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传画上的拳头和口号,收音机里的豪言壮语,终究化作了贴在胡同口居委会公告栏上的那张墨迹新鲜的油印通知。
通知的标题方正而醒目:《关于动员广大青年踊跃报名参加军事干部学校的通知》。下面的内容,字字句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动员力量:保家卫国,无上光荣;好男儿,志在四方;投身军旅,建功立业……
落款是区人民政府和人民武装部,盖着鲜红的大印。
这张纸,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猛地烫进了原本只是沉浸在舆论激昂中的日常生活。战争,不再是报纸上的新闻和广播里的声音,它伸出了实实在在的手,开始叩击一扇扇的家门。
街道居委会的大妈们立刻行动了起来。她们臂戴红袖标,拿着铁皮喇叭,走街串巷,嗓门比平时又高了八度,不再是催卫生费或者调解邻里纠纷的调门,而是充满了某种神圣的使命感。
“符合条件的青年同志们!到居委会报名登记啦!”
“参军光荣!保家卫国!支援朝鲜!”
“不要让前方的战士流血又流泪!”
声音穿透夏日的闷热空气,钻进每一个院子,每一扇窗户。
四合院里的气氛,几乎在一夜之间变得微妙而复杂。
平时聚在一起摘菜唠闲嗑的大妈大婶们,话题核心迅速集中到了这张通知上。
“俺家老大超龄了,不然真让他去!光宗耀祖的事!”
“后街老赵家二小子报名了,听说政审都过了!赵嫂子哭得哟,可也拦不住。”
“哭啥?光荣!戴大红花呢!街道都敲锣打鼓送喜报!”
“说是这么说,可那是真刀真枪打仗啊……枪子儿可不长眼……”
话语里交织着朴素的爱国热情、对军属荣誉的羡慕,以及深藏其下的、对战争残酷本能的恐惧和担忧。这种矛盾的情绪,在每一个有适龄青年的家庭里弥漫、发酵。
傻柱彻底坐不住了。通知贴出来的当天,他就像打了鸡血,在院里上蹿下跳,拍着胸脯嚷嚷:“瞧好吧!这回谁也别拦我!我何雨柱非得去朝鲜抓几个美国鬼子回来不可!也给咱们院挣个功臣牌匾!”
但他这次没嚷嚷多久,就被闻讯赶来的易中海黑着脸揪着耳朵拎回了家。易家屋里很快传出一大爷罕见的严厉呵斥和傻柱不服气的顶嘴,最后以傻柱一声吃痛的闷哼和暂时的 silence 告终。显然,易中海决不允许他这个毛躁的徒弟去冒这个险。
更多的家庭,则是陷入了另一种无声的紧张。
晚饭时分,张家饭桌上的气氛格外沉闷。棒子面粥喝起来似乎比往常更拉嗓子,咸菜也嚼得没滋没味。
王桂兰扒拉了两口饭,就放下了筷子,眼睛不时瞟向低头喝粥的张彬,欲言又止。最终,她还是没忍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彬……胡同口那通知……你……你看过了?”
张建国立刻重重咳嗽了一声,打断她,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吃饭!说这个干啥!”他拿起一个窝头,用力咬了一口,咀嚼得格外用力,目光却沉沉地落在桌面上,不看儿子。
张彬抬起头,看着父母脸上那掩饰不住的紧张和忧虑,心里明白他们在担心什么。他放下碗,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爸,妈,我看过了。跟我没关系,我还在上学呢。”
按照通知要求,动员的主要对象是具有一定文化程度的青年学生和工人,年龄等也有规定。张彬的年龄确实还在边缘,而且他学生的身份是一道很好的屏障。
听到他这话,王桂兰明显松了一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连忙又拿起筷子:“对对对,上学好,上学要紧!咱好好读书,将来一样为国家做贡献!打仗那是大人的事……”
张建国脸色也缓和了些,但还是不放心地叮嘱道:“学校里要是有人鼓动,你不准瞎凑热闹!听见没?咱家不缺你去挣那个光荣!平平安安比什么都强!”他的话语粗糙,却透着最朴实的父爱。
“嗯,我知道。”张彬点点头,重新拿起碗,继续吃饭,表现得十分顺从。
但他低垂的眼眸里,思绪却如潮水般翻涌。
父母的态度在他意料之中。天下父母心,谁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去赴险地?他们只求儿女平安。
然而,他脑海中有另一幅图景:冰天雪地的长津湖,缺衣少弹的志愿军战士,呼啸而过的敌机,以及那“飞两遍”的无奈与辛酸。
平安?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个人的平安,与国家的安危,紧密相连。这个道理,他比这个时代的任何人都体会得更深刻。
他知道,街道的动员只是第一步。随着战争进行,兵源需求会越来越大,动员的力度和范围也会不断变化。他年龄的问题,并非不可逾越的障碍。
吃完饭,他借口出去透透气,走出院门。胡同里,依稀能看到几个穿着旧军装、胸前戴着大红花的身影,在家人的簇拥下,正准备去居委会集合。年轻的脸庞上洋溢着激动和自豪,身旁的父母强笑着,眼角却带着泪光。邻居们围在一旁,说着鼓励和羡慕的话,气氛热烈又透着一丝悲壮。
张彬站在阴影里,默默看着。
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和一种对家庭的负疚感在他心中交织。
他深吸一口带着暑热的夜风,拳头在身侧微微握紧。
表面答应父母,是为了让他们安心。
但内心的抉择,早已指向那条注定充满硝烟的道路。
只是,还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和一个万全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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