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宋理宗的如坐针毡相比，一旁的贾似道却是满面春风，嘴角噙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越看越觉得场中那对璧人般配，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前途光明。
见宋理宗脸色难看，他眼珠一转，觉得时机已到，便整了整衣袍，凑到宋理宗身边，压低声音，故作关切地问道：“官家，可是身体有所不适？臣观您面色似乎……”
宋理宗正憋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见贾似道凑过来，尤其是想到他还是赵矜的亲舅舅，心中那股邪火更是找到了宣泄口。
他冷哼一声，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与质问，声音压得极低，确保不会被场中二人听见：“贾相！你乃是矜儿的亲舅舅！看着她如今这般…这般模样，你心中难道就丝毫不着急，不担忧吗？！”
他本以为自己这番质问，至少能引起贾似道作为长辈的共鸣与忧虑。
谁知，贾似道闻言，先是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错愕，随即几乎是下意识的，带着几分热切的脱口而出：
“着急？臣自然是着急的！臣是着急巴不得杨将军与公主殿下能早日成就好事，缔结良缘啊！”
宋理宗：？？？
你踏马说什么玩意？
宋理宗猛的转过头，瞪大了眼睛看着贾似道，满头满脸都是难以置信的问号，仿佛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言论。
他胸口剧烈起伏，强压着怒火，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你说什么？！你巴不得矜儿嫁给杨过？！他杨过凭什么？！！”
贾似道被宋理宗这激烈的反应也弄得有些发懵，但他很快反应过来，意识到皇帝还未能完全想通。
陛下也真是脑子不好用，一天了还在生气啊，这点事都没想通。
贾似道心中吐槽一句，然后他看了看场中似乎并未注意这边的杨过和赵矜，凑得更近了些，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您怎么还不明白”的急切语气，说道：
“陛下！您怎的还问杨将军凭什么？杨将军于我大宋有擎天保驾之功，挽救社稷于倾颓，生擒敌酋，逼和强虏，此等不世之功，旷古烁今！
公主殿下即便破格下嫁，以酬功臣，于情于理，于国于民，都说得过去，乃是天大的恩典与佳话啊！”
他见宋理宗脸色依旧铁青，便又往前凑了半分，几乎是耳语般提醒道：“更何况...陛下，你我二人如今是什么处境，什么情况，难道您还不清楚吗？”
最后这句话，如同一声惊雷，又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宋理宗心头的怒火，让他猛地清醒过来。
是啊……凭什么？
论功勋，杨过之功，确实足以封王拜相，尚公主虽显殊荣，却也并非完全不合规制。
而论现实……他与贾似道，如今都身中那该死的生死符，性命操于杨过之手，连生死都不由自己，又何谈决定女儿的婚姻？
他们现在，不过是杨过掌中的提线木偶，哪有资格质问凭什么啊？
一股深沉的无力感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瞬间淹没了宋理宗。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满腔的愤怒与不甘，最终只化作一声沉重而无奈的叹息，肩膀也垮了下去，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他看着远处女儿那明媚的笑颜，心中充满了身不由己的悲凉。
贾似道见皇帝似乎被说动了些许，连忙趁热打铁，继续低声劝慰，话语中充满了蛊惑：“陛下，您要往好处想啊！
您想，若是杨将军真能与公主殿下成婚，那他便是您的女婿，是咱们大宋名正言顺的驸马都尉了！”
他观察着宋理宗的脸色，小心翼翼却又清晰的剖析着利害：“这层关系一旦确立，那便是真正的自家人了！
等到日后，杨将军辅佐陛下，扫平内外忧患，天下大定之时，他作为驸马，难道还会去抢自己岳父大人的皇帝之位吗？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啊！”
这番话，如同黑暗中划过的闪电，瞬间照亮了宋理宗一直被恐惧阴霾笼罩的心田！
他之前最深的恐惧是什么？
不是眼前的屈辱，而是未来的不确定性！
他害怕杨过只是在利用他，等到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那一天，自己这个前朝皇帝，必然会被无情清洗。
甚至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赵氏江山也将彻底易主。
可贾似道这番话，却为他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极具诱惑力的视角！
如果杨过成了他的女婿，那一切的事情似乎都变得不同了！
女婿帮岳父整顿江山，平定天下，那不是天经地义吗？
哪有女婿会去抢自己老丈人皇位的道理？
那岂不是冒天下之大不韪，要受尽世人唾骂？
如此一来，自己的皇位，岂不是反而因为这层姻亲关系，变得更稳了？
杨过越是厉害，权力越大，作为他岳父的自己，地位不就越是安如泰山？
有这样一个武功盖世、权势滔天的驸马保驾护航，他还需要担心什么蒙古，担心什么朝堂党争，担心什么未来被清算吗？
荣华富贵，九五尊位，似乎都能借此得以保全！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便如同野草般在宋理宗心中疯狂滋长。
他越想越觉得有理，越想越觉得这简直是一条绝妙的出路！
之前看杨过与女儿亲近时的那种憋闷与醋意，此刻竟奇异地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类似于投资未来、稳固权位的算计与期待。
他再次望向场中，看着杨过俊逸非凡的侧脸，看着女儿含情脉脉的眼神，心态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方才还觉得刺眼的一幕，此刻看来，竟似乎顺眼了许多，甚至带上了一层佳偶天成的美好滤镜。
宋理宗脸上的阴霾渐渐散去，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他轻轻的嗯了一声。
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那缓和下来的脸色和不再紧绷的身体，已经说明了一切。
贾似道察言观色，知道自己的劝说起了效果，心中暗喜，连忙躬身退后一步，不再多言，留给皇帝消化和思考的空间。
凉亭下，气氛悄然转变。
宋理宗看着不远处郎情妾意的两人，心中虽然仍有几分作为父亲的不舍与复杂，但更多的，却是一种仿佛找到了安全绳般的释然，与一丝隐隐的期待。
或许，这桩婚事，真的是一件好事？
起码这皇位，或许是稳了的，那也没什么不好啊。
反正女儿早晚都要嫁，而杨过，不得不说，外貌武功人品能力，都是天下难寻第二，这样的夫婿，也确实是上上之选。
想到这里，宋理宗的心思，不由得活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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