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之内，阴风骤起，温度骤降！那源自《往生契》的鬼文符箓幽光大盛，如同一个贪婪的漩涡，疯狂抽取着四周的能量，更隐隐锁定着柳明轩身上那微薄的柳氏血脉！冰冷死寂的鬼域气息如同潮水般涌出，侵蚀着青霞观清灵的道蕴，墙壁上甚至开始凝结出细密的黑色冰霜！
柳明轩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要冻结，灵魂仿佛要被那符箓抽离出去，他死死抱住书卷，却无法阻止那力量的牵引，脸色惨白如纸，眼中充满了绝望。
“不好！是鬼域接引通道！”玉磬子道长脸色剧变，霍然起身，手中白玉拂尘猛地挥出，万千银丝绽放清辉，化作一道光幕挡在柳明轩身前，试图隔绝那鬼域力量的侵蚀！
然而，那鬼域通道的力量层次极高，玉磬子的清辉光幕与之接触，竟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光芒迅速暗澹，显然支撑不了多久！
“契约已成，血脉为引，通道自生！强行阻断，恐引规则反噬！”玉磬子急声道，额角渗出细汗。他虽道法精深，但面对这种涉及两界规则的正统契约通道，也有些束手无策。
就在这时，厉擎山动了。
他并未像玉磬子那样试图硬撼通道，而是目光如电，瞬间解析了那鬼文符箓的结构与运行原理。这本质上是一个基于特定规则和血脉认证的“空间召唤协议”，其核心在于“契约”的强制力与“血脉”的坐标定位。
“并非无解。”厉擎山平静开口，一步踏出，已来到柳明轩身边。他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那混沌初开、包容万象的“万象归源”之力，轻轻点向那幽光闪烁的鬼文符箓！
他没有攻击符箓本身，也没有试图抹除契约——那会引发更剧烈的规则冲突。他的力量，如同最精密的刻刀，直接切入符箓运行的“逻辑”层面！
“契约认可血脉，我便为你‘定义’血脉。”
厉擎山心念微动，万象归源之力模拟出一种极其隐晦、超越此界认知的“信息编辑”权限，强行在柳明轩的血脉信息中，临时添加了一道“防火墙”与“伪装层”！
刹那间，那鬼文符箓对柳明轩血脉的锁定变得模糊不清，仿佛失去了明确的目标，通道的稳定性骤然下降！
“通道依赖能量，我便为你‘重构’能量环境。”
厉擎山指尖力量再变，一股蕴含着“净化”与“生机”意向的规则之力弥漫开来，并非排斥鬼气，而是将其强行“转化”！那汹涌而出的阴冷鬼气，在触及这股力量后，竟如同被投入净水池的墨汁，迅速被稀释、中和，化为了最纯粹的无属性能量，反而补充了青霞观此前消耗的灵气！
那鬼域通道剧烈震荡起来，幽光明灭不定，其后那冰冷的意念也发出了惊怒的波动：“……何人……干扰契约？！悖逆阴司……当受魂噬之刑！”
厉擎山根本不理会那威胁，第三步随之踏出！
“定位需要坐标，我便为你‘混淆’时空。”
他掌心那枚得自怪诞之主的、蕴含着“荒诞”与“和谐”真意的核心印记微微一亮，一股超越逻辑的力量笼罩了那扭曲的通道入口！
下一刻，那原本应该稳定连接向鬼域某处“忘川鬼府”的通道，出口坐标开始变得极其混乱而滑稽——时而指向魔域的岩浆海，时而指向怪域的悖论丛林，甚至有一瞬间似乎连接到了神域某个天使的浴池……通道彼端传来各种惊愕、愤怒、乃至尴尬的意念波动，那冰冷的鬼域意念更是气急败坏，几乎要维持不住通道的稳定！
玉磬子看得目瞪口呆，厉擎山这举重若轻、直指本源的手段，完全颠覆了他对力量运用的认知！这已非道法仙术，近乎于……言出法随，定义规则！
“道友……真乃神人也！”玉磬子忍不住惊叹。
厉擎山并未停手，他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并未根除这契约通道。他目光转向玉磬子：“道长，可知如何彻底解除此契约？或可知晓这‘忘川鬼府’在鬼域的具体方位？”
玉磬子迅速冷静下来，沉吟道：“据古籍记载，此类跨界契约，除非缔约另一方主动解除，或持有更高层面的‘规则权限’强行抹除，否则极难根除。至于‘忘川鬼府’……乃是鬼域‘十殿阎罗’中秦广王麾下重要枢纽，掌管部分轮回接引之事。只是……鬼域与我人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为何会突然通过此等隐秘契约，强行接引一个凡人？这背后定然有蹊跷！”
厉擎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果然牵扯到了鬼域的高层势力，十殿阎罗！这绝非简单的邪教作祟，很可能与“观测者”的干涉，以及七方空间日益紧张的关系有关！
就在两人交流之际，那被厉擎山搅得混乱不堪的鬼域通道，似乎耗尽了能量，幽光猛地收缩，最终不甘地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那卷《往生契》无力地掉落在地，符箓光芒尽失，仿佛变成了一卷普通的古籍。
静室内恢复了平静，但那股阴冷的气息尚未完全散去。
柳明轩虚脱般地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仿佛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看向厉擎山的目光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与敬畏。
玉磬子则是面色凝重，他挥手打出一道清心符，驱散残留的鬼气，然后郑重地对厉擎山躬身一礼：“厉道友今日不仅救了这位小友，更是阻止了一场可能引发两界纠纷的祸事。贫道代青霞观，代禹州百姓，谢过道友！”
厉擎山扶起他：“道长不必多礼，此事或许只是开端。”
玉磬子直起身，神色严肃地点点头：“道友所言极是。幽冥道勾结鬼域势力，所图非小。而道友方才提及的‘观测者’……更是关乎所有世界存亡的惊天之秘！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请随贫道去后山密室！”
他吩咐道童照顾好惊魂未定的柳明轩，随后引着厉擎山，穿过几重隐秘的禁制，来到了青霞观后山一处被阵法牢牢守护的洞府之中。
洞府内灵气氤氲，四壁镶嵌着夜明珠，柔和的光线下，只有两个蒲团，一张石桌，显得异常简洁。
两人相对而坐。玉磬子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灼灼地看向厉擎山：“厉道友，你既知‘观测者’，想必也知我等七方空间，皆在其‘注视’之下吧？”
厉擎山点头：“略有耳闻。厉某游历六域，发现秩序之影、混沌之牙、归墟侵蚀，乃至怪域的逻辑崩坏，背后皆有‘观测者’投放的干涉力量痕迹。人域看似平静，恐怕也难以独善其身。”
玉磬子脸上露出一丝苦涩：“道友明鉴。我人域，看似红尘万丈，王朝更迭，自成一体。但实际上，自上古末期，‘绝地天通’之后，我人域与外界，尤其是与仙域的联系便几乎断绝，只能依靠一些古老传承和微弱的香火信道维持一丝联系。而‘观测者’的目光，却从未离开。”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巡天鉴，明面上是管理修行界、维护人间秩序的机构，但其最高层‘巡天阁’的几位阁老，据贫道师尊临终前透露，他们……很可能早已被‘观测者’的力量渗透，或者说，达成了某种……合作！”
厉擎山眼中精光一闪！这倒是一个重要的情报！人域的官方管理机构，竟然可能倒向了“观测者”？
“而幽冥道，以及他们背后的鬼域势力，贫道怀疑，也只是‘观测者’用来搅乱人域，测试反应，甚至可能是在寻找‘混沌球’下落的棋子之一！”玉磬子语出惊人。
“混沌球？”厉擎山心中一动，这正是他追寻的最终奥秘之一，七方空间共同的本源枢纽！
“不错！”玉磬子神色无比郑重，“传说中，混沌球是维系七方空间平衡与存在的核心，其具体形态无人得知，但最大的可能，便是隐藏在最不起眼，却又与所有域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域！”
他看向厉擎山，眼神充满了期待与决然：“厉道友，你身负超越此界之力，知晓惊天隐秘，又在此刻降临人域，这绝非巧合！贫道虽力薄，但愿助道友一臂之力，查明真相，对抗‘观测者’，守护我人域，乃至七方空间的安宁！”
说着，玉磬子从怀中珍重地取出一枚非金非玉、散发着朦胧清辉的符箓，其上符文玄奥，隐隐有仙音缭绕。
“此乃贫道师门世代传承的‘仙灵符诏’，是上古时期仙域赐下，关键时刻可沟通仙灵，或许能联系上尚未完全被隔绝的仙域力量，也能在一定程度上抵御‘观测者’的窥探。今日，便赠与道友，聊表心意！”
厉擎山能感受到这符诏中蕴含的精纯仙灵之气与古老的守护意志，确实是一件异宝。他并未推辞，接过符诏，能感觉到其与自身“万象归源”之力隐隐共鸣。
“多谢道长。”厉擎山郑重收下，“既然如此，我们便需从长计议。首要之事，是弄清幽冥道的巢穴所在，以及他们与鬼域勾结的具体目的。其次，需查明巡天鉴高层与‘观测者’的关系。最后，便是寻找‘混沌球’的线索。”
玉磬子点头：“幽冥道巢穴，贫道已暗中调查多年，已有几分眉目，位于禹州城北三百里外的‘黑山鬼市’之中，那里鱼龙混杂，是幽冥道的重要据点。至于巡天鉴内部……需从长计议，不可打草惊蛇。而混沌球……线索或许就藏在历朝历代的皇室秘辛，以及……那引起鬼域关注的‘鬼书’之中！”
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被道童送来的、那几卷看似普通的书籍上。
《幽冥录》、《魂语辨》、《往生契》……这些来自鬼域的书卷，不仅记录了沟通幽冥的秘法，其本身，或许就隐藏着指向混沌球，或者揭示“观测者”最终目的的关键信息！
然而，就在厉擎山准备仔细探查这些鬼书之时，他神色微动，抬头望向洞府之外。
几乎同时，玉磬子也脸色一变。
两人都感觉到，一股远比之前赵巡查使更加强大、更加浩瀚，仿佛与整个人域山河气运相连的恐怖气息，正从遥远的天际，如同海啸般，朝着青霞观的方向碾压而来！
一个苍老、平和，却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如同天宪，响彻在禹州上空，也清晰地传入密室之中：
“玉磬子，交出异域来客。此事，已非你青霞观所能担待。”
“巡天阁……大阁老？！”玉磬子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厉擎山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冽的光芒。
终于，来了条大鱼吗？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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