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勇作那颗被李云龙用刀尖挑着、冻得硬邦邦、凝固着惊怒表情的头颅,像一面血腥的战旗,在清晨惨淡的阳光下,被高高悬挂在了一棵光秃秃的老槐树枝杈上。树枝不堪重负般微微颤动,下方,是仍在冒着一缕缕青烟、散发着焦糊和血腥气的日军指挥部废墟。
独立团的战士们,围着这颗头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夹杂着哭腔的欢呼和呐喊!连日来的压抑、屈辱、饥饿和牺牲,仿佛都在这一刻,随着这颗鬼子将军的脑袋被挂起,而得到了痛快的宣泄!有人用力捶打着胸口,有人相拥而泣,更多的人则是红着眼睛,对着那头颅发出最原始的咆哮!
李云龙站在人群中央,拄着那口砍卷了刃的大刀,咧着大嘴,露出一口黄牙,笑得像个抢到了糖果的孩子,又像个刚从血池里爬出来的修罗。他身上的棉袄被撕扯得不成样子,凝固的鲜血和泥污混在一起,结成了硬壳。
“看见没?看见没!老子说的没错吧?鬼子也是肉长的!砍了脑袋一样蹬腿儿!”他挥舞着胳膊,唾沫星子横飞,“什么他娘的‘铁壁合围’,什么狗屁将军,在咱们独立团面前,都是纸糊的老虎!一捅就破!”
他一把拉过旁边同样浑身浴血、喘着粗气的张大彪,指着那颗头颅:“大彪!去!找个盒子,把这老小子的脑袋装起来!这可是咱们送给楚胖子的‘大礼’!老子看他这回还说不说老子是莽夫!”
兴奋和狂喜,如同烈酒,暂时麻醉了疲惫和伤痛。士兵们开始疯狂地打扫战场,搜集着一切能用的物资——武器、弹药、药品、粮食,甚至鬼子军官呢子大衣上的铜扣子都不放过。每一个缴获,都引来一阵欢呼。
然而,在这片胜利的喧嚣边缘,楚风却显得异常沉默。
他站在稍远一些的地方,没有去看那颗引人注目的头颅,而是仔细查看着被炸毁的电台残骸,翻捡着散落在地上、部分被烧焦或沾染了血渍的文件。他的脸上没有任何喜悦,只有一种极致的冷静,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孙铭默默地跟在他身后,警惕地注视着四周。
李云龙兴冲冲地提着一个用鬼子饭盒临时改装的“首级盒”,大步流星地走到楚风面前,哐当一声放在地上,得意洋洋:“楚胖子!瞧瞧!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鬼子少将!这份‘厚礼’,够意思吧?哈哈!”
楚风抬起头,看了那盒子一眼,目光没有丝毫波动,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干得漂亮,老李。独立团的弟兄们,都是好样的。”
他的反应如此平淡,让李云龙高涨的情绪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不由得有些悻悻:“嘿,我说楚胖子,你这人真没劲!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干掉了鬼子的旅团长,你咋一点不高兴?跟死了爹娘似的?”
楚风没有理会他的调侃,他将手里一份烧掉一半的文件碎片递给李云龙,上面隐约能看到“藤原……特遣队……追击……勿使其与八路……”等残缺的字样。
“高兴?”楚风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干掉一个武田,固然是场大胜,足以震动华北日军。但老李,你觉得,藤原信会善罢甘休吗?”
他伸手指着那片废墟,和远处依稀传来的、楚风所部佯攻方向的零星枪炮声:“我们端掉的是他的前沿指挥所,砍了他一条臂膀。接下来,我们要面对的,将是一头被彻底激怒、并且会变得更加谨慎和狡猾的恶狼。藤原信,才是我们真正的心腹大患。”
李云龙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了,他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眼神也锐利起来:“他娘的,你说的对。藤原信那老鬼子,阴得很!这次吃了这么大亏,肯定得发疯。”
“不是发疯,”楚风纠正道,目光投向太原方向,仿佛要穿透重重山峦,看到那个优雅而冷酷的对手,“是会更加不择手段。我们暴露了我们的反击能力和决心,也暴露了我们的存在。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因为干掉一个武田而变得轻松,只会更加艰难。”
他顿了顿,感受着胃部因长时间饥饿和紧张传来的隐隐灼痛,继续道:“而且,武田死了,日军内部必然会追责、调整。这对我们而言,既是危机,也可能……是下一个机会。”
就在这时,方立功带着两个参谋急匆匆地跑来,脸上带着尚未褪去的兴奋和新的忧虑:“团座,李团长!初步清点完了,缴获颇丰!特别是密码本和部分文件,价值极大!但是……我们佯攻的部队报告,两侧的鬼子主力反应极其迅速,已经开始向我们预定的接应点方向合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李云龙一听就急了:“那还等什么?赶紧扯呼啊!”
楚风却摇了摇头,他蹲下身,用一根树枝,在雪地上快速画出了当前敌我态势的简图。
“不能按原计划撤退了。鬼子不是傻子,武田指挥部被端,他们肯定能猜到我们的意图和可能的撤退路线。原定的接应点,现在很可能已经成了新的陷阱。”
他的树枝在几个点之间划动:“我们必须改变路线,利用鬼子指挥系统暂时混乱的窗口期,从他们绝对想不到的地方钻出去。”
他抬起头,看向李云龙,眼神坚定:“老李,敢不敢再跟我赌一把大的?”
李云龙眼睛一瞪:“有啥不敢的?你说,往哪儿走?”
楚风的树枝,点在了一个看似绝地的位置——“鬼跳涧”。那是一条极其狭窄、两侧都是悬崖峭壁的裂缝,地图上标注为“难以通行”,冬季更是被冰雪覆盖,被视为死亡之路。
“从这里穿过去!直插鬼子独立混成第三旅团的侧后!他们此刻的注意力肯定被我们的佯攻和指挥部被端的消息吸引,绝对想不到我们会从这种地方冒出来!”
李云龙看着那个地点,倒吸一口凉气:“鬼跳涧?楚胖子,你他娘的……真敢想啊!那地方能走人?”
“事在人为。”楚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雪末,“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置之死地而后生。”
**(二) 太原的震怒与冰冷的算计**
几乎在武田勇作人头落地的同一时间,远在太原的日军第一军司令部内,一份加急电报被送到了藤原信大佐的案头。
办公室里温暖如春,红木办公桌光可鉴人,与外面晋西北的冰天雪地仿佛是两个世界。藤原信依旧穿着笔挺的军服,戴着金丝眼镜,面容清瘦儒雅。他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块白丝绒手帕擦拭着一个精致的白瓷茶杯。
当副官用颤抖的声音念出电文内容——“第四旅团前指遭支那军突袭,武田勇作少将……玉碎”时,藤原信擦拭茶杯的动作,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副官低着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不敢看藤原信的表情。
几秒钟后,藤原信缓缓放下茶杯和手帕,动作依旧优雅。他伸出手,从副官手里接过那份电文,仔细地看着,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预期的暴怒或者惊愕,甚至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只有那双透过金丝眼镜镜片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冰冷,如同两口万年不化的寒潭。
“武田君……太令人失望了。”他轻轻开口,声音平和,却让副官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我提醒过他,他的对手,不是普通的中国军人,而是一只狡猾的、拥有不属于这个时代眼光和决断力的孤狼。轻敌,是要付出代价的。”
他站起身,走到巨大的华北军事地图前,目光落在晋西北那片被标注了无数红色箭头的区域。武田指挥部的位置,已经被参谋用红笔打上了一个刺眼的叉。
“楚云飞……不,或许现在该叫他楚风?”藤原信低声自语,嘴角竟然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果然是个有趣的疯子。用一架破烂的侦察机找到了我的破绽,然后用一支残兵,精准地捅穿了我的指挥链条……漂亮,真是漂亮的一击。”
这语气,不像是在评价一个刚刚让他损失了一名旅团长、严重挫败了此次扫荡行动的敌人,反倒像是在欣赏一出精彩的戏剧。
但副官知道,这平静之下,蕴藏着何等可怕的风暴。
“大佐阁下,是否立刻命令各部,不惜一切代价围剿这支支那军队,为武田将军报仇?”副官小心翼翼地问道。
藤原信摇了摇头,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击着:“不。愤怒和冲动,是弱者才会有的情绪。楚风此举,虽然成功,但也彻底暴露了他的位置和最后的底牌。他现在就像一条被逼到墙角、刚刚咬伤了猎人的毒蛇,看似凶猛,实则已是强弩之末。”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起来:“传我命令:第一,扫荡行动暂缓,各部队就地构筑防线,严防支那军突围,但不得擅自出击。第二,立刻从特高课和‘菊机关’抽调精锐,组成特别行动队,由你亲自指挥。你们的任务,不是去战场上和他们拼消耗……”
他转过身,看着副官,镜片后的眼神闪烁着毒蛇般的光芒:“……而是潜入他们的控制区,或者可能的逃亡路线上。重点调查所有与楚风关系密切的人——他的家人(如果还能找到),他信任的部下,甚至……那个可能存在的,为他提供‘不属于这个时代眼光’的背后力量。我要知道,他到底是谁?他的知识,他的战术,究竟从何而来?”
“另外,”他补充道,语气更加冰冷,“启用我们安插在阎锡山部和重庆方面的所有高级暗线,我要知道重庆和山西方面,对楚风此次‘大捷’的真实反应和后续打算。有时候,来自背后的刀子,比正面的炮火更致命。”
副官心神凛然,重重顿首:“哈依!属下明白!”
藤原信挥了挥手,让副官退下。他再次走到窗前,望着窗外太原城阴沉的天空。
武田的死,对他而言,与其说是一个损失,不如说是一个契机。一个打破僵局,让他能够动用更多非常规手段,去彻底解剖、毁灭那个让他感到前所未有兴奋和威胁的对手的契机。
“楚风先生,”他对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用纯正的中文轻声说道,如同情人间的低语,却带着砭人肌骨的寒意,“我们的游戏,现在,才真正开始。我很期待,你接下来,会如何应对呢?”
他端起那杯已经冷掉的茶,轻轻呷了一口。
苦涩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三) “钉子”与“铁砧”的抉择**
就在藤原信调整策略、编织一张更阴险大网的同时,楚风和李云龙已经带着缴获了大量物资和宝贵情报、士气高昂却又疲惫不堪的联合部队,开始了他们堪称疯狂的“鬼跳涧”穿越。
正如楚风所料,日军因为指挥中枢被端,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和谨慎,原定撤退路线上的封锁并未如预想般迅速收紧。这为他们赢得了极其宝贵的时间。
但“鬼跳涧”的艰险,远超想象。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路,只是在垂直峭壁间一道被冰川和积雪填充的狭窄缝隙。士兵们需要用绳索攀爬,用刺刀在冰面上凿出踏脚处,稍有不慎,就会滑入万丈深渊。严寒、缺氧、体力透支……不断有人失足坠落,或者因为极度疲惫而永远留在了冰缝之中。
每前进一步,都伴随着牺牲。
楚风和李云龙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亲自探路。李云龙骂骂咧咧,却手脚并用,比猴子还灵活。楚风则沉默着,用他超越时代的体能知识和意志力,带领着队伍艰难前行。
当他们最终活着穿过“鬼跳涧”,如同神兵天降般出现在日军独立混成第三旅团侧后一片相对安全的山区时,队伍再次减员近三成。
但,他们成功了!他们跳出了鬼子重新编织的包围圈核心!
在新的隐蔽点,来不及庆祝劫后余生,楚风、李云龙、赵刚、方立功再次聚在一起,面对着摊开的地图和缴获的文件、密码本。
“老楚,接下来咋整?”李云龙灌了一口凉水,抹着嘴问道,“咱们现在有钱有粮有弹药,还捅了鬼子这么大一篓子,是不是该找个地方休整一下,然后继续扩大战果?”
楚风看着地图,缓缓摇头:“休整是必须的,但不能停在一个地方。藤原信不会给我们太多时间。我们端掉了他的前指,他接下来的报复,必然是全方位、多层次的。我们必须利用他调整部署的这段时间,尽快跳出他的主要搜索范围,向根据地边缘,甚至是敌占区的结合部运动。”
他指向地图上几个点:“我们要像流水一样,无孔不入。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鬼子的喉咙附近,让他寝食难安。同时,也要像铁砧一样,随时准备迎接其他兄弟部队(比如八路军其他各部,甚至可能因此战而受到鼓舞的友军)的反攻,为他们创造机会。”
他抬起头,看着李云龙和赵刚:“老李,老赵,经过这次并肩作战,我相信我们之间的信任和默契已经无需多言。但我有个提议——为了应对藤原信接下来可能更阴险的手段,也为了更大限度地发挥我们各自的优势,部队,是否可以暂时以更灵活的单位行动?你们独立团,继续发挥游击战、运动战的长处,像一把尖刀,在外线不断袭扰。我们358团残部,则利用缴获的电台和密码本,侧重于情报、联络和策应,同时寻找机会,重建我们的后勤和技术基点。”
这是一个大胆的提议,意味着刚刚凝聚起来的合力,可能再次分散。
李云龙皱紧了眉头,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向赵刚。
赵刚沉吟片刻,扶了扶眼镜,缓缓道:“楚团长的考虑有道理。合则力强,但分则更活。尤其是在敌人肯定会疯狂报复的情况下,保持机动性和隐蔽性至关重要。我同意这个方向。但具体的联络、协同和支援机制,必须更加完善,确保分而不散。”
李云龙猛地一拍大腿:“行!既然老赵也这么说,那就这么干!他娘的,咱们就跟藤原信那老鬼子好好玩玩!他在明,咱们在暗,看谁先耗死谁!”
楚风看着这两位虽然风格迥异,却同样值得信赖的战友,心中稍定。他知道,最危险的阶段或许已经过去,但更复杂、更漫长的斗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他拿起那份缴获的、标注着藤原信部分情报网点的机密文件,眼神冰冷。
钉子,已经钉下。
铁砧,也已就位。
接下来,就是等待锤声响起,将那看似坚固的囚笼,彻底砸碎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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