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军大营，帅帐之内。
萧天澈正与杨景曦、雷虎、赵峻等核心将领商讨着“暗刃”部队后续的训练细节以及全军冬防部署，帐内气氛严肃而专注。
突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亲卫的低声禀报：“王爷，紧急军情！”
“进来。”萧天澈眉头微蹙。
一名风尘仆仆、面带倦色却眼神锐利的斥候疾步进入帐中，单膝跪地，声音因急促而略显沙哑：“启禀王爷，各位将军！北狄王庭传来密报——北狄大汗阿史那·贺逻鸮，于三日前夜间，突然暴毙！”
“什么？！”
“贺逻鸮死了？！” 帐内瞬间如同被投入了一颗炸雷，响起几声压抑不住、充满震惊的惊呼！
正在唾沫横飞争论着什么的雷虎，声音戛然而止，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几乎要凸出来，那张粗犷的脸上写满了纯粹的、毫无掩饰的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一般。
这消息太过突然，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和心理准备。
北狄大汗阿史那·贺逻鸮，那个虽然年近五旬、近年来愈发沉迷酒色、被掏空了身子骨，但一直以来似乎并无什么要命隐疾的老狐狸，怎么说暴毙就暴毙了？
就在他们全力备战、算计着如何应对其可能发起的下一次南侵之时，这个最大的对手、北境的多年宿敌，竟就这般毫无征兆地、突兀地从棋盘上消失了？
帐内一时间落针可闻，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火盆里炭火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
几位将领面面相觑，都能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惊疑不定。
这简直就像蓄力已久的一拳猛地打在了空处，让人错愕之余，更生出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和深深的蹊跷。
一位掌控庞大部落联盟多年的大汗，其生死绝非小事，如此“暴毙”，背后岂能没有文章？
萧天澈深邃的眼眸中骤然闪过一道精光，他身体微微前倾，沉声问道：“暴毙？可知具体情形？死因为何？北狄王庭现在由谁主事？”
斥候连忙回禀：“回王爷，北狄王庭对外宣称是旧疾复发，骤然而逝。但根据我们安插的暗线冒死传出的消息，贺逻鸮死前数日曾连续饮用大皇子阿史那·咄吉进献的所谓‘神酒’，死状凄惨，咯血不止，极似……极似中毒之兆！
如今王庭已被阿史那咄吉全面控制，他已于昨日宣布继任汗位，并以铁血手段镇压了几位稍有异议的部落首领！”
帐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明白了这“暴毙”背后的含义——弑父篡位！
“好个狼子野心的阿史那·咄吉！”
雷虎第一个反应过来，狠狠啐了一口，脸上满是鄙夷与杀气，“打不过咱们，就回去把他老子的窝给端了！真是够毒辣！”
赵峻抚须的手也停了下来，眉头紧锁，沉吟道：“如此一来，北狄内部恐将经历一番腥风血雨的清洗。阿史那·咄吉此人，刚愎自用，残忍好杀，且接连在我军手下受挫，心中必然积怨极深。他此番篡位成功，一旦稳固内部，下一步，定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报复我军，以树立其新汗权威。”
诸位将领眉头紧锁，方才那点因初战告捷而生的轻松气氛荡然无存，一股更为沉甸甸的压力弥漫开来。
先前北狄各部虽凶悍，却如一盘散沙，各部首领拥兵自重，彼此攻伐掣肘，老汗王昏聩无能，只知享乐，难以形成合力。
天启北境军虽常年应对得辛苦，却总能利用其内部矛盾，分化瓦解，寻得喘息之机。可如今……情况截然不同了。
众将纷纷点头，面色无比凝重。一个内部铁板一块、统一号令的北狄，其可怕程度远超以往十倍！
这意味着他们面对的将不再是一群各自为战的豺狼，而是一头被整合了全部力量、獠牙一致对外的洪荒巨兽。
其兵锋所指，将再无内部损耗，所有的野蛮、力量与仇恨，都将倾泻在天启的北境长城之上。尤其令人心悸的是，这个新汗王阿史那·咄吉，并非养尊处优、只知权术平衡的家伙。
这个与北境军有着如此深仇大恨、且能力卓绝的新主，其威胁程度，远超那个只知苟安、毫无远见的老汗王何止百倍？他带来的将不是边境的骚扰，而是一场倾尽全族之力、不死不休的国战。
想到此处，每一位将领的后脊都窜起一股寒意，仿佛已能听到北方草原上凝聚而成的、那带着复仇怒火的战鼓声。
萧天澈缓缓靠回椅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目光变得幽深难测。他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杨景曦：“郡主，对此有何看法？”
杨景曦抬起眼，清冷的目光扫过帐内众人，声音平静无波：“赵将军分析得在理。阿史那·咄吉弑父上位，名不正言不顺，初期必定依靠高压与杀戮稳固权力。此时，他无暇南顾，甚至可能会暂时收缩防线，避免两线树敌。”
她话锋一转，眼神锐利起来：“但这恰恰是他的危险之处。一条受伤且记仇的毒蛇，缩回洞穴舔舐伤口时，才是最需要警惕的时候。
当他内部初步稳定，必然会以更疯狂、更不择手段的方式反扑。我们摧毁了他六万精锐，又间接导致了他不得不兵行险着弑父，这笔账，他一定会算在我们头上。”
萧天澈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赞许之色，杨景曦的分析总能一针见血。
他沉声道：“郡主所言极是。阿史那·咄吉的上位，意味着北境的威胁并未解除，反而变得更加叵测和急迫。他需要时间整合内部，我们，更需要时间！”
他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炬，扫视众将：“传令下去！全军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斥候再向外放出五十里，严密监视北狄一切动向！‘暗刃’部队的训练加倍！各营防务、军械、粮草，需再次核查，确保万无一失！”
“我们要趁阿史那·咄吉自顾不暇之际，让自己变得更强！磨利我们的刀剑，巩固我们的防线！让他即便想来报复，也要崩掉满口牙！”
“末将遵命！”所有将领齐声领命，帐内弥漫开一股紧张而昂扬的战意。
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引起了波澜，但却让北境这台战争机器更加高效地运转起来。
每个人都清楚，短暂的平静之下，正在酝酿着更大的风暴。而他们能做的，就是利用这宝贵的时间，将自己打磨成最坚硬的盾和最锋利的矛，等待着那未知却必然到来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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