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风刚刚勉强理顺了内部“技术爆炸”带来的纷乱,将那股灼热的创造能量初步引导向相对有序的轨道,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来自外部、更直接、更蛮横的麻烦,便如同夏日午后的疾风骤雨,不由分说地拍打过来。
麻烦来自西南方向,与358师防区接壤的落马川一带。那里原本是几股地方武装和溃兵混杂的缓冲地带,情况复杂,但长期以来相安无事。然而就在两天前,一支装备明显精良、打着“国民革命军第x师”旗号的部队,约莫一个加强营的兵力,浩浩荡荡地开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占据了落马川几个关键村落和一处水源地,并开始强行向当地百姓征收所谓的“防务捐”,姿态强硬,气焰嚣张。
消息传到三家集师部时,楚风正在和方立功、徐翰文商讨新建织布厂的原料采购细节。空气中还飘着徐翰文带来的、关于土布与洋布成本对比的图表纸张的淡淡墨香,就被前线侦察兵带回的、带着尘土和汗水气息的紧急军情给冲散了。
“师座!方参谋长!中央军那帮王八蛋,太欺负人了!” 闯进来的是驻防在落马川附近的二团一营营长张大彪,他是个黑铁塔般的汉子,此刻气得满脸通红,额头上的青筋都在跳,身上的军装沾满了赶路带来的泥点,带着一股子风尘仆仆的燥气。“他们占了刘家洼和李庄,把咱们之前帮着组建的民兵哨所都给缴了械!还放话说,这片地界从现在起归他们‘戡乱’,让咱们358师的人‘识相点’,滚远些!”
方立功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里的铅笔“啪”地一声按在桌上:“岂有此理!他们这是想干什么?明目张胆地抢地盘?不知道现在是联合抗日时期吗?”
徐翰文也皱紧了眉头,扶了扶眼镜,语气带着文人的忧虑:“来者不善啊。师座,这第x师是重庆方面的嫡系,装备好,口气大。他们选择这个时候,在我们面临日军扫荡和内部整顿的关口插进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楚风没有说话,他走到墙上的大幅军事地图前,目光落在落马川的位置。那里地势相对平缓,有一条季节性的河流穿过,是连接358师腹地与西南方向的一个重要出口,也是……如果日后需要向更广阔区域发展,一个潜在的跳板。战略位置说重要不算顶重要,但被人这样卡住脖子,心里那股憋屈和愤怒,却如同实质般梗在胸口。
他不用猜都知道,这背后少不了重庆方面某些人的默许甚至怂恿。看他楚云飞和358师最近风头太盛,又是打鬼子亲王,又是搞根据地建设,还跟美国人有了接触,有些人坐不住了,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给他上眼药,削弱他,甚至激怒他,最好能挑起摩擦,他们好坐收渔利。
“他们带队的是谁?有什么具体动作?”楚风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静得有些反常。
张大彪喘着粗气回答:“带队的是个姓钱的团长,狂得很!派了个副官过来传话,那小子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说什么‘奉上峰命令,接管防区,清剿匪患’,让咱们楚师长……亲自去他们团部‘协商’防务交接!” 他说到最后,几乎是咬着牙根,拳头攥得咯咯响。
指挥室里一片死寂。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张大彪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隐约传来的操练口号声。方立功和徐翰文都看着楚风,等待他的决断。硬顶?可能会爆发冲突,给重庆方面以口实。退让?地盘丢了是小事,这口气咽不下去,更重要的是,一旦示弱,后续的麻烦只会源源不断。
楚风的手指在地图上落马川的位置轻轻敲击着,眼神冰冷。他知道,这是一场政治意义远大于军事意义的较量。对方就是来试探他底线的。
片刻之后,他转过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狠厉。
“张大彪。”
“到!”
“你带一个加强连,立刻返回前沿。记住,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楚风一字一句地吩咐,语速很慢,却带着钢铁般的意志,“他们占着村子,你们就在村子外围驻扎,形成对峙。他们要是敢开枪,你就给老子往死里打!但要记住,是他们先开的火!”
“是!保证完成任务!”张大彪精神一振,啪地立正敬礼,转身就要走。
“等等。”楚风叫住他,补充道,“把师部警卫连那个刚装备了‘老火铳’的试验班带上。”
张大彪眼睛一亮,立刻明白了楚风的意思,重重一点头:“明白!”
张大彪走后,方立功忍不住担忧道:“师座,带上‘老火铳’……是不是太扎眼了?万一……”
“就是要扎眼!”楚风打断他,嘴角勾起一丝冷峭的弧度,“不让这些眼高于顶的‘嫡系’看看咱们的肌肉,他们还真以为咱们是泥捏的!老方,你立刻以师部的名义,给重庆和二战区长官部发报,措辞要‘客气’点,就说我部在落马川地区正常驻防,突遭友军第x师部队无端挤压,占据村落,收缴我民兵武装,严重影响了该地区抗日局势和百姓安定,请求上峰明察,予以制止。”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讥讽:“顺便,把咱们前段时间击毙日军亲王、缴获的那些战利品清单,也‘不小心’地附上一份。让他们看看,咱们358师,是在打鬼子,不是在窝里斗!”
方立功立刻领会了楚风的意图,这是要先占住理,同时展示实力,让对方和背后的人掂量掂量。“是,我马上去办!”
两天后,落马川,刘家洼村外。
气氛剑拔弩张。中央军第x师的那个加强营,在村子外围拉起了铁丝网,构筑了简易工事,士兵们穿着相对整齐的军装,扛着中正式步枪,甚至还有几挺捷克式轻机枪,眼神里带着一股属于“嫡系”的优越感,斜睨着对面。
对面不到两百米的地方,就是张大彪带领的358师加强连。士兵们的军装洗得发白,甚至打着补丁,但站得笔直,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一股百战余生的悍勇之气。在这群士兵中间,格外显眼的是几个扛着粗长铁管子的士兵——正是警卫连试验班的战士,和他们那几具刚刚经历实战检验、还带着些许划痕的“老火铳”。
中央军那个姓钱的团长,在一个警卫班的簇拥下,大摇大摆地走到阵地前,拿着一个铁皮喇叭,趾高气扬地喊道:“对面358师的弟兄们!看在同是革命军人的份上,我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立刻退出落马川,否则,别怪钱某人不讲情面!”
张大彪按捺住火气,按照楚风的吩咐,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回应:“钱团长!此地一直是我358师防区,我们在抗日,在保护百姓!你们无故闯入,强占村庄,是何道理?请你们立刻退出,以免伤了两家和气,影响抗日大局!”
“放屁!”钱团长勃然大怒,把喇叭一扔,指着张大彪的鼻子骂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老子讲道理?老子是奉了上峰命令!识相的赶紧滚,让楚云飞亲自来跟老子谈!”
他身后的士兵也跟着鼓噪起来,拉动枪栓的声音哗啦啦响成一片,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张大彪脸色铁青,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驳壳枪上。他身后的358师士兵们也个个怒目而视,手指扣在了扳机护圈上。
就在这时,谁也没注意到,试验班那个带队的班长,对着身旁一个扛着“老火铳”的战士使了个眼色。那战士心领神会,悄悄调整了一下肩上那沉重铁管子的角度,对准了远处一片无人的、长满灌木丛的土坡。
就在钱团长唾沫横飞,准备继续施加压力的时候——
“嗵——轰!!!”
一声沉闷而极具穿透力的巨响,毫无征兆地在他侧后方炸响!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一愣。只见远处那片土坡上,一团巨大的火光和烟尘猛地腾起,灌木和泥土被抛上天空,然后噼里啪啦地落下。
巨大的声浪和爆炸的冲击感,让刚才还喧嚣鼓噪的中央军阵地瞬间鸦雀无声。那些士兵脸上的优越感和嚣张气焰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愕、茫然,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他们看着对面那几根其貌不扬、甚至有些丑陋的铁管子,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武器?!声音这么怪?威力这么大?!绝对不是他们认知中的任何一种迫击炮或者步兵炮!
钱团长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炮给打懵了,后面骂人的话全都卡在了喉咙里,脸色变了几变,张着嘴,半天没发出声音。
张大彪抓住这个机会,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钱团长!我们358师穷是穷了点,但打鬼子的家伙,还是有两件的!刚才那是试射,没长眼睛,下次要是不小心打偏了,落到贵军阵地上,那可就不好意思了!”
他看着钱团长那青白交错的脸色,心里一阵痛快,补充道:“至于让我们师座亲自来?呵呵,我们师座正忙着筹划怎么打鬼子下一个据点,没空来处理这种小事!钱团长要是想谈,就按规矩来!要是不想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对面那些明显被震慑住的士兵,冷冷地吐出几个字:“那就请便!”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中央军那边气势全无,士兵们面面相觑,刚才的嚣张跋扈荡然无存。钱团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看着那几具沉默却散发着危险气息的“老火铳”,又看看自己手下那些明显露怯的士兵,知道今天这便宜是占不成了,再僵持下去,恐怕真要吃亏。
他咬了咬牙,色厉内荏地撂下一句:“好!好个楚云飞!你们给老子等着!” 说完,也不敢再多停留,灰溜溜地带着人缩回了村子里。
看着对方退去,张大彪和战士们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依旧不敢大意,严密监视着对方的动向。
消息很快传回三家集。
“师座,前沿报告,中央军那个营已经缩回村里,没有再挑衅。我们的部队已按计划形成对峙。”方立功汇报着,脸上带着一丝解气的笑容,“‘老火铳’这一响,效果比一个团的威慑还管用!”
楚风点了点头,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他知道,这只是暂时压住了对方的气焰。第x师吃了这个瘪,绝不会善罢甘休,背后的博弈才刚刚开始。而且,这件事也提醒他,内部的隐患尚未清除,外部的压力却已从多个方向同时袭来。
他走到地图前,看着落马川,又看向代表日军扫荡部队的蓝色箭头,最后目光扫过代表着内部“鼹鼠”可能潜伏的区域。
“硬的,暂时怕了横的。”楚风低声自语,“但软的刀子,和藏在影子里的毒蛇,却更麻烦。”
他必须尽快解决内部的问题,才能腾出手来,应对这愈发复杂的局面。
而此刻,远在太原的藤原信,也很快收到了关于落马川摩擦以及那神秘武器“巨响”的报告。他看着情报,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楚云飞……你的麻烦,看来不止我一个。这样也好,水越浑,我的‘镜花’,才越容易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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