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渊行者的暗影披风”在林歌号表面流淌,将这艘生命之船完美伪装成星际尘埃,悄无声息地滑入“虚空低语深渊”的边界。
甫一进入,众人便感受到了与“沉寂螺旋”截然不同的压力。这里的空间并非简单的混乱,而是充斥着一种有意识的低语。并非精神攻击,更像是这片星域本身残留的、无数古老规则破碎后形成的、持续不断的背景噪音。它们诉说着毁灭、遗忘与无法理解的秘密,试图侵蚀任何有序的存在。
林歌号的生命力场微微波动,艾文和莉亚娜全力维持着结界的稳定,脸色凝重。哈罗德等人更是感到头脑发胀,必须紧守心神才能抵抗那无孔不入的低语。
唯有陈珩,在这环境中显得异常平静。他站在舰桥,闭目感知着。在他听来,这些虚空低语并非毫无意义的噪音,而是破碎的、错误百出的古老代码在运行时产生的系统日志和报错信息。
“守夜人,过滤无关噪音,聚焦与‘基石’信标同源的规则频率。”他下达指令。
同时,他体内“自适应规则框架”微微调整,将那些试图侵蚀的低语视作环境输入参数,进行动态过滤与适应。他的规则之躯表面的那些自适应纹路,甚至开始隐约吸收并解析这些低语中蕴含的、极其稀薄的古老规则信息,作为自身数据库的补充。
“检测到信标共鸣增强。”守夜人很快反馈,“方向:深渊核心区,坐标正在精确定位。环境规则干扰极强,常规扫描失效率达92%。”
“依靠信标指引,谨慎前进。”陈珩下令。林歌号如同在黑暗暴风雨中航行的孤舟,依靠着艾登胸口那枚信标越来越清晰的脉动,向着深渊之心驶去。
沿途的景象光怪陆离:破碎的星球残骸上凝固着巨大的、非人的战争痕迹;扭曲的空间裂隙中偶尔会闪过早已灭绝的巨兽虚影;甚至能看到一些被规则风暴彻底撕裂、只剩下基础结构框架的古代星舰坟墓。这里仿佛是某个上古战场的最终归宿,时间的流逝都显得粘稠而怪异。
航行数日后,信标的共鸣达到了顶峰。
前方,出现了一片异常区域。那里没有尘埃,没有残骸,只有一片绝对的黑暗,仿佛连星光和规则都被吞噬。而在黑暗的中心,悬浮着一个东西——
那并非巨大的建筑或星球,而是一个仅仅拳头大小、呈现出完美正二十面体的几何结构。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温润的、仿佛内蕴星光的暗金色,表面流动着无数细密到肉眼难辨的、蕴含着至高秩序美感的规则符文。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亘古如此。周围的虚空低语在靠近它一定范围后,便诡异地平息、消散,仿佛被其吸收或“说服”。它散发出的,是一种纯粹的、不容置疑的秩序权威。
“基石……”哈罗德博士隔着舷窗,痴迷地看着那暗金色的正二十面体,声音颤抖,“传说中构筑‘最终防线协议’底层逻辑的‘秩序原点’……我们找到了!”
艾文和莉亚娜也感受到那物体中蕴含的、远超他们理解的磅礴秩序之力,既感到敬畏,又有一丝本能的安心。
陈珩的目光则更加深邃。在他的“程序员视角”下,那“基石”并非单纯的物体,而是一个高度压缩、自我循环、权限等级极高的系统核心进程。其代码结构的精妙与复杂,远超他目前所能理解和点化的任何事物。它就像一段被编译到极致的、拥有自我意识的底层系统内核。
“如何接近?如何获取权限?”莉亚娜问出了关键问题。如此神圣或说高危之物,绝不可能轻易触碰。
陈珩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昏迷的艾登。他走到维生舱前,伸出手,再次接触那枚共生的信标。
这一次,他不再屏蔽,而是尝试通过点化之力,向信标注入一丝极其温和的、蕴含自身“弹性秩序”特性的规则波动,如同发送一个身份验证请求。
嗡——
暗金色的“基石”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一道柔和但无比凝聚的金光,如同探照灯般射出,瞬间跨越虚空,笼罩了整个林歌号,并重点扫描着陈珩和艾登胸口的信标。
【检测到未知权限个体……规则特征:混杂(秩序\/混沌\/弹性变异)……携带‘引路石’(信标)及协议相关生命单位……】
【开始身份验证……连接‘最终防线协议——基石节点’数据库……】
【验证中……警告:检测到高优先级威胁接近!‘织网者’玛卡提主力舰队已突破深渊外围干扰区!预计抵达时间:3标准时!】
一连串冰冷、毫无感情,却带着一丝急迫的提示信息,直接回荡在陈珩的意识中,也通过他共享给了艾文和莉亚娜。
所有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玛卡提的主力舰队!三个标准时!
“它疯了不成?为了‘基石’,竟然敢把主力舰队开进‘虚空低语深渊’?”艾文难以置信。这里的环境对任何成建制的舰队都是噩梦。
“它对‘基石’的渴望,超出了我们的预估。或者说,它对‘异常代码’(指我)的忌惮,让它不惜代价。”陈珩冷静地分析,目光却死死盯着那道扫描金光,“我们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在它们抵达之前,获得‘基石’的认可,哪怕只是部分权限!”
他集中全部精神,不再仅仅是通过信标间接沟通,而是尝试将自身那融合了秩序、混沌与弹性的独特规则本质,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基石”的扫描之下。
“我是变量,亦是秩序的重构者。”陈珩的意识向着“基石”传递信息,“我无意取代,亦非毁灭。我寻求的,是一条既能对抗‘观测者’格式化,又能规避‘逻辑病毒’侵蚀,让生命与可能性得以延续的……第三条路。”
他将他关于宇宙是编译系统、观测者是管理员、逻辑病毒是系统癌症的猜想,将他“点化万物”、“弹性秩序”的理念,化作一段段纯粹的逻辑代码和信息流,主动传递给“基石”。
这是一场赌博。他在赌“最终防线协议”的初衷并非冰冷的毁灭,而是为了“守护”;他在赌他这个来自系统之外的“变量”,这个试图走第三条路的“新邪神”,能够得到这上古遗产的认可。
扫描金光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基石”的内部正在进行着激烈的逻辑运算和权限判定。周围的虚空低语似乎都因此而暂时停滞。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远处,已经可以隐约感知到那股令人窒息的、属于玛卡提主力舰队的恐怖规则压力,正如同潮水般涌来。
生死,悬于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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