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脑海里……那庞杂的、如同破碎镜片般的残魂记忆,以及那份用极致痛苦换来的、烙印般的丹墟结构图……稍微凝神去想,就会引发剧烈的头痛和恶心。
秦研究员拿着药箱回来,动作笨拙却异常专注地帮我处理背后的伤口——那是能量光束和巫术箭矢留下的焦黑与腐蚀痕迹。酒精棉擦过皮开肉绽的伤口,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剧痛,我死死咬住牙关,冷汗涔涔而下。
“幽府的粒子灼伤……九黎的‘腐魂咒’……你能活下来,真是……” 他一边清理,一边低声喃喃,像是在给我听,又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这胳膊……里面的力量……完全变了……像是……被强行塞进了一座破碎的牢笼……”
他没有追问我是怎么做到的,但他的每一个字都透着无法掩饰的好奇和……贪婪。
处理完背后的伤,轮到右臂。他看着那条肤色诡异、布满鳞片、毫无生气的手臂,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地用消毒纱布包裹起来,动作轻得像是在触碰一件易碎的古董。
“这条手……暂时废了。但里面的东西……很危险,也很……珍贵。”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我,“张星野,我们得谈谈。丹墟里发生的事,你最后看到的……东西……”
我闭上眼,打断他:“……我现在……只想睡觉。”
谈话?告诉他我脑子里多了一座监狱的蓝图和无数死者的哀嚎?告诉他我可能知道怎么彻底毁了或者……释放那里面的东西?不可能。至少现在不可能。
秦研究员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掩饰过去。“……好,你先休息。我也得……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最近……尽量别出门。”
他留下一些消炎药和止痛药,又深深看了我一眼,才拖着伤体离开。
房门关上,屋里彻底陷入寂静。
我在地上不知瘫了多久,才积蓄起一点力气,挣扎着爬到床边,将自己摔进冰冷的被褥里。疲惫如同潮水般彻底淹没了意识。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一具真正意义上的行尸走肉。
大部分时间在昏睡和高烧的噩梦中交替。梦里,青铜巨鼎轰鸣锁链摩擦、猩红巨眼凝视、无数残魂哀嚎着伸出手抓向我、暗金短剑化作流光坠入深渊……每一次惊醒,都浑身冷汗,右臂冰冷刺痛,脑海里的碎片记忆搅成一团浆糊。
清醒的时候,就靠着压缩饼干和自来水度日。手机早已没电,我也懒得去充,彻底与外界失联。窗外城市的灯光亮了又灭,灭了又亮,仿佛另一个世界的故事。
右臂依旧毫无起色,沉重、冰冷、麻木。但我能感觉到,那些破碎的禁锢之力和怨煞之力并非消失,而是在一种极其脆弱的状态下相互制衡、缓慢地……融合?偶尔,在极致的寂静中,我似乎能“听”到皮肤下那些暗金鳞片内部,传来极其细微的、如同冰层碎裂又重凝的声响。
脑海中的丹墟结构图,也在这痛苦的休养中,逐渐从一片混乱的闪光,变得稍微清晰了一些。尤其是关于那条应急通道的入口和出口,以及通道内几个隐蔽的岔路和可能存在的其他出口(或陷阱),变得格外清晰。仿佛这份“地图”正在我的灵魂里自行修复和整理。
第七天,高烧终于退了。虽然依旧虚弱,但至少有了些清理自己的力气。我看着镜子里那个脸色惨白、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右臂被怪异纱布包裹的男人,几乎认不出自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给手机充上电。开机瞬间,无数未接来电和短信提示蜂拥而至,几乎让旧手机卡死。大部分是报社主编的咆哮和最后通牒,还有几个来自未知号码的诡异空白短信。王队那边反而安静得出奇。
犹豫了一下,我先给老李头修车铺打了个电话。响了很多声才被接起,传来老李头沙哑警惕的声音:“哪个?”
“李师傅,是我,星野。”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你小子……还没死?在哪?”
“回家了。刚缓过来。”
“……等着!莫出门!我就来!” 他说完就立刻挂了电话。
不到半小时,门外就传来了急促却轻巧的敲门声。我透过猫眼,看到老李头戴着鸭舌帽,警惕地扫视着楼道,手里还提着一个散发着浓郁草药味的布包。
开门让他进来。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目光尤其在我那包裹严实的右臂和苍白如鬼的脸色上停留良久,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惜和凝重。
“比我想的还惨……” 他叹了口气,将布包放在桌上,“咯是些祛瘀活血、安神定魂的土方子,内外用的都有。你那胳膊……给我看看。”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慢慢解开了纱布。
当那条布满暗金鳞片、毫无生气、散发着微弱冰冷力场的手臂暴露在灯光下时,饶是见多识广的老李头,也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咯……咯是……” 他声音有些发颤,“蛟煞……还有……咯种……锢灵死气?!你咯伢子……在下面到底碰到了么子?!”
我简略地将丹墟深处的经历说了一遍,省略了关于结构图和最终指令的具体细节,只提到能量逆流、短剑封印、通道逃生。
老李头听得眉头紧锁,脸色越来越沉。“九黎遗族……果然还是冒头了……幽府那帮疯子在找‘永生’……嘿,只怕是找死!” 他看着我那条胳膊,眼神无比严肃,“星野,咯条手臂……麻烦大得很!现在看着平衡了,但咯种平衡脆得像张纸!蛟煞凶戾,锢灵死气更是阴毒霸道,两者混在一起,稍有不慎,要么煞气攻心变成只晓得破坏的怪物,要么被死气彻底冻僵魂魄,变成活死人!”
他拿起带来的草药,仔细地敷在我的右臂和背后的伤口上。草药带来一阵刺痛,随即又是一丝奇异的清凉,稍微缓解了那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剧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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