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中的雾气像化不开的浓墨,将阳光撕成细碎的金屑,散落在沾满血污的石地上。蛊兽退去的方向仍残留着淡淡的腥气,与潮湿的草木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心悸的味道。蝶舞扶着一棵古树喘息,苍白的脸颊上沾着几点草屑,她忽然抓住贺砚的衣袖,指尖因用力而泛白:“贺砚,方才那些蛊兽围攻时,我注意到它们总绕着东侧那片灌木丛走——那里的草叶上还留着被咬过的痕迹,可它们宁愿绕道,也不肯踏进一步。”
贺砚心头一震,猛地转头看向灵婆婆。老人刚用帕子擦去嘴角的血迹,闻言立刻直起身,浑浊的眼睛里闪过精光:“你是说……它们畏惧某种植物的气息?”
“极有可能。”蝶舞指向不远处的浓雾,“方才我被蛊兽追至东侧时,曾被一种带刺的藤蔓划伤,当时闻到一股辛辣的香气,追来的蛊兽竟突然停住了脚步。”
贺砚不再犹豫,青铜蛊铃在掌心转得飞快:“灵婆婆,能否请您的‘嗅踪蛊’帮忙探查?”
灵婆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竹盒。打开盒盖的瞬间,十几只指甲盖大小的蛊虫飞了出来,它们通体金黄,翅膀振动的频率快得几乎看不见,在空中盘旋成一个小小的漩涡。老人双手结印,口中念起古老的咒语,蛊虫们像是接收到指令的信使,瞬间四散开来,钻进浓雾深处,只留下淡淡的金芒轨迹。
等待的每一刻都像在油锅里煎熬。青岩拄着长刀站在最外侧,刀刃上的血珠顺着锋刃滴落,在地上积成小小的血洼。他时不时侧耳倾听,雾气中任何一点异动——哪怕是风吹草叶的“沙沙”声,都能让他紧握刀柄的手再收紧几分。
“它们回来了!”蝶舞突然低呼。
只见浓雾中闪过几点金芒,嗅踪蛊虫们飞了回来,在灵婆婆头顶盘旋成一个不规则的圆环,翅膀振动的频率比出发时快了数倍。灵婆婆闭上眼睛,指尖轻触一只蛊虫的翅膀,片刻后睁开眼,脸上露出难得的笑意:“往东南方向走百丈,山壁下长着一片‘刺蕊草’,蛊虫说那里的气息最浓,连石头缝里都透着那股味道。”
“刺蕊草?”贺砚咀嚼着这个名字,忽然想起古籍中记载的一种草药——据说叶片带刺,花蕊藏着辛辣的汁液,是苗疆特有的驱虫植物,“莫非是《蛊经》里提到的‘百虫避’?”
灵婆婆点头:“正是。这种草需生长在背阴的湿土中,根系会分泌特殊的汁液,寻常毒虫闻之即逃,没想到对高阶蛊兽也有效用。”
众人立刻动身,青岩在前开路,长刀劈断挡路的荆棘,贺砚扶着灵婆婆紧随其后,蝶舞则殿后,不时撒出几粒防虫的药粉。浓雾中视物困难,他们只能跟着嗅踪蛊虫留下的金芒前行,脚下的碎石不时打滑,好几次险些坠入隐藏在草丛下的石缝。
行至百丈处,果然看到一面布满青苔的山壁。壁下的凹地里,生长着一片半人高的草药,叶片呈深绿色,边缘长着细密的尖刺,顶端的花苞裹着一层薄薄的白膜,膜下隐隐透出紫红的颜色,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辛辣香气,闻起来像混合了生姜与艾草的味道。
“就是这个!”蝶舞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拨开一片叶子,“你看这叶背的纹路,和我方才被划伤的藤蔓上的一模一样!”
贺砚取出随身携带的小铲子,顺着植株根部挖下去。刺蕊草的根系异常发达,白色的须根在湿土里盘根错节,挖开的泥土中渗出透明的汁液,接触到空气后迅速变成浅褐色,辛辣的香气也随之浓郁了几分。他不敢耽搁,连土带根挖了十几株,用草绳捆成一束。
返回山谷中央时,雾气似乎更浓了,隐约能听到远处传来蛊兽的低吼,像是在徘徊试探。贺砚将刺蕊草堆在一块平整的岩石上,掏出火折子。火星刚一碰到干燥的草叶,“轰”的一声,火焰便窜了起来,青蓝色的火苗舔舐着带刺的叶片,将辛辣的香气蒸腾成浓密的白烟,顺着雾气向四周扩散。
“呜——”
远处的低吼突然变得焦躁起来。没过多久,浓雾中传来杂乱的蹄声与嘶吼,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冲撞。贺砚爬上一块巨石眺望,只见几十只蛊兽在雾气中来回打转,原本整齐的阵型彻底散乱,有的用爪子疯狂抓挠地面,有的则对着天空嘶吼,还有几只体型较小的蛊兽竟相互撕咬起来,全然没了之前的凶悍。
“它们乱了!”青岩握紧长刀,眼中闪过战意,“这草药的气味让它们失了心智!”
贺砚从巨石上跃下,青铜蛊铃在手中摇出急促的节奏:“就是现在!蝶舞,用你的‘迷魂蝶’扰乱它们的视线;青岩,你主攻左翼那只带头的蛊兽,它身上的斑纹最密,应该是首领;灵婆婆,麻烦您操控藤蔓阻断它们的退路!”
“好!”众人齐声应和。
蝶舞将双手举过头顶,袖中飞出无数只五彩蝴蝶,它们在烟雾中飞舞,翅膀扇动的粉末与草药的白烟混合在一起,形成一道迷幻的光墙。蛊兽们的视线被光墙遮挡,嘶吼声变得更加混乱。
青岩抓住机会,如离弦之箭般冲向左翼。那只带头的蛊兽体型如牛,头上长着三只尖角,此刻正烦躁地用角撞击身边的同伴。青岩足尖在石地上一点,腾空而起,长刀带着破空之声劈向蛊兽的脖颈。“噗嗤”一声,刀刃切开坚韧的皮毛,涌出的黑血溅了他一身。
贺砚则放出“噬铁蚁”与“蚀心蛊”,黑色的蚁群像潮水般涌向蛊兽的四肢,赤红的蚀心蛊则专挑眼睛、口鼻等薄弱处钻去。一只体型瘦长的蛊兽被蚁群爬满全身,发出凄厉的惨叫,在地上翻滚着,很快就没了声息。
灵婆婆的拐杖重重顿在地上,山壁两侧的藤蔓如活物般窜出,在蛊兽后方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绿网。几只试图逃窜的蛊兽一头撞在网上,被藤蔓紧紧缠住,越是挣扎,藤蔓勒得越紧,很快就窒息而亡。
就在这时,雾气深处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啸。那声音不同于任何蛊兽的嘶吼,带着一种威严的压迫感,让混乱的蛊兽们瞬间安静下来。贺砚心中一凛,只见雾气中缓缓走出一个庞大的身影——那是一只从未见过的神秘生物,身形似虎非虎,似豹非豹,通体覆盖着银白色的鳞片,鳞片在烟雾中闪烁着月光般的光泽,额头上长着一只独角,角尖萦绕着淡淡的金光。
它走到蛊兽群前,独角轻轻一晃,金光扩散开来。原本狂暴的蛊兽们像是被施了咒语,竟纷纷匍匐在地,喉咙里发出臣服的呜咽。神秘生物转头看向贺砚等人,眼中没有敌意,反而带着一丝审视,仿佛在评估他们的实力。
贺砚示意众人停手,握紧青铜蛊铃的手微微放松。他能感觉到,这只神秘生物的气息虽然强大,却没有恶意,甚至……带着一种熟悉的亲切感,像是与石碑上的符文同源。
神秘生物对着匍匐的蛊兽长啸一声,独角上的金光再次亮起。蛊兽们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钻进浓雾深处,转眼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山谷中只剩下草药燃烧的白烟,以及众人粗重的喘息声。
神秘生物转过身,目光在贺砚手中的青铜蛊铃上停留片刻,忽然低下头,用独角在地上划出一道痕迹。那是一个复杂的符号,与灵婆婆手中的石碑碎片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它在给我们指引方向!”灵婆婆惊呼,“这个符号代表‘水源’,而‘天道蛊’极有可能藏在有水的地方!”
贺砚看着地上的符号,又看向神秘生物眼中的善意,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忽然明白,这片危机四伏的森林里,并非只有敌人,或许还有守护着古老秘密的生灵。
草药的白烟渐渐散去,雾气也淡了几分,露出远处连绵的山峦轮廓。神秘生物对着贺砚点了点头,转身走进浓雾,银白色的鳞片在雾中闪了几下,便彻底消失了。
众人瘫坐在地上,看着彼此身上的伤口与血污,相视一笑。虽然疲惫,但每个人的眼中都闪烁着希望的光芒。贺砚握紧青铜蛊铃,铃身似乎还残留着神秘生物的气息,他知道,找到天道蛊的路还很长,但有了这草药的助力,有了神秘生物的指引,他们离真相又近了一步。
只是,那只神秘生物究竟是什么来历?它为何要帮助自己?蛊兽虽然退去,会不会在更深的地方设下埋伏?贺砚望着神秘生物消失的方向,心中的疑问像投入湖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但他知道,无论前路有多少未知,他们都必须走下去——为了苗疆的未来,也为了揭开血脉中隐藏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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