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萤的身影在晨雾中若隐隐现,她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冲到窑洞口的,原本清秀的脸庞此刻惨白如纸,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眼中的血丝诉说着一夜未眠的惊恐。
“林锋!”她的声音沙哑干涩,带着一丝哭腔,“李家屯……没了!”
林锋心中一沉,一步跨出窑洞,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慢点说,怎么回事?”
苏晚萤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块布条,那原本是孩童的衣角,此刻却被暗红的血迹浸透。
布条上,用不知是炭还是血的混合物,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救救我们。
“昨夜,鬼子的征粮队……”苏晚萤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们血洗了李家屯!十七户人家,三十多口人……全……全被杀了!粮食被抢光,房子也被烧了,只有一个孩子……他藏在地窖里才躲过一劫,是他把这个给我的……”
林锋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块染血的布条上,那稚嫩而绝望的笔迹,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眼底。
刹那间,周围的薄雾、苏晚萤的哭诉、窑洞的轮廓,都仿佛在飞速倒退。
他的耳边只剩下尖锐的嗡鸣,眼前浮现出一片冲天的火光。
那是在现代执行一次境外任务时,一栋燃烧的民宅前,一个年轻的母亲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绝望地倒在血泊之中,她的眼神,和这布条上的字迹一样,充满了无助的祈求。
“不……”
一声低沉的嘶吼从林锋的喉咙深处挤出,他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冰冷而暴戾。
那双平日里深邃如古井的眸子,此刻翻涌着骇人的赤色。
他猛地转身,一把抓起靠在墙边的三八大盖,冰冷的钢铁触感让他沸腾的血液稍稍冷静了一丝。
“集合!”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沉重的钢铁砸在每个人的心头,低沉,压抑,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杀意。
“全队,五分钟内出发!”
队伍在晨雾中疾行,十里山路在他们脚下仿佛被无限缩短。
当李家屯的轮廓出现在眼前时,即使是林锋这样见惯了生死的人,也不禁感到一阵窒息。
这里已经不能称之为村庄,只能算是一片冒着青烟的废墟。
断壁残垣间,尸横遍野,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血腥混合的恶臭。
一根烧得漆黑的房梁下,压着一具老人的尸体,他身旁还有一个孩童,那只被烧焦的小手,至死还紧紧抓着半块黑乎乎的干馍。
“呕——”
新兵小石头再也忍不住,扶着一堵断墙剧烈地呕吐起来,吐出来的只有酸水。
他的脸上一片惨白,眼中满是恐惧和茫然。
林锋一言不发,面沉如水。
他走到那对祖孙的遗体旁,沉默地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他们抬入一间还算完整的破屋,又扯过一张破席,轻轻盖在他们身上。
他的动作很轻,仿佛怕惊扰了他们的安眠。
做完这一切,他才直起身,锐利的目光开始扫视整个村庄的每一个角落。
在村口那棵被烧掉半边枝桠的老槐树下,他停住了脚步。
泥地上,赫然印着几枚清晰的日式军靴印。
他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又在旁边发现了一个被踩灭的烟头。
他将烟头凑到鼻尖,一股熟悉的、略带甜腻的烟草味传来。
昭和十三年特供版,“樱花”牌卷烟。
这是佐藤那个小队惯用的标识。
林锋缓缓站起身,眯起眼睛望向远处起伏的麦田。
风从那边吹来,带着麦子的清香,也似乎带来了敌人尚未散尽的气息。
“他们刚走不久,天亮前离开的。”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还带着马,驮着抢来的粮食。”
老赵凑了过来,看着林锋那张阴沉得快要滴水的脸,低声劝道:“排长,冷静点。咱们就五个人,子弹加起来不到四十发。鬼子至少有一个分队,硬拼……太冒险了。”
林锋缓缓摇头,”
他迅速转身,指着远处的地形,语速极快地分析起来:“从这里回鬼子的据点,必须穿过前面那片麦田。那片麦田大概两公里长,麦子已经熟了,有一人多高,是天然的屏障,视野受限。今天的风向很稳定,从西往东吹,适合我们隐蔽接近和突袭后撤离。”
他的手指在空中划出几道凌厉的轨迹,一个大胆而周密的计划瞬间成型。
“王大柱!”
“到!”壮硕如牛的王大-柱立刻挺直了腰板。
“你带歪把子,埋伏在麦田北侧的沟坎里,那里是制高点,等我开枪,你负责用火力压制敌人的侧翼!”
“是!”
“老赵,你带小石头,从南侧绕过去,在他们可能撤退的路线上找一处断墙隐蔽,你的任务是切断他们的退路,制造混乱!”
“明白!”老赵不再犹豫,重重点头。
“剩下的人跟我走,”林锋的目光扫过最后两名战士,“我们从中间潜入麦田,像一把尖刀,插进他们的心脏,把他们彻底留在那里!”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凝重:“所有人听着,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开枪!等我打响第一枪再动手!记住,我们弹药不多,速战速决,打完就撤,不留任何痕迹!”
正午的烈日如同熔金,将整片大地烤得滚烫。
金色的麦浪随风翻滚,沙沙作响,掩盖了所有的杀机。
远处,马蹄声和日语的吆喝声由远及近。
一支十四人的日军小队懒洋洋地出现在麦田边缘,两匹高头大马上驮着沉甸甸的粮袋。
一名旗手高举着刺眼的太阳旗,队伍中央,一个骑着马的曹长,腰挎指挥刀,脸上挂着劫掠得手的得意笑容,正是佐藤。
林锋像一块石头般趴在麦丛深处,滚烫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入干裂的土地,他却纹丝不动。
呼吸平稳悠长,枪口轻轻抵在肩窝,冰冷的准星早已锁定了那个最显眼的目标。
一百米……九十米……八十米!
就是现在!
林锋猛地从麦浪中挺起半个身子,没有丝毫犹豫,果断扣动扳机!
“砰!”
一声清脆的枪响,划破了田野的宁静。
子弹精准地撕裂空气,没有射向任何人,而是狠狠击中了那面太阳旗的旗杆!
“咔嚓!”
木屑纷飞间,那面象征着侵略的旗帜应声而断,颓然坠地。
所有日军都愣住了,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那根光秃秃的旗杆。
就在这千分之一秒的迟滞中,林锋拉动枪栓,枪口微沉,第二发子弹已然出膛!
“噗!”
子弹带着灼热的动能,旋转着钻入佐藤的右臂,炸开一团血花。
佐藤惨叫一声,指挥刀脱手落地,整个人从马上栽了下来。
“敌袭!”
“在那边!”
日军瞬间炸了锅,乱糟糟地举枪寻找目标。
但他们已经没有机会了。
“哒哒哒哒哒——”
北侧沟坎上,王大柱的歪把子机枪发出了愤怒的咆哮,灼热的弹雨如同一道死亡之墙,瞬间封锁了日军的左翼,几名鬼子当场被打成了筛子。
与此同时,南侧断墙后,老赵和小石头投出了仅有的两枚土制烟雾罐,浓烈的烟雾迅速弥漫开来,彻底搅乱了敌人的视线。
十分钟。
整场战斗只持续了不到十分钟。
当最后一个鬼子不甘地倒在血泊中时,麦田再次恢复了寂静,只有风吹过麦穗的沙沙声,仿佛在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惨烈的屠杀。
十四名日军,无一逃脱,全部被歼。
“打扫战场,快!”
林锋没有丝毫懈怠,立刻下达了命令。
六支三八大盖,两匹驮着三百多斤大米的战马,以及若干弹药,成了他们的战利品。
临走前,林锋让人将所有的粮食都堆放在李家屯村口的空地上。
他捡起一块烧焦的木牌,用缴获的炭笔在上面用力写下两行大字:
今日血债,已还。
明日口粮,归还百姓。
夜幕悄然降临,月光凄冷地洒在废墟之上。
一群藏在山林里的村民颤抖着走了出来,当他们看到村口堆积如山的粮食,以及那块木牌旁整齐排列的日寇尸体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村长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麦田的方向,老泪纵横,放声痛哭。
压抑的哭声在死寂的村庄里回荡,充满了悲怆与感激。
队伍悄然隐入黑暗的山林,没有惊动任何人。
麦田深处,一道瘦小而倔强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
那是李家屯唯一的幸存者,小豆子。
他的眼中没有泪水,只有与年龄不符的、深可见骨的仇恨。
他小小的手中,紧紧攥着一把从死去的鬼子手里捡来的刺刀,冰冷的刀柄被他的手心捂得温热。
队伍在山林中穿行,夜风吹动着林锋的衣角。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深邃的目光穿透层层黑暗,望向身后。
那里空无一人,只有摇曳的树影,但他那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里,却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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