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华如水,透过帐篷顶端的透气窗棂,洒下清冷的光辉。
营地里渐渐安静下来,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巡夜脚步声和更夫打更的梆子声。
同帐的伙伴们经过长途跋涉和初到新地的兴奋,都已沉沉睡去,鼾声四起。
王进却毫无睡意。
他盘膝坐在自己的铺位上,并未立刻开始《青石桩》的晚课,而是将意念沉入识海深处。
那团“炎黄薪火”安静燃烧,周围光华点点。
他的目光越过那些诱人的精华光点,再次聚焦在那枚米粒大小、温润祥和的黄色光点之上。
《万象炼心鼎章》!
这门源自青铜小鼎、深奥无比的心相修炼法门,一直因无法感知、凝练神念而停滞不前。
白日于泓那随意一扫,虽未察觉他识海异常,却无形中提醒了他——这个世界,是有能感知神念的强者的!必须尽快掌握这门秘法,至少能初步隐藏自身异常。
而且,精神力突破十点后,他隐隐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某个门槛。
“今夜,再试一次!”
他深吸一口气,摒除所有杂念,意识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地,再次以意念引动那《万象炼心鼎章》的修炼法门,尝试去感知、捕捉那虚无缥缈的“神念”。
就在他意念与之接触的刹那——
“嗡!”
与第一次接触时那几乎撑爆脑袋的恐怖信息流不同,这一次,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薄膜被悄然捅破!
一种全新的、奇异的感知瞬间降临!
他清晰地“看”到了!
那并非肉眼所见,而是一种内视与外放结合的全新视角。
他“看”到了自己识海内那一片被金黄大地托举的薪火,看到了周围旋转的光点,甚至能微弱地“感知”到自身周围数尺范围内的细微动静——隔壁铺位石柱翻身时肌肉的牵动、空气中尘埃的漂浮、帐篷外一只夜虫爬过草叶的轻微震颤……
这就是神念!
无需眼睛,无需耳朵,却能以一种更加本质、更加清晰的方式感知世界!
巨大的喜悦还未升起,紧接着,《万象炼心鼎章》第一境——铸就第一鼎的完整法门,如同早已准备好一般,轰然涌入他的意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详尽!
如何调动这初生的、微弱的神念,如何将其糅合、锤炼,如何观想鼎形,如何以神念为材,勾勒符文,一步步铸就那介于虚实之间的心相之鼎……每一步都玄奥无比,却又仿佛烙印般深刻。
王进心中激动难抑,毫不犹豫,立刻按照这清晰了许多的法门,尝试调动那刚刚能微弱感知到的一缕神念,按照经文所述,进行第一次的“糅合”与“捶打”!
然而,就在他意念驱动那缕微弱神念,刚刚尝试将其弯曲、彼此碰撞的瞬间——
“轰!!!!!!”
仿佛有一根烧红的巨大铁杵,狠狠捅进了他的脑海,并疯狂搅动!
难以形容的剧痛猛地爆发开来!
那痛苦并非来自肉身,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本源、意识核心!远比任何肉体上的伤害更加直接,更加恐怖!
王进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像是一个被巨人握在手中狠狠摇晃的葫芦,脑浆仿佛都要被震散、煮沸!眼前瞬间一片漆黑,金红色的“炎黄薪火”在感知中剧烈摇曳,明灭不定,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无数混乱的、尖锐的幻象和噪音在意识中炸开,冲击着他的理智。
他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冷汗如同瀑布般涌出,瞬间浸透了刚换上的练功服。牙齿死死咬在一起,牙龈甚至因为过度用力而渗出血丝,腥甜味在口腔里弥漫开。
他想要惨叫,却发现自己连控制声带发出一点声音的力气都没有,所有的心神、所有的意志,都被那恐怖的剧痛彻底吞噬!
太痛苦了!太艰难了!
这神念,无形无质,却又沉重无比,韧性惊人,想要将其糅合锤炼,简直好比徒手去搓揉百炼精钢,又好似蝼蚁妄图撼动山岳!
只是一个最简单的尝试,几乎就要将他的意识彻底撕碎!
他感觉自己就像狂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下一秒就要彻底倾覆,意识沉入无尽的黑暗与痛苦深渊。
“不行……绝不能放弃……爹娘……薪火……”
就在意识即将涣散的边缘,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不甘与执念猛地支撑了他一下。他猛地想起识海中那些闪烁着银芒的光点!
【精神精华】!
来不及思考是否有用,几乎是求生的本能,他拼尽最后一丝残存的意念,引导了距离薪火最近的一枚【精神精华】,瞬间吸收!
“嗡……”
一股清凉、纯粹、温和的力量如同久旱甘霖,瞬间涌入他那几乎要沸腾、炸裂的识海!
这股力量并非直接增强神念,也并非治疗,而是如同一双温柔却有力的大手,迅速抚平了那狂暴的精神波澜,滋养安抚着受创的意识核心,并将那缕躁动、难以控制的神念稍稍包裹、软化了一丝。
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虽然并未完全消失,但已经从那种足以令人瞬间崩溃的级别,降低到了可以勉强忍受的程度。
王进如同濒死的鱼重新回到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湿透,不住地颤抖,眼中充满了心有余悸的后怕。
好险!就差一点!若不是误打误撞吸收了这枚精神精华,今晚恐怕真的凶多吉少,不死也要变成白痴!
他不敢再有任何冒进,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缕被精神精华力量包裹、安抚下的神念,按照法门,极其缓慢、极其轻微地再次尝试……
这一次,痛苦依旧存在,如同用钝刀子在脑海里切割,但已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
他能模糊地“感知”到,在那清凉力量的缓冲下,那缕无形无质的神念,似乎……似乎真的在极其缓慢地发生着某种变化,变得更加凝聚,仿佛要从纯粹的“虚无”,向着某种“虚影”的状态转化!
他知道自己心急了,根基未稳便强行修炼如此高深的法门,无异于自寻死路。但万幸,他有精神精华这等奇物可以作为缓冲和支撑!
不知过了多久,那枚精神精华的力量消耗殆尽。
王进立刻停止修炼,不敢再继续。脑袋依旧隐隐作痛,精神疲惫欲死,但一种难以言喻的充实感和成就感却涌上心头。
他成功迈出了第一步!最艰难的第一步!
就在他心神放松下来的瞬间,识海深处,那团“炎黄薪火”旁的光幕轻轻波动,信息悄然更新:
【技能:万象炼心鼎章(未入门)】
成了!
虽然只是“未入门”,距离铸成第一鼎遥遥无期,但这意味着他终于真正踏上了心相修炼的道路!
然而,就在王进技能栏出现变化的同一时刻。
雏鹰营深处,一座僻静的石室内,一位身穿深灰色法袍、闭目盘坐的老者花白的眉头忽然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老者名为苏清尘,代号“云清子”,一身心相映照境的修为深不可测。
他正是这座雏鹰营地中坐镇的顶尖高手之一。
待到日后鉴别完修炼潜力,若这几百名少年少女中真有契合心相师之道的好苗子,他便将是这些未来星辰的引路之师。
刚才那一瞬间,他似乎捕捉到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凝练的神念波动,一闪而逝。
那感觉……带着一种古老的、近乎道韵的纯粹气息。
“嗯?”苏清尘缓缓睁开眼,眼眸深邃如同古井。
他庞大而精纯的神念如同水银泻地,无声无息地掠过整个雏鹰营,细细探查每一个角落,每一缕异常的精神波动。
然而,一无所获。
那股波动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错觉?还是……有路过的同道无意间散发的气息?”苏清尘沉吟片刻,摇了摇头。
他并未将此太放在心上,重新闭上双眼,周身气息再次与天地交融,沉入那玄妙的修炼之境中。
石室重归寂静。
而丁字区戊戌排叁号营房内,王进已疲惫不堪地躺倒,沉沉睡去,嘴角却带着一丝满足而坚毅的弧度。
........
雏鹰营中心,青灰色大帐内灯火摇曳。
就在苏清尘那如水银泻地般的神念扫过整片营地时,帐内一名体形魁梧、肌肉虬结的大汉正仰面躺在简陋的行军床上打着鼾,鼾声如雷。
那神念掠过他身体的瞬间,他如同被冰冷的针尖刺了一下,猛地一个激灵,从睡梦中惊醒,“腾”地坐了起来。
“嘶……云清子老爷子这是搞什么名堂?”他揉着惺忪的睡眼,粗声粗气地低声嘟囔,“深更半夜的,有事没事就来扫那么一下,还让不让人睡个安生觉了?这心相师的手段真是……防不胜防,扰人清梦!”
他晃了晃硕大的脑袋,睡意是全无了。
索性翻身下床,打着赤膊走到案桌前。桌上堆满了来自各地分队的文书和名册。他打了个哈欠,随手拿起最上面的一份——正是黑山城分队刚刚送达不久的汇报文书。
他漫不经心地翻看着,当目光扫过附页上记录的“王进”其人在此次“杀狗”行动中的评估与最终核定的积分时,铜铃般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一些。
“哟呵?屠战那小子在黑山城那种边陲之地,倒是瞎猫撞上死耗子,捡了个好苗子?”他粗壮的手指点了点那个名字,“小小年纪,临阵冷静,箭术不俗,还敢带头冲杀,更是亲手斩敌……这积分可真不低,都快赶上内陆一些世家送来的嫡系子弟了。有点意思……”
但这份惊喜并未持续太久。他放下黑山城的文书,眉头却又习惯性地拧了起来,目光投向案桌上另外几份明显还未被触碰的文件,那代表着还有队伍未抵达。
“奇怪……”他摸着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面露疑惑,“黑山城的人都到了……按理说,‘落云城’和‘碧水城’的人,就算比黑山城远上一些,但他们走的是沧澜江和碧波江的水路,顺流而下,应该比黑山城这翻山越岭的更快才对,怎么到现在还不见踪影?连个报信的快船都没有?”
大汉站起身,走到帐门边,掀开帘布,望向南方沉沉的夜幕,仿佛要穿透这黑暗,看到那两条奔腾大江上的情形。那个方向,正是落云城与碧水城来的水路方向。
一种久经沙场养成的、对异常情况的直觉,让他心头隐隐掠过一丝不安。
“可千万别出什么幺蛾子才好……”他低声念叨着,粗犷的脸上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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