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墙上瞬间响起弓弦震颤的嗡鸣,数千支箭矢组成的箭雨如同银色瀑布,蛛皇怒吼着挥舞百足格挡,却仍有数十支箭穿透防御,钉在它腹下最柔软的部位。
紧接着,冰蓝色的咒文在半空亮起,水系灵者们透支灵力引来的寒气,让蛛皇的百足瞬间覆盖上厚冰,动作变得迟滞不堪。
就是现在!
雷宗主的雷龙适时而至,雷霆绞碎冰层的同时,也炸断了蛛皇的七只足肢。
那妖皇痛得疯狂翻滚,压垮了成片的妖群,却在落地前吐出黑色毒液,两名来不及躲闪的灵者瞬间被腐蚀成两滩脓水。
父亲的虚影突然发出一声长啸。
裂穹刀上的金芒凝聚成实体,仿佛有真正的刀锋在虚空中成型。
虚浅惊恐地蜷缩起身体,所有妖物都感受到了那股毁天灭地的威压,竟有不少低阶妖物吓得瘫软在地,对着城楼上的虚影叩首求饶。
镇北王...你不能杀我!
虚潜的嘶吼里第一次带上了恐惧,幽篁还在看什么,过来与我一起对敌!
金芒骤然收缩,又猛地爆发。我看见父亲的虚影将裂穹刀举过头顶,王袍在光芒中化作漫天金蝶。
刀落的刹那,天地间只剩下纯粹的白光,所有的嘶吼、惨叫、兵刃碰撞声都消失了,仿佛连时间都被这一刀斩断。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虚浅和幽篁奋力挡住父王这绝世一击,但是两位妖帝都深受重创,这不再是上次那种装模作样了。
父亲的虚影也在变淡,他最后望向我的眼神里,带着熟悉的严厉与期许,随即化作金雨洒落,在城墙上凝结成一层薄薄的金色光膜。
十二尊妖皇在妖丹崩碎的瞬间同时发出悲鸣,蛛皇的百足一只只断裂,它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正在透明化的爪牙。
雷宗主抓住这个机会,无极棍贯穿了它的心脏。
所有七境以上的武者和灵者如潮水般涌上,将剩下的妖皇们团团围住。
我低头看向城下,那些失去妖力支撑的低阶妖物正在融化,黑血汇成的溪流顺着沟壑蜿蜒,在已是皓月当空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城墙上,七境以下的士兵们还在机械地放箭,直到发现妖潮已经退去,才纷纷瘫坐在地,任由泪水混合着血污淌满脸庞。
上官洪拄着断裂的佩剑走过来,他的金甲已经破碎不堪了,全身布满各种各样的血液,却笑得像个孩子:守住了...我们守住镇妖关了...”
我望向父亲虚影消散的方向,掌心还残留着玉佩碎裂时的余温。
城墙上,那个断臂小吏的尸体已经冰冷,他紧握的手里,还攥着那瓶未来得及使用的金疮药。
伴随着两位妖帝和十几位妖皇仓皇而逃。
此刻的西城门上,幸存的士兵们正互相搀扶着站起,用残破的兵刃支撑着身体,对着皓月当空的月亮,敬上属于胜利者的军礼。
皓月将镇妖关的轮廓镀成月白色,裂穹刀的余威还在城墙上游走,那些凝固的黑血正在温暖的月光下慢慢褪色,露出砖石原本的青灰色。
我知道这场血战还未结束,但只要大夏王朝的意志还在,这座雄关就永远不会陷落。
……………
暮色渐深,月光泼洒在镇妖关的断壁残垣上。
我拄着染血的长剑站在西城楼,望着关外绵延数十里的尸山血海,喉间泛起铁锈般的腥甜。
风中裹挟着焦糊与腐臭,那些尚未燃尽的妖族尸骸还在滋滋作响,灰黑色的烟尘卷着碎骨飞向天际,倒像是给这血色黄昏又蒙了层挽幛。
“侯爷。”
身后传来铁甲摩擦的沉响,亲卫阿恒捧着断了半截的枪杆走来,甲胄上的血渍已经凝成暗褐色,“清点得差不多了。”
我回头时,正撞见他空荡荡的左袖——那里本该缠着玄铁护臂。
刚才我在召唤父王时,妖族突然偷袭,他为护我挡下九头蛇的毒牙,整条手臂都被腐蚀成了脓水。
此刻他脸上却不见半分痛楚,只将一份染血的羊皮卷递过来:“此战斩落妖族八阶妖皇二十一位,七阶妖王千余位,包括两位妖帝的左膀右臂。只是……”
“说。”我接过羊皮卷的手微微发颤,卷首的朱砂印记早已被血浸透。
“我方折损……八千三百六十七人。”
阿恒的声音低了下去,目光掠过城下那些堆叠的尸体,“其中四阶以上修士占了三成,都是因为您的召唤和名气,组队而来的。”
城楼下忽然传来铁器碰撞的脆响。
几个伤兵正费力地搬动一头巨型蜈蚣的尸身,那虫甲坚硬如铁,需得用玄铁斧劈开才能取出腹内的妖丹。
西侧的空地上,火盆已经垒了起来,负责焚烧的士兵往尸堆上泼着桐油,火苗舔舐着腥臭的皮肉,腾起的黑烟里飘来细碎的骨渣。
“传我令。”
我深吸一口气,将羊皮卷攥得发白,“所有妖族尸骸,凡有妖丹、鳞甲、利爪可用之物,一律交由炼器营拆解。
无价值的即刻焚烧,灰烬需用特制盐水浸泡三日,以防妖气复燃。”
“是!”
周围的将士齐声应和,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疲惫。
那些原本挺拔如松的身影此刻都佝偻着,有人肩头还插着断箭,有人腿骨外露却仍在拖拽尸体。
方才厮杀时的悍勇褪去后,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茫然,还有深埋眼底的哀恸。
我目光扫过那些盖着白布的尸身,喉头哽得发疼。最前排那个蜷缩的身影看着格外瘦小,许是个尚未及冠的少年兵。
记得几个月前他还缠着要我的亲笔题字,说要寄给家乡的阿妹看。
“所有牺牲的将士,”
我提高了音量,让声音穿透噼啪的火焰声,“不论职级高低,一律抬回关内西侧营房。
取最好的楠木棺椁收敛,缺了肢体的……让缝补营用玄丝绣个假身配上。”
说到这里,身后传来压抑的啜泣。一个伤兵抱着同伴的头颅跪在地上,那头颅的双眼还圆睁着,嘴角似乎还凝着笑意——在刚才冲锋时,他们还在说笑谁先斩下妖王首级,谁就去城中醉仙楼喝第一坛庆功酒。
“寻个吉日,”
我别过脸看向关外,那里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将他们都葬进英雄墓。碑上要刻全名,籍贯,还有……入伍的年月。”
英雄墓那里原本是片桃林。十几年前那一战结束后,都是镇妖关将士们,亲手栽下的桃树如今已能遮阴,只是每年花开时,总会有新的墓碑从桃树下冒出来。
今年的花期已过两个月了,想来又要添上密密麻麻的名字了。
“上官节度使,雷宗主。”我转身看向城楼东侧,那里站着两个气息不稳的身影。
上官洪的金甲早已被撕得褴褛,不复存在,腰间的腰带碎成了三块,这位以身法迅捷闻名的节度使,此刻满脸竟是对战场的低落情绪;
雷震天更惨,他那柄从不离手的无极棍断成了两截,半边身子都焦黑如炭,显然是硬接了妖皇的本命神通。
“随我去北门看看。”
我将长剑归鞘,剑穗上的红绸早已被血黏成了硬块,“其余八阶及以下的灵者和武者们,留在此地协防。
分派两队轮流值守,每隔半个时辰巡查一次,谨防妖族残部反扑。”
众人齐声应喏,声音在空荡的关隘里回荡。
有个断了腿的老修士挣扎着要起身,被身旁的弟子按住。
他望着我离去的方向,浑浊的眼里忽然迸出些光亮,那是与妖族厮杀多日来,我见过最灼热的眼神。
穿过堆满碎石的甬道时,脚下不时踢到断裂的兵器。
有柄熟悉的青铜剑斜插在瓦砾中,剑鞘上刻着“守义”二字——那是两个月前李都尉在庆功宴上求我刻的,他说要让这剑陪着他守到白发苍苍。
北门的厮杀声渐渐清晰起来。
远远便望见城楼上飘扬的玄色大旗,旗面被撕开一道大口子,却仍倔强地在风中猎猎作响。
靠近城门时,浓重的血腥味里混着雷电灼烧的焦糊味,雷震天的无极棍虽断,余威却仍在——城门两侧的石墙上布满了焦黑的坑洞,地上躺着数具被雷电劈成焦炭的妖族尸身。
“侯爷!”
守北门的镇东将军秦昊从尸堆里爬出来,头盔裂成了蛛网。
“您可算来了!最后一波妖族半个时辰前就退了,两位圣主的率领六境以上的将士们追出去三十里,应该……”
话未说完,远处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三个身披雷光的修士策马而来,为首的正是雷震天的关门弟子。
少年翻身下马时踉跄了几步,怀里抱着个染血的锦囊:“师父!弟子无能,让赤练妖王跑了……这是从他亲信身上搜来的。”
雷震天接过锦囊拆开,里面滚出半块玉佩,上面刻着个“南”字。
他捏碎玉佩的瞬间,我忽然想起三日前抓到的妖族俘虏说过,这次总攻是南北两线同时发动。
“东门。”我猛地转身,腰间的佩剑撞在城砖上发出锐响,“立刻去东门!”
上官洪忽然按住我的肩膀,他袖口的金线已被血污浸透:“侯爷,您已经三天没合眼了。让属下去吧。”
“不必。”我推开他的手,目光扫过城门下那些堆叠的尸体。
有个穿灰布短打的少年蜷缩在角落,怀里还紧紧搂着杆断矛——那是秦安老将军的兵器。
三个月前我刚来,他还跟我说,等打完这仗就准备告老还乡回江南种水稻,说那里的水比关里的甜。
“清儿,阿恒。”我朝着人群喊道,声音在空旷的城门洞里荡开。
“上官节度使这里交给你了,打扫战场,一切与西城门一样。”
上官洪拱手应道。
随后两个身影从尸堆后钻了出来。清儿的道袍被划开数道口子,原本束得整齐的长发散乱着,发间还缠着几缕妖族的绿血。
阿恒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却仍将清儿护在身后,看见我时,与我一同长大的青年黝黑的脸上忽然绽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将军,我们没事。”阿恒举了举完好的右臂,“方才帮着收拾战场,清儿夫人还救了数百伤兵呢。”
清儿没说话,只是望着城门下那些盖着白布的尸体出神。
她手里还攥着个绣了一半的平安符,针脚歪歪扭扭——那是她昨夜在城楼值守时绣的,说要给每个道宗的弟子都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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