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促的马蹄声踏碎了洛阳清晨的薄雾,如同密集的战鼓,敲打在每一个知情者的心头。当曹操那身风尘仆仆却煞气凛然的玄甲身影,在未央宫巍峨的宫门前骤然勒马时,整个皇宫仿佛都为之窒息了一瞬。
他没有回府,没有召见任何大臣,甚至没有片刻停留。
亲卫如狼似虎地分开宫门前噤若寒蝉的禁卫,曹操按着腰间佩剑,大步流星,直奔天子寝殿——宣室殿!沿途的宦官、宫女,远远望见那道裹挟着冲天怒意与冰冷威压的身影,无不魂飞魄散,匍匐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大将军……大将军请留步!陛下……陛下尚未起身……”新任中常侍、领尚书事的张恒,闻讯连滚爬爬地赶来,试图阻拦。他脸色煞白,强作镇定,声音却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曹操那布满血丝、如同择人而噬的猛虎般的眼神扫过他时,张恒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曹操甚至懒得看他一眼,只从牙缝里冷冷迸出一个字:“滚!”
声如寒冰,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张恒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到一旁,再不敢多言半句。殿前侍立的虎贲卫,本是曹操留下的心腹,此刻更是肃然挺立,目不斜视,为曹操让开一条直通殿内的道路。
宣室殿内,香炉青烟袅袅。
少年天子刘协其实早已被宫外的动静惊醒,正由宦官伺候着匆匆更衣。他心中如擂鼓,既有被突然打断美梦的恼怒,更有一种被撞破秘密的恐慌。
曹操回来了!而且是以如此强势、如此愤怒的姿态直闯寝殿!他知道,自己扶持宦官、试图夺权的举动,彻底激怒了这头猛虎。
“陛下!大将军他……”一个小黄门连滚爬爬地冲进来报信,话音未落,沉重的殿门已被猛地推开!
曹操高大的身影逆着晨光出现在门口,如同一尊煞神降临。他周身带着一路疾驰的风尘与浓烈的杀伐之气,目光如电,瞬间锁定了正在由宦官系着腰带的刘协。
殿内所有宦官,包括正在伺候刘协的赵连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法,僵在原地,脸色惨白,汗如雨下。
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曹操沉重的呼吸声和刘协骤然加速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曹操的目光扫过那些战战兢兢的宦官,尤其在张恒、赵连脸上停留了一瞬,那眼神中的冰冷与厌恶,几乎要将他们冻结、撕碎!然后,他的目光才缓缓移向龙袍尚未完全穿整齐的少年天子。
没有寒暄,没有问候,甚至没有行礼。
曹操就那么站着,一手按着剑柄,一手垂在身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盯着刘协,声音低沉得可怕,如同闷雷在殿内滚动:
“陛下,臣……回来了。”
这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却蕴含着山崩海啸般的压力!仿佛在质问:我离开才几日?洛阳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刘协被曹操那毫不掩饰的、如同实质般的威压逼得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随即又强自挺直了腰杆,脸上努力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大……大将军为国操劳,奔波在外,辛苦了。兖州之事……可还顺利?”他试图用寒暄缓解这令人窒息的气氛,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托陛下洪福,兖州粮秣转运之策已定,袁绍的‘忧心’,臣已着人妥善应对。”曹操的声音依旧冰冷,毫无温度,他向前踏了一步,这一步仿佛踏在刘协的心坎上,“然臣在兖州,却听闻洛阳朝堂,近来颇有些……不同寻常的风声!”
他的目光锐利如刀,再次扫过那些面无人色的宦官,最后定格在刘协脸上:“臣离京不过旬日,陛下便擢升宦官张恒‘领尚书事’,赵连‘监少府丞事’,更增补‘小黄门’多人!臣斗胆请问陛下,此等任命,意欲何为?!”
质问!赤裸裸的质问!如同惊雷,炸响在宣室殿!
刘协的脸瞬间涨红,是愤怒,更是被戳穿后的羞恼!他贵为天子,竟被臣子如此当众诘问!他猛地抬头,迎上曹操的目光,声音也拔高了几分,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倔强和色厉内荏:“大将军此言何意?朕擢升何人,任命何职,乃天子之权!莫非朕连任用几个内侍,也要向大将军请示不成?!”
“内侍?”曹操的声音陡然转厉,如同寒铁交击,带着刺骨的嘲讽和毫不掩饰的愤怒,“张恒、赵连之流,昔日董卓乱政,他们何在?!李傕、郭汜祸国,他们可曾护卫陛下?!此等阉竖,只知谄媚惑主,盘剥宫闱,有何德何能,可参与中枢机要,执掌朝廷财赋?!陛下!”
曹操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震得殿梁嗡嗡作响,带着一种痛心疾首的悲愤:
“汉室倾颓,十常侍之祸犹在眼前!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陛下乃先帝血脉,承继大统,当以史为鉴,亲贤臣,远小人!岂能重蹈覆辙,再启阉宦干政之祸?!此非仅臣一人之忧,实乃天下忠义之士,亿万黎民之痛!陛下岂可因一时意气,自毁长城?!”
字字诛心!句句泣血!
曹操的控诉,不仅是对宦官集团的痛斥,更是对刘协亲政以来“昏聩”之举的严厉批判!他将刘协扶持宦官的行为,直接拔高到了“祸国殃民”、“自毁长城”的高度!更是将“十常侍之祸”这顶沉重的历史帽子,狠狠地扣在了刘协和这些新晋宦官权贵的头上!
殿内一片死寂。刘协被这雷霆般的质问和控诉砸得头晕目眩,脸色由红转白,嘴唇哆嗦着,想要反驳,却一时语塞。
曹操的每一句话都如同重锤,敲打在他试图树立的帝王尊严上,更撕开了他内心深处那点隐秘的、对历史教训的恐惧。
张恒、赵连等人此时脸色惨白,身体像筛糠一样颤抖着。
曹操毫不掩饰的杀意,仿佛是一把冰冷的刀锋,直直地悬在他们的脖颈之上。他们心里非常清楚,只要曹操一声令下,殿外那些如狼似虎的虎贲卫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冲进来,将他们像拖死狗一样拖出去砍掉脑袋!
“陛……陛下……”
张恒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鼓起最后一丝勇气,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然后像一滩烂泥一样匍匐在地,“大将军……大将军他是被冤枉的啊!奴婢们对陛下您可是忠心耿耿啊,这一点天地都可以作证!领尚书事、监少府这些官职,奴婢们都是尽心尽力地为陛下您分忧解难啊,绝对没有半点想要干预朝政的心思!大将军……大将军他肯定是听信了那些小人的谗言啊……”张恒拼命地想要把这祸水引到曹操的政敌身上去。
然而,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曹操一声怒喝给打断了:“住口!”
这声断喝犹如晴天霹雳一般,震得整个宫殿都嗡嗡作响,把张恒吓得魂飞魄散,直接瘫软在地,连最后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曹操的目光如同两道利剑一般,直直地刺向张恒,仿佛要在他身上戳出两个窟窿来:“你们这些阉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胡言乱语?再多说半句,我立刻就在殿前将你斩杀!”
那森然的杀气,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骤降至冰点。所有宦官都死死地低下头,恨不得将头埋进地砖里。
曹操的目光重新回到刘协身上,那眼神中的愤怒稍稍收敛,却化作一种更深沉、更具压迫力的冰冷与失望:“陛下,臣披肝沥胆,护卫社稷,非为私权,实为汉室江山,为天下苍生!然陛下近臣,竟为谄谀阉竖,闭塞圣听,离间君臣!此等奸佞不除,朝纲难振,社稷难安!”
他缓缓抬起手,指向瘫软在地的张恒、赵连等人,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砸落:
“臣,曹操!恳请陛下,即刻下诏!”
“罢黜张恒‘中常侍领尚书事’之职,逐出宫禁!”
“罢黜赵连‘黄门令,监少府丞事’之职,严加看管,听候发落!”
“裁撤新近增补之小黄门,严查其劣迹!”
“凡涉事宦官,一律严惩!以儆效尤,以正朝纲!”
最后四个字——“以正朝纲”,如同惊雷,在死寂的宣室殿内反复回荡!这已不是请求,而是不容置疑的、裹挟着滔天权势的最后通牒!
刘协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几乎站立不稳。
他看着曹操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感受着殿外那无声却无比沉重的压力,再看看地上那些如同烂泥般瘫软的宦官……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他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自己刚刚扶持起来的宦官势力,在曹操绝对的兵权和滔天的怒火面前,脆弱得如同纸糊的灯笼,一戳即破。
曹操此刻,就是要当着他的面,亲手将他刚刚获得的那一点点“权柄”撕得粉碎!
反抗?他拿什么反抗?殿外的禁卫听曹操的!洛阳的军队听曹操的!整个朝廷的运转离不开曹操!
他甚至怀疑,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眼前这个煞神般的权臣,会不会真的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巨大的屈辱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的心。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他想怒吼,想斥责曹操跋扈,想维护自己作为天子的最后尊严……
但最终,所有的愤怒和屈辱,都化作了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带着颤抖和绝望的回应:
“……准……准大将军所奏。”
这五个字,仿佛抽干了他所有的力气。他颓然地跌坐在御榻上,眼神空洞,仿佛瞬间被抽走了灵魂。
“陛下圣明!”曹操的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掌控一切的冰冷。他看也没看地上瘫软的宦官,目光扫过殿内噤若寒蝉的其他人,沉声道:“来人!”
殿门轰然洞开,数名如狼似虎的虎贲卫甲士应声而入。
“将张恒、赵连拿下!押入诏狱!其余人等,依令处置!”曹操的命令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
“大将军饶命!陛下救命啊!”张恒、赵连发出杀猪般的哀嚎,被甲士粗暴地拖了出去,声音凄厉地在宫廊中回荡,渐渐远去。
殿内再次陷入死寂,只剩下刘协粗重的喘息和殿外寒风刮过宫檐的呜咽。
曹操看着失魂落魄、如同木偶般坐在御榻上的少年天子,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失望,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但这情绪转瞬即逝,只剩下深潭般的冰冷。
他缓缓整理了一下因疾驰而略显凌乱的袍袖,对着刘协,一丝不苟地、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臣子之礼:
“陛下受奸佞蒙蔽,臣心痛之。今奸佞已除,望陛下静心休养,保重龙体。朝廷政务,自有臣等为陛下分忧。臣……告退。”
言罢,曹操不再看刘协一眼,转身,按剑,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宣室殿。沉重的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闭,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殿内,刘协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瘫软在御榻上,眼神空洞地望着殿顶繁复的藻井。宦官们的哭嚎仿佛还在耳边回荡,曹操那冰冷的眼神和最后那句“为陛下分忧”的话语,如同魔咒般缠绕着他。
他知道,自己与曹操之间那道本就深不见底的鸿沟,经此一役,已彻底化为天堑。他刚刚燃起的那点亲政掌权的希望,被曹操用最冷酷、最羞辱的方式,彻底碾碎。
殿外,阳光刺破云层,洒在曹操玄甲之上,反射出冰冷的光芒。他步履沉稳地走下宣室殿高高的台阶,身后是寂静无声却暗流汹涌的宫城。
一场由宦官引发的风暴,以曹操的雷霆手段暂时平息。但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心中的怨毒与恐惧,权臣手中的权柄与威压,都已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
洛阳的天,看似放晴,实则阴云密布,酝酿着更猛烈的风暴。而曹操的目光,已越过宫墙,投向了依旧波谲云诡的天下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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