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货柜的金属箱壁被黎琛的音叉武器震得嗡嗡作响,每一次共振都像重锤砸在林溪紧绷的神经上。箱内的冷空气早被另一种寒意浸透 —— 那是黎琛一行人身上散发出的、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意。林溪缩在冻得硬邦邦的鱼箱后面,上下牙不受控制地打颤,一半是因为零下的低温,另一半是被逼近的死亡压得快要崩溃的恐惧。
更折磨人的是耳边的 “低语”。平时还能勉强压制,可在黎琛那扭曲音波的刺激下,低语直接变成了尖锐的刮擦声,像无数根细针在往颅骨里钻。她死死咬着嘴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身旁的陆沉情况更糟。他脸色苍白得像纸,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肩胛处的伤口倒是不流血了,可皮肤下隐隐浮现出青黑色的脉络,像有活物在里面蠕动,正慢慢朝着心口的方向爬。林溪知道,那是污染在扩散。陆沉明明有部分抗性,可黎琛武器上淬的毒实在太烈,连抗性都快扛不住了。
“出来吧,林小姐。” 黎琛的声音透过扩音设备传进来,裹着冰冷的电子杂音,在货柜里绕来绕去,听着优雅,却藏着让人头皮发麻的残忍,“这冰冷的铁棺材,可配不上你这样的‘共鸣者’。陆少爷也需要治疗,不是吗?我们能提供最好的‘净化’服务。”
林溪心里冷笑。她太清楚所谓的 “净化” 是什么 —— 要么变成任他们摆布的傀儡,要么就是比死还难受的实验品。她试着集中精神,想调动体内那难以掌控的共感力,可每一次尝试都像用钝刀割神经,疼得她眼前发黑。
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混乱的情绪:货柜外追兵的狂热、麻木,还有一丝藏得极深的恐惧;陆沉意识深处破碎的呓语,断断续续的 “妈妈…… 灯塔…… 冷……”。绝望像货柜里的寒气,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几乎要把她淹没。
就在这时,指尖突然碰到了什么。货柜地板上积着层薄霜,霜下面好像盖着东西。一股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波动顺着指尖传上来,不是情绪,更像是一种…… 印记?或者是残留的影像?
林溪心里一紧,顾不上冰冷,直接趴到地上,用手使劲抹开那片霜。冰层下,几个快被磨平的刻痕露了出来 —— 那是个简化的鲸尾符号!她绝不会认错,这是老渔民的标记,是守秘人的记号!
可没等她高兴,外面的黎琛就没了耐心。“既然不肯体面,那就和这堆海鲜一起烂在里面!” 他的声音陡然变厉,“点火!把他们烤出来!”
货柜外立刻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液体泼洒的声音。下一秒,浓烈的汽油味就压过了鱼腥味,从货柜的缝隙里钻进来,呛得林溪直咳嗽。
她的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紧,几乎停止跳动。她看向陆沉,他原本涣散的眼睛微微动了动,像是感知到了危险,手指无力地勾了勾她的衣角。那一下轻勾,却像重锤砸在林溪心上。
不能死在这里!
巨大的恐惧和想要守护陆沉的念头撞在一起,在她颅内疯狂翻腾,像个快要爆炸的高压锅。货柜外,打火机擦燃的声音清晰得可怕,甚至能想象到火苗蹿起的样子。
“不 ——!” 林溪在心里无声嘶吼。她不再想着怎么控制共感力,而是把所有的精神、所有的恐惧,还有从环境里被动接收到的痛苦 —— 码头工人的疲惫、被捕鱼的绝望、陆沉的挣扎,甚至是她自己对破碎瓷器修复无望的执念 —— 全都一股脑地拧成一股,不管不顾地往外推!
没有技巧,全是濒临崩溃的本能!
嗡 ——!
一股无形的震荡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这不是物理冲击,却比物理冲击更诡异。货柜外正准备扔火把的教徒动作突然僵住,脸上的狂热瞬间凝固,眼神变得空洞,像是灵魂被猛地抽走,陷入了短暂的空白。就连黎琛那持续不断的音叉共振,都被这股野蛮的精神力量干扰,发出刺耳的杂音。
可火把还是扔了进来。“轰” 的一声,火焰瞬间在泼了汽油的地面上腾起,沿着货柜外壁飞快蔓延,橘红色的火光透过缝隙照进来,把箱内的一切都染得通红。
但就是这短短两三秒的凝滞,已经足够了!
林溪的大脑像被烧红的铁钎扎穿,剧痛让她差点昏过去。鼻腔里有温热的液体流出来,是血。左眼的视野里突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光斑,像破碎的瓷器纹路,再也看不清东西。
可她的右眼却看到了 —— 货柜内壁上,那个鲸尾符号对应的位置,因为刚才的精神冲击和外面火焰的灼烧,一块原本严丝合缝的金属板 “咔嗒” 一声弹开,露出后面黑黝黝的洞口,窄得只能容一个人通过。
是暗道!是守秘人留下的逃生路!
“陆沉!” 林溪嘶哑地喊着,用尽全身力气拖起意识模糊的陆沉,踉跄着朝洞口扑过去。火焰已经舔进了货柜,浓烟滚滚,高温把空气都扭曲了。身后传来黎琛暴怒的吼声,还有混乱的枪声,子弹打在燃烧的金属壁上,溅起一串火星。
林溪几乎是抱着陆沉滚进了暗道。刚进去,身后就涌来灼热的气浪,她下意识地反脚一蹬 —— 那块弹开的金属板竟然 “砰” 地一声回弹,暂时挡住了外面的火海和追兵。
黑暗瞬间笼罩下来,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彻底黑暗。
耳边只剩下两个人粗重的喘息声,还有从暗道下方传来的、带着潮气的冷风。林溪瘫在地上,浑身脱力。右眼还能勉强看清一点,左眼却又疼又模糊。能力过度透支带来的反噬像潮水般涌来,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神经灼烧的痛感。
身边的陆沉动了动,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林溪摸了摸他的皮肤,发现那青黑色的脉络似乎因为暗道里的阴冷,蔓延的速度慢了些。她心里稍稍松了口气,摸索着抓住陆沉冰冷的手,另一只手颤抖着往前探。
暗道是向下倾斜的,深不见底,石壁又湿又滑,还长着苔藓,一不小心就会滑倒。林溪不知道这条路通向哪里,但她知道,这是眼下唯一的生路。
脑海里突然闪过老渔民浑浊却坚定的眼神,闪过那枚刻着鲸歌的银币,还有陆沉昏迷前断断续续的呓语。
灯塔必须去。关于污染,关于守秘人,关于这一切的真相,必须查清楚。
林溪咬紧牙关,用胳膊撑着地面,一点点站起来。她拖着几乎散架的身体,扶着陆沉,朝着黑暗深处,一步一步,艰难地挪动。
她不知道暗道的尽头是什么,但她隐约觉得,那里或许就是通往那座禁忌灯塔的秘密门径。而此刻,暗道之外,火雨还在倾泻,把旧港的天空染成了一片凄厉的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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