统。目前还在争论不休……这也是我担忧的地方。辉月的人很擅长分化拉拢。”
局势果然微妙。兽人帝国内部出现了分歧，这给了辉月帝国操作的空间。
“看来，这阵东南风，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凌云沉吟道，“殿下，我们需要未雨绸缪。辉月此举，意在搅动整个大陆的平衡，中域乃至东域都可能受影响。我们的合作，是基于长久的互利共赢。或许，我们可以让这合作，变得更牢固，也更醒目一些。”
“会长的意思是？”凯恩皇子语气认真起来。
“首先，信息共享。我这边会持续关注辉月使团在兽人帝国及中域的一举一动，有任何异常动向，会第一时间通过布拉格告知殿下。同样，也请殿下留意辉月之人在帝国内部接触了哪些具体人物，许诺了哪些具体条件。”凌云提出合作基础。
“可以。我会让可靠的人留意。”凯恩皇子爽快答应。
“其次，深化合作。除了现有的商业分成，我可以通过布拉格，向殿下独家提供一批最新改良的附魔武器装备和特效治疗药丸，品质优于市面流通货，仅供殿下的亲卫军使用。这既能提升殿下直属力量的实力，也是一种态度的展示。”凌云抛出一个实质性的筹码。提供军备和特效药剂，既能增强凯恩的硬实力，也是在向兽人帝国内部展示他与凯恩的紧密联盟，震慑潜在的动摇者。
“哦？”凯恩皇子声音一亮，显然对此极感兴趣。精良的装备和救命的药剂，对兽人战士而言是实实在在的战斗力提升。“会长果然爽快！这份礼物，我收下了！定会让某些人看清楚，谁才是真正的朋友！”
“最后，”凌云声音放缓，但语气凝重，“请殿下务必警惕，辉月帝国可能不仅在经济和政治上做文章。中域目前因精灵族与暗影城的纠纷而局势紧张，任何外部势力的异常介入都可能引发连锁反应。若北境生变，中域难保不被波及。稳定，符合我们共同的利益。”
他这是在提醒凯恩，辉月的举动可能引发更大范围的动荡，甚至战争，而混乱对目前正处于权力巩固期的凯恩来说，未必是好事。
符箓另一端再次沉默了片刻，显然凯恩皇子在权衡。良久，他的声音再次传来，带着决断：“凌云会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吧，北境的狮子，不会被狐狸的伎俩愚弄。我知道该怎么做。我们的联盟，只会更加坚固。有任何新的消息，我会通过这符箓联系你。”
“如此甚好。愿殿下的荣耀，如北境群山般永固。”凌云表达了祝福。
“愿会长的商路，如通天河般绵长。”凯恩皇子也回以兽人式的祝愿。
通讯结束。凌云缓缓放下符箓，眼中精光闪动。与凯恩皇子的这次密谈，初步稳住了北境的阵脚，至少确保了兽人帝国中最有实力的皇子之一站在自己这边，并对辉月帝国的渗透建立了预警和反制机制。但这还远远不够。辉月帝国的商业渗透无孔不入，兽人帝国内部的政治博弈也充满变数。
他必须加快自身的步伐了。中域的风暴在即，北境的暗流涌动，东域三大帝国博弈不休……他需要更强的实力，更灵通的情报网，以及，在关键时刻，足以影响天平倾斜的筹码。
“布拉格。”凌云再次联系上这位兽人混血副会长。
“会长，请吩咐！”
“加大在北境，尤其是奥格城和兽神山的情报投入。我要知道辉月使团每一个重要成员的详细背景、接触对象、甚至他们的生活习惯。同时，以商会的名义，在兽人帝国加大招募可靠人手的力度，特别是那些对现状不满、有实力但缺乏机会的兽人战士和萨满，背景可以放宽，但忠诚度必须严格审查。我们有重要用途。”凌云下达了新的指令。他需要在北境埋下更多的钉子，并开始储备可能需要的“特殊”力量。
“是！会长！我知道该怎么做！”布拉格的声音充满干劲。
结束通讯，凌云走到窗前，望向北方。北境的暗流已然涌动，但他已落下了棋子。接下来，就是要看辉月帝国如何出招，以及凯恩皇子能否顶住压力，稳住局势了。
“商业帝国……军政府……政教合一……再加上地下世界、精灵族……这片大陆，真是越来越热闹了。”凌云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也好，水越浑，能摸到的鱼，或许就越大。”
他转身回到书案前，铺开新的卷宗。风暴来临前的宁静，正是布局的最佳时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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