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重的晨雾如同一块肮脏的湿布,被微弱的曦光一寸寸撕开,露出田埂上骇人的一幕。
三具僵硬的尸体横陈在地,其中一具格外瘦小,是陈七年仅十五的儿子。
林锋半蹲在这少年身旁,周遭的空气仿佛凝结着尸寒与硝烟的混合气味。
他的指尖轻轻抚过少年那双摊开的手掌,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灼痕与划伤,皮肉外翻,触目惊心。
这是徒手拆解地雷时,被内部毒针机关瞬间爆发所致。
林锋的目光冷得像冰,他拾起一枚炸裂的残片,指腹在粗糙的表面上摩挲。
外壳不是惯用的陶罐或铁壳,而是用劣质水泥浇筑而成,伪装性极强。
更阴毒的是,水泥夹层里密布着淬了毒的弹簧钢刺,引信则被精心涂抹成与干涸泥土别无二致的颜色。
这已经超出了仿造的范畴。
“这不是仿造,这是设局杀人。”林锋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杀气。
他猛地站起身,对身后的警卫员下令:“去,把小豆官叫来,我要亲眼看他摸一遍这该死的东西!”
很快,一个身材干瘦、眼睛蒙着黑布的年轻人被带了过来。
他就是小豆官,因幼时误触地雷被炸瞎了双眼,却也因此练就了一双神乎其神的“鬼手”,能仅凭触觉感知最精密的机关构造。
小豆官跪在残骸前,没有一丝犹豫,双手如盲人读谱般在那些碎片上缓缓游走,动作轻柔而专注。
帐篷内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听得见他指尖划过水泥碎渣的沙沙声。
忽然,他的动作停滞了,右手食指轻轻按在了一块不起眼的碎片上,那里有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凸焊点。
就在下一秒,小豆官如同被毒蛇咬了一口,猛地抽回手!
一滴鲜血从他的指尖沁出,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在这里。”他声音沙哑。
林锋立刻取来放大镜,凑到那处焊点上仔细观察。
在数十倍的放大下,真相昭然若揭。
那看似锈迹斑斑的焊点,实则是一个伪装得天衣无缝的压力感应机关,只要拆解时施加的压力稍有不对,就会触发内部的第二层毒针。
一瞬间,彻骨的寒意从林锋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敌人的手段,已经毒辣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转过头,眼神锐利如刀,盯着身旁的白兰:“最近,谁接触过我们的布雷图?”
白兰的脸色同样凝重,她用力摇头:“图纸一式三份,您一份,我一份,还有一份副本由老账房和周先生共同保管,用于誊抄分发给各小队。他们俩从不让副本离身,誊抄时也都是在指挥部内完成。”
林锋的视线越过众人,望向远处县城的方向,双眼微微眯起。
看来,答案不在根据地内部,而在敌人的肚子里。
他们不仅得到了图纸,更找到了精通机关陷阱的高手,对己方的战术进行了致命的“升级”。
与此同时,青龙峡外沿,一个满脸横肉的汉子正牵着三头壮硕的黑背狼犬巡视。
他就是伪军中专司搜排地雷的狼狗刘。
犬鼻紧贴地面,发出急促的喷气声,疯狂嗅探着每一寸土地。
跟在他身后的伪军工兵们紧张地握着探雷器和工兵铲,随时准备挖掘。
“汪!汪汪!”一头狼犬突然在一处土坡下停住,对着地面狂吠。
工兵们大喜过望,立刻上前挖掘,可挖了半天,只刨出几个空空如也的陶罐。
“妈的,又是假的!”一名工兵气急败坏地将陶罐摔在地上。
狼狗刘却一言不发,他蹲下身,安抚地摸了摸狼犬的头,甚至抓起一把土,让狗在自己掌心舔舐。
忽然,他注意到狼犬的耳朵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一下,鼻翼再次扩张。
狼狗刘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发出一阵森然的冷笑:“八路崽子们学聪明了,改用牛粪包炸药,以为这能盖住味儿,糊弄得了狗鼻子?哼,老子这狗,连埋了三天的死人肠油都能分得清!”
当夜,五头从省城宪兵队新调来的狼犬被关进了县城西边的军营。
狼狗刘亲自监督,给它们喂食混有特殊药物的饲料,据说能让犬类的嗅觉在短时间内强化数倍。
而林锋,此刻正带着几名侦察员潜伏在数里外的一处废弃窑口,用望远镜死死盯着敌人的排雷流程。
他敏锐地注意到一个细节:每当敌人挖出一枚“疑似雷”,无论真假,都会有一名专人先用相机从不同角度拍照记录,然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其装箱,送往县城方向。
这个流程,不像是单纯的排雷,更像是在做实验。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林锋脑中轰然炸开。
“他们在收集数据!”他猛然醒悟,对身旁的白兰低声说道,“他们不只是想破我们的地雷阵,他们是在建模,在推演我们每一个布雷小组的布雷习惯和逻辑!”
一旦敌人的模型建立完成,他们就能预测出己方大部分地雷的位置和种类,那将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能再等了。”林锋眼中寒光一闪,当机立断,“白兰,立刻联络我们的内线‘赶驴老刘’,告诉他,明日送炭进城的车里,给我夹带一张‘错图’进去。图上要画满密密麻麻的雷点,把城西那片洼地标注成‘主力集结区’和‘核心雷场’!”
县城,深夜。
昏黄的油灯下,老雕版匠赵师傅的手抑制不住地颤抖着,他正在刻印第十张“八路军最新布雷手册”。
他认得那雕版的木料和刀法,那是他三年前为县里刻印《农事月令》时用的梨花木版,如今被人翻新,刻上了这些索命的图文。
第二天清晨,赵师傅在打扫工坊时,状似无意地将鞋底的纸团连同垃圾一同倒入后院的猪槽。
一头贪吃的老母猪哼哧着拱开食料,一口将那湿漉漉的纸团吞了下去。
猪胃里的酸液或许能消化纸张,却未必能瞬间销毁那用松烟墨印出的、字迹清晰的四个字——“东南角虚”。
一张精心绘制的假情报网已经撒开,一张由内鬼、专家和恶犬组成的绞索也正在收紧。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是棋手,却不知道,在这盘生死棋局的迷雾之外,一场林锋认知之外的风暴,已悄然成型。
送炭的驴车已经进城,林锋站在山岗上,静静等待着敌人的反应。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
然而就在这片沉寂中,从县城的方向,隐约传来几声不同寻常的犬吠,那声音不似寻常看家护院的狗,而是充满了压抑的、嗜血的亢奋,仿佛一群饿了数日的野兽,终于闻到了血肉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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