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三年的秋风,裹挟着幽州大地的沙尘,吹得易京城头的旌旗猎猎作响。袁绍的大军如黑云压境般围困着这座孤城,连日光都被帐篷连绵的影子遮去了大半。
公孙瓒站在城楼之上,望着城外密密麻麻的敌军营地,手中的佩剑被他攥得泛白。城楼下,袁绍军的云梯如林,士兵们像蚂蚁般顺着梯身向上攀爬,箭雨如蝗,不断射向城头,守城的士兵一个个倒下,鲜血染红了城墙。
“将军,东南角快守不住了!” 一名亲卫声嘶力竭地喊道,他的铠甲上插着几支箭,鲜血顺着甲缝不断流下。
公孙瓒咬了咬牙,吼道:“给我顶住!后退者斩!” 他亲自提起长枪,冲向前去,奋力将一名爬上城头的袁军士兵挑了下去。
然而,袁军的攻势实在太猛了。他们不仅从正面强攻,还在城下偷偷挖掘地道,试图从地下突破城防。公孙瓒派人在城内挖掘深沟进行拦截,双方在地下展开了激烈的厮杀,泥土中混杂着鲜血和尸体,场面惨不忍睹。
随着时间的推移,易京的局势越来越危急。城中的粮草渐渐耗尽,士兵们个个面黄肌瘦,疲惫不堪。更让公孙瓒心寒的是,一些将领见大势已去,纷纷投降了袁绍,还有一些人则趁乱溃散,逃得无影无踪。
“父亲,我们还是突围吧!再这样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的!” 公孙瓒的儿子公孙续跪在他面前,泪流满面地恳求道。
公孙瓒看着儿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随即又变得坚定起来:“不行!我公孙瓒世代镇守幽州,岂能临阵脱逃?我已派使者向黑山军求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赶来。我们一定要坚守到援兵到来的那一刻!”
公孙续知道父亲的脾气,不敢再劝,只能起身擦干眼泪,转身投入到守城的战斗中。
袁绍在中军大帐中,听着前线传来的捷报,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公孙瓒已是困兽犹斗,坚持不了多久了。” 他对身旁的谋士郭图说道,“传令下去,加大攻势,务必在黑山军到来之前拿下易京!”
郭图拱手应道:“主公英明。只是那黑山军骁勇善战,若真让他们与公孙瓒会合,恐生变数。不如我们派一支人马,在半路设下埋伏,阻击黑山军的援兵?”
袁绍点了点头:“好主意。就派张合、高览二位将军,率五千精兵,前往半路设伏。务必让黑山军有来无回!”
张合和高览领命而去,率领大军悄悄离开了营地,前往预定的埋伏地点。
易京城中,公孙瓒依旧在顽强地抵抗着。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与这座城池共存亡。他望着远方,心中默默祈祷着黑山军能够尽快赶来,给自己带来一线生机。
秋风越来越紧,吹动着残破的旌旗,也吹动着每个人的心弦。易京的命运,就像风中的残烛,随时都可能熄灭。而这场围绕着幽州的争夺战,也进入了最关键的时刻。
夜幕像块浸透了墨汁的破布,沉沉压在易京上空。城楼下的喊杀声却未因夜色停歇,反而添了几分狰狞。袁绍军的投石机仍在轰鸣,巨大的石弹砸在城墙上,砖石飞溅,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每一声都像砸在守城士兵的心上。
公孙瓒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他的长枪已卷了刃,枪杆上凝结着黑褐色的血痂。东南角的城墙被炸开一道缺口,袁军正像潮水般从缺口涌入,守城的士兵用身体堵住缺口,刀光剑影中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顶上去。
“倒油!” 公孙瓒嘶吼着,声音因连日苦战变得沙哑。城头上的士兵立刻将一桶桶滚烫的热油推下去,伴随着袁军士兵凄厉的惨叫,缺口处燃起熊熊烈火,暂时挡住了敌军的攻势。
但这只是暂时的。袁军很快用湿棉被裹住身体,顶着烈火继续冲锋。一名袁军裨将挥舞着大刀,率先冲破火墙,刚踏上城头就被公孙瓒一枪刺穿胸膛。那裨将临死前瞪圆了眼睛,手中的刀脱手飞出,擦着公孙瓒的耳边钉在城垛上,震得火星四溅。
“父亲!西侧地道被突破了!” 公孙续浑身是泥地跑来,甲胄上满是划痕,“张将军战死了,弟兄们快顶不住了!”
公孙瓒心头一沉。他知道西侧地道是守军最后的屏障,那里一旦失守,整座城池就会像被捅破的蜂巢,彻底溃散。“跟我来!” 他提着长枪转身就走,靴底踩在血泊里,发出 “咯吱” 的声响。
地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只能靠火把的微光辨认方向。双方士兵在狭窄的地道里混战,刀砍不到就用枪捅,枪扎不着就用拳头砸,甚至有人抱着敌人滚作一团,从陡峭的土坡上翻滚下去,再也没了声息。
公孙瓒刚冲进地道,就迎面撞上一名袁军校尉。对方的刀带着风声劈来,他猛地侧身躲开,长枪顺势横扫,正中校尉的腰腹。那校尉闷哼一声倒地,鲜血喷溅在公孙瓒的脸上,带着浓重的腥气。
“守住岔路口!” 公孙瓒吼道,火把的光芒照亮他布满血丝的眼睛。士兵们闻言,立刻结成小阵,用盾牌堵住通道。袁军的攻势一波接一波,盾牌被砍得 “咚咚” 作响,不断有人被震得口吐鲜血,但谁也没有后退一步。
与此同时,城外的张合、高览已在黑山军必经的山谷设好了埋伏。高览伏在山腰的灌木丛里,望着远处隐约的火光,低声对身旁的张合道:“看这火势,易京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张合调整了一下弓弦,冷声道:“等解决了黑山军,回去正好能喝庆功酒。”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紧盯着山谷入口 —— 那里是黑山军驰援易京的唯一通道。
三更时分,山谷里传来杂乱的马蹄声。黑山军的先锋部队打着灯笼,小心翼翼地穿过谷口。当大部分人马进入伏击圈时,张合猛地站起身,手中的令旗一挥:“放箭!”
刹那间,箭如雨下,黑山军猝不及防,纷纷中箭落马。山谷两侧滚下无数巨石,将前后的通道堵死。高览率军从山腰冲下,大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黑山军虽奋力抵抗,但被困在狭窄的山谷里,根本施展不开,很快就溃不成军。
易京城里,地道中的战斗仍在继续。公孙瓒的长枪不知何时断了,他捡起地上的一把短刀,继续与敌人厮杀。他的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上积成一滩小小的血泊。
“将军,我们…… 我们快没力气了。” 一名年轻的士兵拄着刀,气喘吁吁地说道,他的脸上还带着稚气,胸前的铠甲已经被砍烂。
公孙瓒拍了拍他的肩膀,刚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城外传来一阵欢呼声。他心中一紧,爬上地道口的土坡向外望去 —— 只见袁绍军的营地亮起无数火把,士兵们举着刀枪欢呼雀跃,而黑山军驰援的方向,却一片漆黑,连一点火光都没有。
“完了……” 公孙瓒喃喃自语,手中的短刀 “当啷” 一声掉在地上。他知道,黑山军要么是被拦住了,要么是…… 已经全军覆没。
就在这时,城楼下传来袁绍的喊话声,声音透过夜色传遍全城:“公孙瓒!你的援兵已被我军击溃!识相的就速速投降,否则城破之后,鸡犬不留!”
城头上的守军听到这话,士气顿时一落千丈。有人扔下武器,瘫坐在地上;有人望着城外的火光,眼中充满了绝望。公孙瓒看着这一切,忽然惨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不甘与悲凉。
他转身对公孙续道:“你带着剩下的弟兄,从密道走吧。能走一个是一个。”
公孙续泪流满面:“父亲,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傻孩子。” 公孙瓒摸了摸儿子的头,眼中闪过一丝温柔,随即又变得决绝,“我是幽州牧,要死在这里。你出去后,找个地方隐姓埋名,好好活下去,不要再卷入这乱世纷争了。”
他推了公孙续一把,转身捡起地上的短刀,朝着涌来的袁军冲了过去。刀光闪过,又一名袁军士兵倒下,但更多的敌人围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
天边渐渐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照在易京城头,照亮了满地的尸体和鲜血。袁绍骑着马,在众将的簇拥下走进城门,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公孙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传令下去,安抚百姓,清点府库。” 袁绍淡淡地说道,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阳光越来越亮,驱散了夜色,却驱不散弥漫在易京上空的血腥味。这场持续了数月的攻防战,终于以公孙瓒的战死落下帷幕。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并非结束,而是另一场更大风暴的开始 —— 袁绍占据幽州后,势力大增,下一步,他的目光必然会投向中原。
洛阳司空府的书房里,曹操正对着一幅新绘的《九州图》出神。案上的茶盏早已凉透,砚台里的墨汁结了层薄冰 —— 入秋的洛阳,寒意总比别处来得早。
“主公,幽州急报。” 郭嘉掀帘而入,往日里总挂着笑意的脸上此刻没了半分轻松,他将手中的竹简递过去,“易京破了,公孙瓒战死,袁绍已占据幽州全境。”
曹操捏着竹简的手指猛地收紧,竹片边缘嵌进掌心,带来一阵刺痛。他缓缓展开竹简,上面的字迹被信使的血渍洇得有些模糊,却字字如刀:“…… 瓒自焚于府库,妻小皆殉,袁军屠城三日,黑山援军尽殁于山谷……”
“啪” 的一声,竹简落在案上,惊起砚台里的冰屑。曹操起身时带倒了身后的杌子,木柴撞击地面的脆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袁绍……” 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裹着冰碴,“果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程昱和荀彧闻讯赶来时,正见曹操站在窗前,望着宫城方向的角楼出神。秋风卷起他的衣袍,猎猎如旗,背影竟比案上的寒梅还要萧索。“明公,” 程昱捡起地上的竹简,看完后眉头紧锁,“袁绍吞并幽州,已成北方巨擘,下一步必是南下。我军需早做准备。”
荀彧轻摇羽扇,语气沉稳却难掩忧虑:“公孙瓒一死,河北再无人能制衡袁绍。他如今拥冀、青、幽、并四州之地,带甲数十万,若举兵南下,洛阳危矣。”
曹操转过身,眼中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开来。“我早说过,公孙瓒虽刚愎自用,却是挡在袁绍身前的一道闸。” 他走到案前,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的邺城,“袁绍这头豺狼,没了闸挡着,迟早要扑到中原腹地来。”
郭嘉晃了晃酒葫芦,酒液却没动分毫:“明公,眼下不是追悔的时候。袁绍新得幽州,根基未稳,正是我军巩固防线的时机。可速调夏侯惇守官渡,于禁屯兵延津,再让云长将军率部进驻白马,形成三足鼎立之势。”
“文远在徐州如何?” 曹操忽然问道,目光转向东南方向。
程昱答道:“前日刚有书信传来,刘备已安抚好徐州百姓,张辽与张飞相处融洽,暂无异动。”
曹操松了口气,却又很快锁紧眉头:“玄德仁厚,可挡不住袁绍的雷霆之势。若袁绍分兵攻徐州,怕是……”
“明公放心。” 荀彧道,“徐州有泗水、沂水为屏障,张辽深谙兵法,张飞勇猛过人,守住一时不成问题。当务之急是稳住兖豫二州,确保洛阳粮道畅通。”
曹操沉默良久,走到墙边取下佩剑,剑光在晨光中一闪,映出他眼底的决绝。“传我命令,”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曹昂率虎贲军进驻官渡,协助夏侯惇构筑防御;关羽即刻从洛阳禁军抽调精锐,扼守白马津;曹丕前往陈留,督办粮草转运,不得有误!”
“诺!” 众人齐声应道,转身欲走。
“等等。” 曹操叫住他们,目光扫过案上的《九州图》,“派人给玄德送去密信,告诉他…… 若徐州危急,可暂弃城退守兖州,我在濮阳接应。”
郭嘉挑眉:“明公这是…… 信得过刘备?”
曹操摩挲着剑鞘上的纹路,忽然想起多年前与刘备煮酒论英雄的那个午后。“玄德或许会负天下人,” 他缓缓道,“却不会负百姓。让他守徐州,我信他能护住一城安宁;可若真到了绝境,我信他能分清轻重。”
秋风穿过窗棂,卷起案上的竹简,露出上面 “公孙瓒战死” 的字样。曹操望着那行字,忽然低声道:“公孙伯圭一世枭雄,终究落得如此下场…… 这乱世,容不得半分犹豫啊。”
书房外的槐树叶子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像在为远逝的亡魂哀悼。曹操知道,易京的硝烟虽远在幽州,却已在中原大地上投下了长长的阴影。袁绍的铁骑踏平了幽州,下一个,会是洛阳吗?他握紧手中的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 这一次,他绝不会让历史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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