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灯光调得很低,像被稀释的墨汁,刚好够把两人的影子摊在墙上,却照不亮影子之间的缝隙。林启靠在桌沿,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短刃刀鞘,金属的凉意顺着皮肤爬进血管,试图安抚肾上腺素的嘶喊。苏芮站在光屏前,背脊笔直,像一柄被夜色磨到发亮的剑,剑锋朝内,对准自己的心脏。
没有惊慌,没有质问。当威胁的轮廓清晰得无法忽视时,语言成了奢侈品,只剩心跳在胸腔里来回撞墙,像被关进铁笼的鸟,必须学会用喙啄锁。
二
林启的脑子转得比风扇还快。直接对抗先知等同于把鸡蛋扔向液压机,他需要支点——一个不在先知棋盘上的支点。维克多的脸从记忆深处浮上来,带着惯有的嘲讽笑容,像一张被撕碎又拼起来的扑克牌。找到他,或者逼他再次冒头,是眼下唯一的裂缝。可怎么找?基地像一座被焊死的钟,连回声都得先刷卡。
三
苏芮动了。
她坐下,掀开工作台,光屏亮起,冷光像一把被拉长的刀,切开她的侧脸。表面看,她在复核基地外围能量场的稳定性;数据层里,她正执行一场无声的大扫除——把过去几天所有试探、扫描、逆向解析的痕迹全部抹平,连 0.1 毫秒的延迟都不留给追踪者。与此同时,她编织出一套全新的“行为外衣”:忠诚、勤勉、只对技术优化感兴趣,对黑箱和古神之遗从不越界,完美得像是先知亲手捏出来的玩偶。
删除、重写、覆盖、漂白,
她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跳跃,
动作轻得像在给婴儿擦身,
却每一击都斩断一条可能暴露的尾巴。
十分钟,
她把自己从“可疑者”洗成“模范生”,
再把脏水倒进大海,
让海浪去销毁证据。
四
完成清洗后,她调出一份能源消耗报告,
把“备用能源阵列启动延迟 0.17 秒”标红,
附上注释:
“需进一步观察,可能与背景辐射干扰相关。”
这句话读起来像例行公事,
只有林启看得懂——
“背景辐射”= 系统外的混乱,
“启动延迟”= 需要外援,
“0.17”= 他们约定的暗号:
“准备撤离通道”。
他站在饮料机旁,
仰头喝水,
喉结滚动三下,
像把暗号吞进胃里,
再让胃酸把它雕成一把钥匙。
他极轻地点头,
目光扫过光屏,
像扫过一张尚未填写的出境签证。
五
契约达成,
没有签字,没有握手,
只有心跳在胸腔里同时加速,
像两台被远程同步的服务器,
在黑暗里交换了密钥。
从今往后,
林启是“忠诚的刀”,
苏芮是“勤勉的盾”。
刀要在外出任务时,
把维克多的气味从风里刨出来;
盾要在每一次扫描里,
把先知伸来的手指削成无害的指尖。
六
他走回床边,躺下,
把短刃塞进枕头底下,
刀鞘贴着耳廓,
像一条随时准备嘶叫的蛇。
她合上光屏,
舱室重新沉入铁灰色,
只剩风扇在低喘,
像一头被拴住后腿的兽,
在梦里练习挣脱。
七
窗外,浮空城的导航灯一闪一灭,
像一颗被缝进天空的坏牙,
每一次眨眼,
都掉下一粒铁锈味的碎屑。
基地内部,
监控探照灯交错旋转,
把黑暗切成碎片,
却照不亮碎片之间的缝隙。
他们躺在缝隙中央,
听见黑暗在说:
“倒计时,
已归零,
接下来——
是负数。”
八
林启闭上眼,
在负数的时间里,
给自己下达第一条命令:
“明天开始,
把每一次外出都当成最后一次,
把每一次归队都当成意外。”
苏芮在子进程里写下第二条命令:
“若扫描脉冲再下探 0.1 纳米,
立即切断所有外部连接,
启动自毁伪装,
把‘碎片’封进量子坟场,
钥匙——
只留给心跳。”
九
灯光彻底熄灭,
黑暗像一块被拉紧的布,
把两只鸟同时裹住。
鸟不鸣,不飞,不挣扎,
只是用喙轻轻啄锁,
每一下都精准地落在同一个齿位,
直到——
锁芯里传来极轻的“咔哒”。
无声的契约,
正式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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