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天刚蒙蒙亮,虞小满换上运动服下楼准备晨跑。
刚到楼下,她脚步猛地一顿——巷子口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下,赫然停着那辆熟悉的军用吉普。
驾驶座的车窗开着,陆怀瑾半靠在椅背上,头微微后仰,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初夏的晨光勾勒出他硬朗的侧脸轮廓,也清晰地照见了他眼底那一片浓重的、无法忽视的淤青。
虞小满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他这是……在车里待了一整晚,没回去睡觉?还是一大早就过来了?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犹豫了一下,还是抬手轻轻敲了敲车窗。
几乎是立刻,陆怀瑾就睁开了眼睛。那双深邃的眸子初时还带着一丝未清醒的迷茫和警觉,但在看清是她的一瞬间,迅速化为沉静的温和,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
他迅速摇下了车窗。
“陆怀瑾,你这是……?”虞小满指了指他的脸,又指了指车子,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询问。
陆怀瑾下意识想避开她的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一夜未眠的沙哑:“我……不放心你。” 他担心那个开轿车的苏煜明会来纠缠,更对她突然搬离学校、住进这样一个他完全未知的环境感到不安。
这种不受控的感觉,让他宁愿守在这里,用最笨拙的方式确保她的安全。
“……一晚上都在这?”虞小满倒吸了一口凉气,看着他眼底的疲惫和那份近乎固执的关切,心头百感交集,最后竟被他这又蠢又直白的做法给气笑了,嘴角忍不住弯起一个无奈的弧度。
“走吧,”她拉开副驾驶的门,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干脆,“别在车里挺尸了,带你去吃早餐,然后回去好好睡觉。”
陆怀瑾顺从地下了车,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四肢。
“怎么住在这里了?”他状似随意地问,目光却扫过这栋价值不菲的洋房。
虞小满一边带着他往巷子外走,一边坦然回答:“唔,李老板给的福利。” 她对他并无隐瞒。
陆怀瑾沉默。关于虞小满和那个港商李嘉佑合作,挂靠国企创办“上海菲音文化交流中心”的事,因为涉及外资和敏感的文化领域,他所在的系统自然知晓,连公司注册地址他都一清二楚。
但李嘉佑将如此高档的私人住宅提供给虞小满居住,这超出了常规的商业合作范畴,若不动用非常手段,他确实无从得知。这个认知让他的心又沉了几分。
虞小满带着他来到昨天自己发现的一个生意很好的早点摊,冒着热气的蒸笼,炸得金黄的油条,香气扑鼻。她大手笔地点了小馄饨、生煎包、豆浆和茶叶蛋,抢在陆怀瑾前面利落地付了钱。
“我请你,算是慰劳你守夜的辛苦。”她笑着说。
两人找了个靠墙的位置坐下。清晨的早点摊人声鼎沸,充满了市井的烟火气。
虞小满小口喝着馄饨汤,陆怀瑾则安静地吃着生煎。他吃得很快,但动作依旧保持着一种军人特有的规整和斯文,与虞小满的细嚼慢咽形成对比。
安安静静地吃着早餐,陆怀瑾愣是一个字也没主动说。
虞小满低头吹着馄饨,找了个话题:“手好了?”她记得他之前受伤的手臂。
“好了。”他言简意赅。
“最近忙么?”
“还好。”
“……”虞小满一脑门省略号。这家伙……惜字如金啊! 明明是他来找自己,还守了一夜,现在倒好,变成她没话找话了。
陆怀瑾吃饭向来迅速且高效,这是多年队伍生活留下的习惯。他很快便将自己面前那碗小馄饨连同汤汁吃得干干净净。放下筷子,他便安静地坐在那里,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四周,最后自然而然地落在了对面还在细嚼慢咽的虞小满身上。
虞小满正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着馄饨汤,时不时夹起一块馄饨皮送入口中,吃得津津有味。然而,陆怀瑾看着看着,眉头几不可察地轻轻蹙起——他忽然意识到,虞小满的勺子和筷子,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那些漂浮在汤里的、饱满的馄饨馅儿。她只是专注地享用着清汤和那层薄薄的、滑溜的馄饨皮。
这个发现让他心里掠过一丝讶异。在他的认知里,馄饨的精华在于那口鲜美的肉馅,皮和汤不过是陪衬。他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只吃皮而不吃馅,这在他看来是一种近乎“浪费”和“奇怪”的挑食行为。
一股想要开口提醒或者说点什么的冲动涌到嘴边,比如“馅儿才有营养”或者“不吃馅儿可惜了”。但他看着虞小满那副吃得心满意足、全然不觉得有任何问题的模样,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默默地闭上了嘴,然而,他的大脑却像一台精密仪器,开始自动记录和分析:
她不喜欢吃油条,上次买的油条她没碰;她喜欢吃溏心煎蛋;馄饨她只喝汤、吃皮,不吃肉馅。
这些看似琐碎、无关紧要的细节,被陆怀瑾一一捕捉,并在他那擅长处理复杂信息的大脑里,分门别类地归档存储,贴上了“虞小满饮食偏好”的标签。
他并没有深思自己为什么要记住这些,只是出于一种近乎本能的观察习惯,或者说……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明确察觉的、想要更了解她的潜意识驱动。
他依旧安静地等着她,面上不动声色。
等虞小满吃完,虞小满看他似乎还没有要走的意思,还跟在自己身后,便忍不住回头问:“还有事吗?”
陆怀瑾像是被提醒了,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然后才从裤袋里掏出了一个用深蓝色绒布包裹着的小盒子,递给她。动作有些僵硬,带着显而易见的紧张。
“什么?”虞小满疑惑地接过。
“……礼物。”他目光微垂,落在桌面上,耳根似乎有些泛红,“之前你生日……没赶上。”
虞小满的心猛地一跳,这才恍然想起,他昨晚在公交站就说有东西要给她,原来竟是迟到了两个多月的生日礼物。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条银色的项链,链子很细,坠子是一弯镂空的新月,造型简洁优雅,在晨光下闪着温润的光泽。虽然工艺无法与她来自后世的见识相比,但在这个年代,已是十分精致用心的礼物。
“谢谢你,陆怀瑾。”她抬起头,看向他,眼神真诚而温暖。
她没想到,这个生日,竟被他记了这么久,甚至不惜在她楼下守候一夜,只为将这份心意送达。
吃完早餐,两人散步回到洋房楼下。陆怀瑾依旧跟着,虞小满很自然地发出邀请:“要上去坐坐吗?喝杯茶。”
陆怀瑾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意外和犹豫,声音更低了些:“……这,方便吗?”
“当然方便。”虞小满笑得坦荡,她又不是这个年代思想保守的老封建,邀请朋友上楼坐坐再正常不过,何况是陆怀瑾这样身份“安全”正派的人。
然而,当陆怀瑾跟着她踏入房间的那一刻,他挺拔的身形几不可察地顿住了。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客厅宽敞明亮,菲律宾木地板光洁如镜,流线型的现代吊灯,质感高级的羊绒沙发,还有那台昂贵的进口音响……这一切无声地宣告着这里的奢华与品味。
这房子,他买不起。
这装修和内饰,他也负担不起。
一股冰冷的、带着现实差距的无力感,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他从昨晚持续到今晨、因能靠近她而升起的那点隐秘的热望。
虞小满,那么美好、优秀、才华横溢的女孩,她接触的世界,她合作的对象,她居住的环境……似乎都在将他推远,远到他即使拼尽全力奔跑,也仿佛难以触及。
“愣着干嘛?随便坐。”虞小满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怀瑾注意到门口没有备用拖鞋,便很自然地弯腰,脱下了自己的鞋子,只穿着袜子,有些拘谨地踩在光洁冰凉的木地板上。
虞小满看着他这略显笨拙却异常守礼的举动,微微一怔,随即也笑着脱掉了自己的运动鞋:“光脚的确舒服,我也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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