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妙玲这胆大的一爬,吓坏了站在车旁的杏儿,“小姐!您快下来!车顶风大,要是摔着可怎么办?”杏儿在车下急得直跺脚,仰头看着她。
也许是乌鸦嘴效应吧,本来没风的,突然从后巷里窜出来一阵阴风,马儿感到了冷,臀后的肌肉一个颤抖,它忍不住往前挪了一小步。
就这一小步,马车晃动了,车顶的葛妙玲正和陈昂怒目而视,小脸气鼓鼓的呢,她一个没站稳,也没扶着墙,更没拉着伸出墙头的竹子,“哎哟”一声就从车顶摔下来。
这在陈昂看来好像突然消失一样,但“哎哟”声让他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他立刻疾步上前,脚踏着院墙,一步两步就越过高墙,翻了过去。
就见葛妙玲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地,大概是后腰先磕在青石板上,又顺着惯性往前滑了半寸,裙摆被磨得皱成一团,沾了不少尘土。
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原本气鼓鼓的小脸瞬间没了血色,嘴唇抿成一条发白的线,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连鬓边的碎发都被汗湿,贴在脸颊上。
但眼泪只滚在眼眶里,葛妙玲憋着一口气,不让它滑落下来。
绝对不能在这个书生面前丢脸,让他看了笑话!
杏儿也从一旁跑了过来,急得眼睛通红:“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她伸手想要把葛妙玲扶起来,却听到她一连串地喊疼。
“哦,痛痛痛,杏儿,别扶了,去多找些人来抬我去医馆。”葛妙玲说话的声音都有气无力许多。
“来不及了!再说人多了,看到葛小姐这样,是很冒昧的。”陈昂拉开杏儿,对葛妙玲道,“得罪了,葛小姐。”
“你要干什么?!”葛妙玲眼里闪过一丝惊恐。
只见陈昂弯下腰,一手伸过她的腿细下,一手揽过她的后背,毫不费力地就把她公主抱了起来,杏儿回过神来,立即从马车里拿出脚凳。
陈昂抱着葛妙玲钻了进去,杏儿也跟着上了车。
陈昂随即吩咐车夫:“快去济世堂,但别在意车速,稳当些。平坦的地方,就快马加鞭;颠簸的地方则要注意平稳,听懂了吗?”
车夫看到小姐摔下马车,原本就惊吓得一愣一愣的,听到陈昂的吩咐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但他并不怵陈昂的驾车要求,反而像是得了重要任务似的,兴奋地表示:“您就瞧好了!”
前后不过片刻,人和马车就跑远了,一路朝着济世堂疾驰。为了不至于让葛妙玲出现其他的二次伤,这一路陈昂都是抱着她。
她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噗通噗通的心跳,只觉得脸上像被火烧着了一般,滚烫得发红。
陶七海从“哎哟”声起就意识到不对,看到陈昂轻松上墙,都没心思赞叹呢,就静静地等着陈昂的回应。
但半天,高墙之外什么声响都没有,其他书生心急,急忙从另一侧的后门跑出去。
陶七海担心葛妙玲,也想跟随书生们跑出去,却被冷落在一旁快要睡着的觉空拦下,他一脸笑意,拽着陶七海的衣襟,两眼炯炯有神地道:“不用去了,他们走了。”
说实话,陶七海没见过这样的眼睛,特别明亮深邃,大概是因为周围的眉毛、胡子、脸颊都呈现老态,所以显得眼睛特别神采飞扬。
“你怎么知道?”陶七海是在他想要跑出去时,小田田提醒他,他才知道人走了的。
觉空就笑道,“这万事万物啊,千万别只拿眼睛去看,还得用心去听。我一听就听到了,陈施主带着葛小姐坐马车走了,说是去济世堂。”
陶七海就有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似乎道行很深呀,而且……似乎武艺很高强,陈昂刚才那一手踏墙而上的功夫估计是这个大师教的。
要是我也会一点三脚猫功夫,虽说这个时代不怎么危险,但是,万一呢?防身也好呀。
陶七海立即很狗腿地笑笑,“大师,哦,不,师父,徒儿也想去济世堂看看葛小姐,毕竟葛小姐是徒儿招来的。”
“不急,不急,你先陪为师说说话。”觉空在石凳上坐下,慈祥得像个老父亲一样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
“陶七海,家在白马镇陶家村。”
“哦,”觉空抬头看向天空,仔细想了想,“也不算很远呀。可曾读书?会写字吗?”
一说起这事儿,陶七海可就不关注葛妙玲了,就当是给他俩创造独处的空间吧,于是,絮絮叨叨把他如何劝说宋老爷、村里人如何齐心协力建学堂、以及他如何一口气把《千字文》给背了下来。
“就是字嘛,现在还写不好。不过快了。”陶七海信誓旦旦,骄傲的样子。
觉空就哈哈哈大笑起来。
陶七海就神秘兮兮地靠过来:“师父,那什么,你留我下来是不是想要教我功夫?就是陈大哥刚才那两下子,唰唰唰,就上墙,一点都不带喘的,姿势又帅,动作又酷。”
觉空就戳他脑袋,道:“你想什么呢?那个没几年基本功,根本行不通。你还是老老实实地给为师抄经书吧,就那本《金刚经》。”
“什么?!”陶七海以为觉空刚才是说笑呢,没想到最后还真让他抄经书。
他想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蹩脚的理由:“我没纸。”
“那你刚才卖的纸是什么?”
“我卖完了。”陶七海一阵高兴,纸可贵了,师父肯定会不舍得花钱买纸,而我只要拿出“家里穷”,他肯定不会勉强我,嘿嘿。
谁知,觉空看出了他的计谋,从袖子里摸出两串钱两百文,“先来四十张麻纸吧。”
陶七海:……额,不是,你来真的呀?
觉空:小样儿,跟我斗,你嫩得不是一星半点。
知道逃不过这个命运,陶七海垮着脸接过钱,放进布兜里。话都说出去了,这钱不要是不可能了,顶多要是纸不够,他再无偿续上吧。
但,要是四十张纸都抄不完一本金刚经……突然,陶七海觉得自己手指疼了一下,这个师父还能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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