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引月华：文波的广寒梦
云蒸霞蔚的瑶台之上，琉璃瓦映着流转的星辉，白玉栏绕着缥缈的灵雾。五域宴台如一朵盛开的金莲悬浮在云端，中央的仙界宴台更是以整块月华石雕琢而成，桌面上天然形成的银河纹路间，隐约可见星屑闪烁。文波一袭青玉色仙袍立于栏前，袖口银线绣着的流云纹无风自动，他望向远处正在调试琴弦的嫦娥，目光里带着三分凝重七分期待。
三界盛宴迫在眉睫，这仙域菜单若不能彰显仙界清贵，你我只怕要成千古罪人。文波指尖轻叩玉栏，震落几点灵露。嫦娥抱着玉兔转身，月白广袖拂过琴案，带起一阵清越的铃音：妾身已传讯紫霞仙厨，太白金星亦在赶来的路上。她纤指轻点，月桂花瓣在空中凝成一道传讯符，只是不知月宫新研制的星茸菌酿能否入得老君法眼。
正当此时，天际传来鹤唳。太白金星乘着丹顶鹤翩然而至，鹤翅掠过的云层皆染上淡金光泽。他手持碧玉拂尘落地，未寒暄便先笑道：方才路过兜率宫，老君正在炼丹炉前念叨，说若此次宴席没有新意，他就要带着金丹去佛界蹭斋饭了。这话引得文波摇头失笑，嫦娥怀中的玉兔却急得竖起耳朵。
紫霞仙厨率领十二位仙厨驾云而来时，整个瑶台顿时弥漫着百果清香。她手中玉笺展开的刹那，三十六道金色菜名如星斗般悬浮半空，映得众人衣袂生辉。仙宴之魂在于清润灵雅紫霞指尖划过最亮的那颗金星，前菜四道当如初春融雪，主菜十二道需似星河奔涌，汤羹六道若月华倾泻，点心十道堪比百花争艳，饮品四道恰似清泉漱玉。
太白金星抚须沉吟，忽然以拂尘轻点雪莲冰心盏的菜名。只见虚空中浮现昆仑雪巅的景象：两位仙童正用寒玉镊子采集雪莲花心，每片花瓣落入冰盏时都激起细碎星芒。此物需佐以广寒宫新酿的月华露。嫦娥说着取出一个琉璃瓶，瓶中液体泛着柔和的银光。文波接过轻嗅，当即吟道：琼瑶撷取昆仑雪，玉盏盛来太乙霜。最是冰心能涤尘，云外仙客齿颊香。
众人品诗间，紫霞已演示到瑶台仙菜卷的制作。但见她召来瑶池牡丹，花瓣在月华浸润下渐趋透明，裹住芝菇时竟现出内里流转的霞雾仙米。太白金星击节赞叹：这月华银线捆扎的手法，莫非是失传已久的织云手紫霞含笑不语，指尖银光流转间，已成型的菜卷竟自发排列成北斗七星之状。
说到主菜时，场面愈发精彩。当月华龙肝凤髓羹的虚影浮现，但见昆仑灵鹿跃入云海，瑶池彩鸾展翅清鸣。御厨以鲛绡巾拭去鹿肝表面的血丝，取髓时更用玉勺接住每一滴坠落的精华。慢炖七日的过程被缩成须臾，众人看见汤羹在玉鼎中从清转浓，最后凝如脂玉的表面浮动着月华光晕。嫦娥见状轻抚琴弦，即兴唱和：鹿鸣鸾舞赴瑶京，七转丹炉炼玉羹。欲问长生何所似，星沉月落盏中明。
演示星焰烤灵禽时，整个瑶台忽然暗如深夜。月宫灵鸭在桂木火上旋转，滴落的蜜汁在火星中炸开成微小星屑。紫霞仙厨取来收集了三日的朝霞，以云帚轻扫鸭身，顿时金红的表皮上浮现出流动的星河纹路。文波忍不住上前细观，却发现那纹路竟是天然形成的灵气脉络。此物当配新酿的瑶池仙酿。太白金星从袖中取出夜光杯，杯中酒液映着烤鸭的辉光，竟折射出七彩霓虹。
正当众人沉醉时，角落传来清脆碎裂声。原来是个小仙厨失手打翻了灵雾草筐。紫霞仙厨柳眉微蹙，文波却笑道：且看这道灵雾拌水晶正需三分意外之趣。说着亲自拾起灵雾草，以指为刀将其切作柳叶细丝。水晶葡萄在他掌心迸裂的刹那，果肉竟化作颗颗透亮珠玉。嫦娥见状取来月桂枝，蘸着霞雾仙米在盘边画下缠枝纹，完成时整道菜忽然升起朦胧雾气，隐约可见雾中现出蓬莱仙岛的幻影。
品鉴环节设在瑶池东畔的闻香亭。当四海烩仙珍被捧上时，亭周忽然漾开碧波虚影，深海龙筋在汤中游动如活物。太白金星舀起一勺珊瑚贝肉，肉纹间竟有天然形成的符文流动。此物当入诗。老星君沉吟片刻，鹤翅笔在云笺上留下墨宝：龙筋暗度沧海纹，鲛泪凝珠贝甲分。最是珊瑚知五味，烹得山海两相闻。
试饮环节更是妙趣横生。瑶池仙酿注入琉璃钟时，杯壁即刻凝结出冰霜花纹；牡丹月桂茶初沏，茶杯上空便现出月宫桂树的虚影。当嫦娥将星辉露倾入寒玉盏，盏中竟浮起细碎星河，饮时能尝到流星划过的灼热与清冷。文波连饮三盏，忽然对空泼出半盏残露，那飞溅的水珠在空中凝成诗行：采得星芒酿玉露，九霄云外置冰壶。何须更觅长生术，一滴琼浆万象苏。
月移中天时，菜单终定。紫霞仙厨将玉笺投入丹炉，三十六道菜名化作金凤飞向各宫。文波与嫦娥并肩立于闻香亭畔，望着正在演练的仙厨队伍忽然轻叹：却不知魔界此刻又在筹备何等宴席？嫦娥指尖掠过琴弦，震落几点月华：任他百味珍馐，终究不及仙界清雅。她怀中的玉兔忽然跃下，叼起片星茸菌酥蹦跳着融入月色。
此时御厨房内正是灯火通明。紫霞仙厨正在调整月华桂花糕的造型，每个糕点上镶嵌的桂瓣都要保持同一绽放角度。年轻仙厨们捧着玉简记录要诀，有位少女不小心被月华银线缠住发簪，惹得灶君雕像都弯了嘴角。窗外流过天河的水声与锅内沸腾的灵泉相应和，蒸笼冒出的白气在梁间凝成祥云形状。
太白金星临行前特意绕到储藏间，见冰魄水晶果在寒玉匣中自发辉映，万年人参在琉璃缸内吞吐霞光，不由抚须轻笑：这般阵仗，倒像是要把三十三重天都搬上宴席。守库的仙童连忙奉上试做的星茸菌酥，老星君尝罢指尖轻点，酥饼表面立刻浮现出称赞的偈子。
更深露重时，文波仍在宴台巡视。他发现霞雾仙米扣灵鱼的摆盘与星河方位略有偏差，亲自调整后才满意离去。走过回廊时忽闻笛声，却是嫦娥在月桂树下试奏宴席伴乐。笛声过处，尚未完工的雪莲冻竟在盘中微微颤动，泛起涟漪似在应和。
当启明星升上东天，最后一道水晶葡萄酿仙鸽也完成了灵气调和。紫霞仙厨取下发间玉簪轻点鸽肉，见肉质纹理间流转的银光趋于平稳，终于长舒一口气。她推开雕花木窗，见云海尽头已现曙光，忽然想起什么，回身对助手笑道：快去窖里取那坛用北斗勺酿的仙酿，今日该是开坛之时。
晨光熹微中，完成任务的仙厨们三三两两坐在瑶台边缘，望着云层下若隐若现的凡间灯火。有个小仙厨轻声哼起人间小调，却被师姐用雪莲瓣打了额头。笑声惊起栖息在月桂枝上的青鸾，神鸟展翅时洒落的翎羽正好飘进准备呈给西王母的礼盒。
文波与嫦娥在云端目送最后一批食材入库。东方天际渐染金红，映得嫦娥的霓裳如同朝霞织就。你说千年后，可会有人记得这场宴席？文波忽然发问。嫦娥腕间的玉镯碰出清响，她含笑将一片桂瓣抛向人间：若有一道菜能令人间帝王弃了江山，便不算辜负。
此刻的瑶台之上，初升的朝阳为每张宴桌镀上金边。悬浮在中央的菜单玉笺自行翻动，三十六道菜名依次亮起，最后凝成四个大字：仙缘永缔。
（本章完）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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