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渊的短暂探视,像一缕阳光驱散了阿禾心中最后的阴霾。虽然担忧他的伤势和东海局势,但他安然出现在面前,亲口确认无恙,这份实实在在的安心感是任何消息都无法替代的。加之瀚海龙元珠无时无刻的滋养,她的恢复速度一日千里,很快便重新生龙活虎起来。
山谷的秩序在东海援军帮助下已基本恢复,甚至比战前更加井然有序。但一个现实的问题也随之浮出水面——接下来该怎么办?
葬魔谷的威胁并未解除,黑水蛟族只是暂时退却,随时可能卷土重来。东海援军虽强,但毕竟是客军,不可能长期驻守北邙山。义军需要制定一个长远的、能独立应对危机的策略。
于是,一场关乎北邙山未来格局的“三方会谈”,在阿禾能够理事后,被提上了日程。
与会者包括代表北邙山本土力量的阿禾(义军首领)、代表朝廷官方态度的秦红玉(观察使),以及代表外部强援的玉衡长老(碧波阁)和巡海夜叉敖钦(龙宫)。敖渊以伤势未愈、需要静修为由并未出席,但所有人都清楚,他的意志无形中影响着龙宫和碧波阁的态度。
会谈的地点设在原本义军议事的大木屋,只是如今这木屋经过修缮加固,倒也显得有模有样。
气氛一开始略显微妙。玉衡长老和敖钦代表着强大的外部力量,虽然态度友善,但无形中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审视。秦红玉则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恪守着观察使的本分,沉默寡言。阿禾作为东道主和名义上的“地主”,压力不小。
“首先,再次感谢碧波阁与龙宫诸位道友此次仗义援手,解我北邙山之围。”阿禾作为主人,率先开口,语气诚恳,“此恩,我北邙山荡魔义军铭记于心。”
玉衡长老爽朗一笑:“阿禾姑娘客气了。铲除魔患,护卫苍生,本就是我辈修士分内之事。更何况,黑水蛟族乃天下公敌,龙君陛下更是与我碧波阁渊源颇深,于公于私,我等都义不容辞。”
敖钦也点头附和:“长老所言极是。龙君陛下有令,北邙山之事,龙宫不会袖手旁观。”
客套话过后,便进入了正题。
玉衡长老神色一正,说道:“据我等探查,以及龙君陛下带来的信息,黑水蛟族在北邙山经营日久,那葬魔谷中的魔核更是其计划的关键一环,绝不可能轻易放弃。此次虽暂时退去,但必会酝酿更大的阴谋。不知阿禾姑娘和秦校尉,对后续有何打算?”
这个问题直指核心。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阿禾和秦红玉身上。
阿禾与秦红玉对视一眼,由阿禾开口道:“经此一役,我们深知自身力量尚有不足。当务之急,是尽快提升义军整体实力,巩固防线,并寻找彻底摧毁魔核的方法。我们计划扩大招募范围,加强训练,同时利用北邙山本地资源,发展炼丹、炼器,做到部分自给自足。”
她的思路清晰务实,得到了玉衡长老的微微颔首。
秦红玉则补充了朝廷方面的态度:“我已将北邙山情况及黑水蛟族阴谋上奏。朝廷原则上支持义军扩大规模,巩固防线,并会酌情增调部分物资。但大规模派兵介入,目前尚有困难。” 这也在意料之中,朝廷牵涉各方利益,动作不会像碧波阁和龙宫那么快。
“提升实力,确为根本。”玉衡长老表示赞同,“不知义军目前,有何难处?或许我碧波阁与龙宫,可提供些许助力。”
来了!这才是会谈的重头戏!如何在这“友好援助”中,为义军争取到最大的实际利益!
阿禾心中早有腹稿,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之色,叹了口气道:“不瞒长老和将军,义军草创,百废待兴。最大的难处,莫过于三样:一缺系统的修炼功法与战阵传承,队员们多是野路子出身,难以形成合力;二缺炼丹、炼器、制符等方面的师承与典籍,许多资源无法有效利用;三嘛……便是高端战力的匮乏。此次若非长老与将军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她每说一条,玉衡长老和敖钦的眼神就波动一下。这小丫头,看着年纪不大,胃口倒是不小!张口就要功法传承、技术支持和高端战力?这几乎是要他们帮着从头打造一个宗门雏形了!
秦红玉在一旁听着,冰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显然也没想到阿禾这么敢开口。
玉衡长老沉吟片刻,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反将一军:“阿禾姑娘所虑甚是。不过,功法传承乃至师承,皆乃各派不传之秘,龙宫更是规矩森严。不知义军……能以何物相换?或者说,碧波阁与龙宫相助义军,又能得到什么?”
这话问得直白,却也合情合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阿禾早就料到会有此一问,她不慌不忙,伸出了三根手指:
“第一,义军愿成为碧波阁与龙宫在北邙山乃至中土内陆的‘眼睛’与‘触手’。我们熟悉本地情况,可为两方提供关于黑水蛟族、乃至其他势力动向的第一手情报。”
“第二,义军掌控的‘净化’之力,以及对北邙山资源的开发利用,愿与两方共享。我们可以提供特制的驱魔药剂、净化符箓,甚至……帮助两方清理部分被魔气污染的区域或资源点。” 她特意强调了“净化”之力,这是她独有的筹码。
“第三,”阿禾顿了顿,目光扫过玉衡和敖钦,语气变得郑重,“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义军的存在与发展,本身就是对黑水蛟族计划的巨大打击和牵制。帮助我们,就是在削弱你们共同的敌人!若北邙山失守,魔核成熟,归墟封印被打开,届时碧波阁首当其冲,龙宫亦难独善其身!此乃唇亡齿寒之理!”
她没有提任何具体的物质回报,而是从战略层面,点明了帮助义军就是对碧波阁和龙宫自身最有利的选择!同时抛出了情报共享、技术(净化)合作等实实在在的甜头。
这一番连消带打,既表明了合作诚意,又点明了利害关系,更展示了自己的独特价值,听得玉衡长老眼中异彩连连,连敖钦那严肃的脸上都露出了思索之色。
秦红玉看向阿禾的目光,也带上了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和……赞赏。这小丫头,平时看着乐呵呵的,关键时刻,谈判起来竟如此老辣!
木屋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玉衡长老与敖钦用眼神快速交流着。
半晌,玉衡长老忽然笑了起来,抚掌道:“好!好一个唇亡齿寒!阿禾姑娘年纪轻轻,见识却是不凡!你所言,确有道理。”
她看向敖钦,敖钦微微颔首。
玉衡长老正色道:“既如此,我碧波阁可做出承诺:一,赠送义军三套适合低阶修士打基础、并能组合成简易战阵的通用功法;二,派遣两名精通炼丹和基础炼器的弟子,常驻义军,进行为期一年的指导;三,开放部分低阶丹方、器方与符箓图谱,供义军学习使用。”
敖钦接着道:“龙宫方面,可提供一批深海寒铁、玄冰晶等炼器材料,助义军打造精锐装备。同时,陛下有令,可特许义军每年选派三名有潜力的弟子,前往东海沿岸龙族别苑,接受为期三个月的战技指点(由龙宫外围将领负责)。”
这两方给出的条件,虽然远未达到倾囊相授的程度,但对于初创的义军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尤其是系统的功法、技术指导和龙族的战技指点,其长远价值难以估量!
阿禾心中大喜,知道这已经是目前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她立刻起身,对着玉衡长老和敖钦郑重行了一礼:“阿禾代北邙山义军,多谢长老、将军厚赐!此恩,必不敢忘!”
秦红玉也起身,代表朝廷表示了认可与支持。
三方初步的合作框架,就此达成。一场看似不对等的谈判,在阿禾巧妙地“敲竹杠”下,为义军赢得了宝贵的喘息和发展之机。
送走玉衡和敖钦后,阿禾看着手中记录着合作条款的玉简,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充满期待的笑容。
有了这些支持,义军终于可以真正地站稳脚跟,茁壮成长了!
而这一切的转机,似乎都源于那个别扭龙君的到来。她下意识摸了摸温热的龙鳞,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接下来,就是大干一场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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