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里的空气稠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加密设备的风扇转得有气无力,每一声嗡鸣都砸在耳膜上。陆沉的指节泛白,键盘被敲得噼啪响,屏幕上 “星尘号” 乘客名单的登录界面,红得刺眼的 “连接中断” 跳个不停,像在嘲讽他的徒劳。
“是硬截断,不是普通干扰。”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尾音里藏着丝绷到极致的紧。这地方藏在旧港区废弃管道里,小得转不开身,是他早年偷偷弄的退路,本该是信息海里的盲点—— 现在看来,早被人盯上了。
林溪后背贴着凉津津的金属壁,心口还揪着 “血肉罗盘” 留下的余悸。指尖蹭过罗盘边缘的凹槽,冰凉的纹路像细针,扎得她指尖发麻。共感能力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细细簌簌地探出去,却只捞到满屋子的冷:除了常年积下的潮气,就只剩陆沉偶尔来这儿时,没藏好的那点焦虑。
可这份 “空”,本身就不对劲。
“得走。” 林溪的嗓子干得发疼,之前共感过度留下的铁锈味还卡在喉咙里。
陆沉没应声,手快得连影都看不清,瞬间合上设备塞进背包。他扫了圈四周,目光最后锁在唯一的出口 —— 那扇锈得掉渣的铁门,看着就随时会散架。“怕是…… 晚了。” 他刚站直,肌肉就绷成了拉满的弓。
话音刚落,三声巨响砸在铁门上。
“砰!砰!砰!”力道狠得能震落墙皮,林溪衣领里钻进不少灰尘。铁门发出 “吱呀” 的哀鸣,边缘的锈屑簌簌往下掉,不是试探,是明摆着要撞开。她下意识攥紧手里的细长金属棍 —— 那是陆沉之前给她的防身工具,此刻掌心全是汗。
陆沉一步跨到她前面,后背绷得笔直。他从后腰摸出把战术匕首,刀身在昏光里闪着冷光,眼神死死盯着那扇抖个不停的门。
撞击声突然停了。
死寂像潮水般涌来,压得人喘不过气。下一秒,门外传来电子锁破解的 “嘀嘀” 声,跟着是液压装置泄压的嘶嘶声 —— 这门竟还藏着电子锁。
铁门往内滑开的瞬间,几道强光手电直射进来,林溪下意识眯眼,眼泪都快被逼出来。光里站着几个穿黑作战服的人,手里的冲锋枪枪口泛着冷光,动作快得像影子,转眼就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可领头进来的人,却跟这阵仗格格不入。
“嗒、嗒、嗒”,高跟鞋踩在金属地板上,声音慢悠悠的,跟满屋子的紧张劲儿完全不搭。逆光里先露出来的是西装裙的下摆,熨得没有一丝褶皱,然后是挽得一丝不苟的发髻 —— 叶晚的脸从光里显出来时,林溪攥着工具的手又紧了紧。她连口红都没花,镜片后的眼神亮得锐利,跟平时在办公室里处理文件的样子,几乎没差。
“陆先生,” 叶晚的声音平稳得像在念日程表,听不出半分情绪,“陆总需要您安静一段时间。”
陆沉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结了层冰。“叶晚?” 他的声音里裹着怒火,还有被冒犯的刺骨寒意,“你跟着我三年。” 这话不是提醒,是明晃晃的质问。
“我的职责是服务远洋国际的最高利益,” 叶晚推了下眼镜,镜片反光遮了她的眼神,“现在,不让您再损害公司利益,就是最高利益!” 她侧了侧头,身后的枪口又往前递了递,“请配合,别让我们为难。”
“最高利益?” 陆沉冷笑一声,匕首的握柄被他攥得发白,“是我叔叔的利益,还是‘深渊之眼’的?或者现在,这俩早成一回事了?” 他想撕开她那层职业化的伪装。
叶晚的脸依旧没表情,像没听见 “深渊之眼” 这四个字。“您现在的话很不理智。” 她甚至往前迈了一小步,完全没把陆沉手里的匕首当回事,“您累了,该休息。”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陆沉突然动了。
他没冲叶晚,反倒往墙角踹 —— 那按钮藏在照明开关旁边,平时跟锈斑没两样,一脚下去,嗡的一声闷响炸开,震得人耳膜发疼。电磁脉冲屏障!这是安全屋最后的底牌。
门口那几个武装人员的头盔突然冒起细碎的火花,“噼啪” 声连成一片,通讯器屏幕瞬间黑了,强光手电也灭了两盏。黑暗里有人骂了句 “操”,乱了一瞬。
“走!” 陆沉低吼着抓住林溪的手腕,力道大得能捏疼她,往侧后方的维修通道冲。那是他早就规划好的退路,窄得只能容一个人过。
可叶晚的反应,快得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电磁脉冲炸开时,她像完全没受影响。灯光灭的瞬间,她从内袋摸出个黄铜音叉,巴掌大,旧得发亮,边缘还带着点磨损的痕迹。她没看陆沉逃跑的方向,反倒把音叉贴在还在震颤的金属墙上,手指轻轻一弹 ——
“叮 ——”清脆的响声穿透了电磁噪音,带着奇异的共振。维修通道的液压暗门本来已经弹开了一条缝,此刻却发出 “嘎吱” 的刺耳声响,剧烈地抖了抖,卡在了半开的位置。
林溪被陆沉拉着,半个身子已经挤进去了,胸口撞在门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她的共感能力突然炸了一下,叶晚身上的情绪像冰碴子扎过来 —— 不是冷,是闷在底下的绝望,还有点藏不住的慌。她还瞥见叶晚的内袋鼓了一块,硬邦邦的,不像枪,倒像个老物件,裹着点潮味的旧气。
“没用的,陆先生。” 备用应急灯亮了,不是电子控制的,橘黄色的光把屋子照得发暖,却暖不了叶晚的声音,“这里的每一个漏洞,都被研究过了。”
武装人员已经从混乱里缓过来,重新举着枪逼近,把所有角落都封死了。
陆沉猛地回头,眼神复杂得厉害,愤怒里掺着点了然的讥讽。“他扣着你弟弟,对不对?” 这话问得又快又急,像一把淬毒的刀,直往叶晚的软肋扎。
叶晚的肩膀僵了一下,快得像错觉。她的表情还是没崩,可林溪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绝望突然翻了个浪,差点没藏住。她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沉默地抬起手,示意手下动手。
退路彻底没了。
陆沉眼里闪过一抹决绝,他猛地把林溪往通道里塞,力道大得让她撞在通道壁上,然后自己反身挡住门口,匕首横在胸前,摆出了搏命的姿态。
“跳!” 他的声音压过了远处越来越近的警报声,嘶吼着,“下面是排污渠!顺着水流走!”
下一秒,枪械上膛的清脆声响成一片。
林溪最后看到的,是陆沉绷得笔直的背影,还有叶晚在橘黄色灯光下,终于没藏住的、一丝复杂的苍白。
她深吸了一口满是海腥和铁锈味的空气,转身纵身跃入通道下方的黑暗里。
冰冷刺骨的海水瞬间吞没了她,巨大的落差让她头晕目眩,呛了口咸腥的水。上方安全屋的嘈杂声、呵斥声渐渐远了,只剩水流在耳边哗哗响,裹着她,往未知的下游冲去。
一场激烈短暂的搏斗后,陆沉快速地纵身一跃,也进入黑暗的管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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