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春,天刚蒙蒙亮,山东沂蒙山深处的一条荒沟里,雾气还没散尽。
李治良和雷淞然蹲在破羊圈边上,数着羊群。
两人都是24岁,瘦,脸晒得发黑,衣服补丁摞补丁。
李治良个子稍高,手脚大,眼神总低着,话少。他从小就没爹没娘,跟着表弟雷淞然一块长大。这人憨厚,一吓就抖,可心里头干净得像雪水。
雷淞然高半头,嘴快,爱笑,能说会道。他喜欢拿表哥打趣,赖起来能趴地上打滚,但从不拿穷苦当借口去害人。
他们守着一口破锅熬野菜汤,三天了,连盐都舍不得放。
日子像石头缝里的草,活着,但没人指望它开花。
雷淞然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他拎起靠在墙边的木棍,朝羊群里戳了两下。
一只跛脚小羊缩在角落,不肯出圈。
雷淞然走过去,踢了两脚。小羊不动。
他蹲下,从怀里掏出半块干馍,掰碎了塞进小羊嘴里。小羊舔了几下,抬头看他。
“走啊,吃草去。”他拽着羊角往前拉。
李治良咳了一声,从破布堆里翻出一条裹手的布条。他的手指裂了口,渗着血。他用布条一圈圈缠住手,拿起羊鞭,轻轻抽在一只老羊屁股上。
羊群慢慢挪出圈门。
两人一前一后,赶着羊往溪边走。
清晨的风冷,露水打湿了裤脚。李治良一路咳着,肩膀跟着抖。
雷淞然走在前面,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儿。他回头看了一眼表哥,说:“你再咳,羊都要被你吓跑了。”
李治良没说话,只是低头走路。
溪边地势平,草也嫩些。羊群散开,低头啃草。
雷淞然脱了鞋,卷起裤腿,踩进溪水里。他打算捡点柴火带回去,晚上好烧汤。
溪水昨夜涨过,冲塌了一段土坡,泥石混杂。
他弯腰搬石头时,脚下一滑,手撑在湿泥里。
手掌碰到个硬东西。
他扒开泥,抠出一个巴掌大的木匣。
黑漆剥落,四角包铜,锁扣锈死。
雷淞然擦掉泥,举起来看。这玩意不像平常人家用的,也不像坟里刨出来的那种烂货。
他喊:“哥!你来看!”
李治良走过来,低头看了一眼,摇头:“别捡脏东西。”
“万一是宝贝呢?”雷淞然把木匣揣进怀里。
“哪有这么巧的事。”李治良声音发紧,“咱这种人,见不得好东西。”
“你不信命,我还信。”雷淞然拍拍胸口,“昨儿梦见锅里煮肉了,今早就碰上这个,准是吉兆。”
李治良还想说啥,可看着表弟那副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他知道劝不住。
雷淞然坐到溪边石头上,从腰间抽出放羊用的铁钩,对着锁扣撬。
木屑飞溅,锈渣掉落。
咔的一声,锁开了。
匣子打开,里面垫着泛黄的绸布。
绸布上,一支金凤钗静静躺着。
金光闪闪,凤头朝上,眼睛像是红玛瑙红赤玉做的。
旁边还有一卷纸,泛黄,折得整整齐齐。
雷淞然伸手就要拿。
李治良一把拍开他的手:“别碰!来路不明的东西,动了要遭报应的!”
雷淞然甩甩手:“你怕啥?又不是偷的抢的,是水冲出来的。”
“冲出来的也不行。”李治良声音发抖,“你忘了王家沟那户?捡了个铜盆,全家暴毙。还有赵庄的老刘,摸了座碑文,当晚就疯了。”
“那是他们心虚!”雷淞然瞪他,“咱俩穷得叮当响,谁家祖宗会找我们算账?”
他说着,还是没敢直接拿,用衣角包着,把金钗提起来。
阳光照在上面,金光晃眼。
他又小心打开那张纸。
纸上画着山形路线,弯弯曲曲,还有几个字,写得歪歪扭扭,不认识。
雷淞然盯着看了半天,忽然咧嘴笑了:“这……这是地图吧?藏宝图?”
李治良脸色刷白:“扔了!现在就扔了!”
他伸手要去夺木匣。
雷淞然抱住匣子往后缩:“你疯了?这可是金的!你见过真金做的东西吗?咱拿去镇上换钱,能换多少?十担米?二十担?咱不用再吃野菜汤了!”
“你懂什么!”李治良声音抖得厉害,“这种东西,不是咱们能碰的。拿了要出大事的!”
“出事也是以后的事!”雷淞然攥紧金钗一角,“现在咱们连饭都吃不上,你还讲这些?”
李治良说不出话了。他看着那支金钗,喉咙动了动。
他也想吃饱。
他也想穿件不破的衣服。
可这东西太邪性。
他想起小时候听老人讲,山里有古墓,埋着带诅咒的宝物,谁拿了,谁就得替前人还债。
“要不……还放回去?”他声音弱下去。
“放回去谁捡谁倒霉。”雷淞然冷笑,“咱既然碰上了,就是命里该有的。”
他把金钗重新包好,放进木匣,合上盖子。
李治良站在原地,手还在抖。
他不敢碰那匣子,可也不敢走远。
羊群在溪边吃草,偶尔叫两声。
风吹过来,掀起了地图的一角。
雷淞然低头看着匣子,眼睛发亮。
他没说话,可心里已经翻腾开了。
李治良蹲在地上,抱着膝盖,脸色发白。
他觉得天要变了。
不是好时候。
是那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变。
可他拦不住。
也逃不开。
两人就这么坐在溪边石头上,一个攥着木匣,一个抖着手,谁也没动。
晨光洒下来,照在破衣服上,照在瘦脸上,照在那个黑漆剥落的木匣上。
金钗的光,一闪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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