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那并非比喻，而是最直白的描述。巷道中，因我激发的微型气爆而扬起的碎石粉末，与姐姐大人操控的铁砂残余，正缓缓地、不情愿地回归地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合了臭氧与某种古老羊皮纸霉变的气味。
在那片由我们三人强行撕开的、短暂的法则空隙中，那个刺猬头少年，上条当麻，完成了他那近乎愚勇的突击。他那看似平平无奇的右拳，结结实实地印在了那个绿衣男人——左方之地的脸上。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没有华丽的光影效果，只有一声沉闷的、骨骼与肌肉碰撞的钝响。
那名魔法师应声而倒。他身上那种颠倒上下的绝对威压，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骤然消散，世界重新回归了它应有的、可以被理解的样貌。
我们成功了。这不可思议的、由科学侧三名能力者与一名无能力者共同完成的、针对魔法侧顶尖存在的协同攻击，成功了。
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未在任何人脸上浮现。
“……好险啊！”上条当麻心有余悸地甩着自己的右手，脸上全无半点得胜者的骄傲，反而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真实的后怕，“你们真是……运气太好了！”
他这句没头没脑的抱怨，瞬间点燃了姐姐大人那本就紧绷的神经。
“哈啊？！你说什么，你这个笨蛋！”姐姐大人的声音里蕴着危险的电光，她快步走到他面前，几乎要凑到他的鼻尖，“我们为你创造机会，你居然说我们运气好？”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连忙摆手，神情慌张，完全没有了方才冲锋时的决绝，“我是说他的那个魔法！‘光之处刑’！它能设定‘优先顺位’，只要他设定‘攻击为下，身体为上’，那不管多强的攻击都会被无效化！刚才那种情况，无论是你的超电磁炮，还是白井你的空间移动，只要是单一的、强力的攻击，打过去都只会像撞在墙上的鸡蛋一样！”
他的解释让我们三人都是一凛。我们方才的攻击，竟是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完美地绕开了对方最强的防御。艾拉拉同学的“概念固定”是持续性的场域稳定，我的多重箭矢是复数的坐标干扰，而姐姐大人的铁砂帷幕则是大范围的感知遮蔽。我们用三种不同性质的能力，从不同层面同时施压，才让他那引以为傲的“优先顺位”来不及一一应对，最终露出了破绽。
“还好你们选择的是这种复杂的、乱七八糟的混合攻击方式，”上条当麻还在心有余悸地絮叨，“要是你们中任何一个人脑子一热直接冲上来，现在可能就……”
“那你就不会受伤了吗？！”姐姐大人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那双茶色的眼眸里，我分明看到了一丝后怕的火焰，“难道你一个人冲上去，就不会有事了吗？你这个永远只想着自己去扛的白痴！”
“我、我这不是还有右手嘛……”他下意识地举起自己的右手，声音弱了下去，“总归……能挡一下的……”
看着他们又陷入了那种熟悉的、独属于他们二人的、旁人无法介入的拌嘴，我反而感到了一丝安心。这至少证明，最直接的危机已经过去。而这片刻的喧闹，也为我提供了绝佳的掩护。
我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那个黑发少女的身边。她一直默默地站在一旁，手中紧握着一柄造型奇特的长枪，身上还带着被水浸湿的痕迹。她的眼神清澈，带着一种与这混乱场景格格不入的坚毅，此刻正感激地看着我们。
“白井黑子，风纪委员。”我礼貌地自我介绍，同时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她。
“五和。”她微微鞠躬，声音柔和，“非常感谢各位的援助。若非你们及时赶到，我和上条先生恐怕……”
“举手之劳。不过，我有些好奇，”我切入正题，语气保持着风纪委员应有的专业，“你们为何会在此处？据我所知，学园都市与贵方组织……近来并无合作。”
“是的，”五和坦然承认，“我本是奉英国清教之命，前来处理‘c文书’可能引发的事态。只是在途中，偶然与落水的上条先生相遇，便决定共同行动。”
又是英国清教。那个刺猬头的身边，总是盘踞着各种各样、来自世界各地的神秘势力。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讥讽的、虚弱的声音从地面传来。
“……真是可笑。拥有着足以颠覆神之伟力的‘幻想杀手’，却只能像个街头混混一样用拳头来发挥它的力量。神啊，您究竟是把这份恩赐，交到了一个多么愚钝的凡人手中。”
是那个左方之地。他挣扎着想要坐起，脸上没有丝毫败者的颓丧，反而是一种近乎殉道者的、狂热的怜悯。
“你很吵。”
一个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咏叹。艾拉拉同学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那双翡翠绿的眼瞳里没有半分情绪，仿佛在看一件碍事的物品。她弯下腰，从左方之地散落的衣物旁，捡起了一卷边缘用蜡封好的、古旧的羊皮纸。那应该就是五和所说的“c文书”。
紧接着，艾拉拉从自己功能性外套的内侧，取出了一个精巧的工具包。她没有使用警备员那种制式的镣铐，而是拿出几片薄如蝉翼的金属片，以及一个类似手持终端的装置。她将金属片以一种奇异的顺序贴在左方之地的手腕、脚踝和脖颈处，然后用终端轻轻一点。那些金属片瞬间收紧，表面流过一层微不可察的光芒，仿佛彻底封锁了什么。
然而，就在艾拉拉直起身，那张清丽而冷漠的脸庞完全暴露在左方之地的视线中时，左方之地第一次露出了惊愕的表情，他的目光猛地锁定了艾拉拉，“你是……‘卡利斯特’家的人？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们不是早就已经……”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眼神中充满了巨大的困惑与难以置信。
艾拉拉的动作有了一瞬间的停滞，但我能感觉到，她并非真的被对方认出，而是在这意料之外的变故中，迅速地调整着自己的策略。她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用一种模糊而冰冷的、仿佛俯瞰着蝼蚁的语气回应：“我们总是在需要的地方。倒是你，费这么大周章，真的只是为了煽动一群无知民众的反抗情绪吗？你的格局，未免太小了。”
这句带着轻蔑的激将法，竟真的起了作用。
左方之地似乎将艾拉拉的模糊回应当成了一种默认。他发出一阵低沉的、仿佛从胸腔深处传来的笑声。“格局？不，你们不懂……你们根本不知道学园都市里诞生了何等危险的力量！那已经不是单纯的‘科学’，也不是凡人可以触碰的‘魔法’……那是一种对‘神’最深沉的亵渎！我之所以来到这里，不仅仅是因为上条当麻接连挫败了罗马正教的计划。更是因为，我必须在一切变得无可挽回之前，夺走学园都市的话语权，将那份力量……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危险的力量？扼杀？
我们所有人都被他话语中透露出的惊人信息所震慑。
然而，就在我们准备将他押走，进行更深入的审问时——
天，塌了。
先是一阵足以撕裂耳膜的尖啸，由远及近，瞬间压过了城市中所有的喧嚣。紧接着，一道惨白的光柱从天而降，精准地贯穿了我们身后不远处那座古老教皇宫的穹顶。
下一秒，才是毁灭性的冲击与轰鸣。
我们脚下的大地剧烈地颤抖、翻滚，仿佛一只被激怒的巨兽。我下意识地发动能力，将姐姐大人和艾拉拉传送到自己身边，同时想要带上上条当麻和五和，但那狂暴的冲击波已经先一步抵达，将我们所有人狠狠地掀飞出去。
视野被纯白的光与飞扬的尘土彻底吞噬，世界失去了声音，只剩下一种沉闷的、发自骨髓的震荡。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的意识从一片混沌中重新凝聚时，眼前的景象已经化为地狱。教皇宫的方向，升腾起一股混合着火焰与黑烟的巨大蘑菇云。我们所在的巷道也被彻底摧毁，到处都是碎裂的砖石和扭曲的钢筋。
我们……还活着。
我挣扎着站起身，清点着人数。姐姐大人、艾拉拉、上条当麻、五和……都在。虽然都有些狼狈，但并无大碍。
而就在那片爆炸的余波与烟尘之中，一个身影，静静地伫立着。
他身材纤细，有着一头雪白的发丝和一双红色的眼瞳。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脖子上戴着一个造型奇特的电极项圈。他只是站在那里，周身就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压迫感，仿佛他就是这片毁灭景象的中心，是君临一切的暴君。
“……一方通行。”
我听到姐姐大人、上条当麻和艾拉拉同学，几乎同时用一种无比凝重的、混合着忌惮与厌恶的语气，念出了这个名字。
学园都市，第一位。
而我，在确认了同伴都安全之后，立刻意识到了另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那个绿衣男人，左方之地，不见了。他身上的束缚装置散落在瓦砾之中，闪烁着失效的红光。
在方才那场从天而降的、堪比天灾的轰炸掩护下，他逃走了。带着那个关于“学园都市危险力量”的秘密，消失得无影无踪。
喜欢不科学的接触感应请大家收藏：(m.motiedushu.com)不科学的接触感应磨铁读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