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九年,深秋。
马萨诸塞州剑桥市,哈佛大学校园内,桑德斯剧院静静矗立。这座承载了三个世纪学术荣光的建筑,空气中弥漫着橡木、旧书卷与地板蜡混合发酵的沉静气息,厚重得仿佛能触摸到时光的纹路。
阳光透过哥特式彩色玻璃窗,被滤成一道道凝固的金色光柱,斜斜地照进剧院。尘埃在光柱里安静浮沉,像无数逝去天才的灵魂,在这片知识的殿堂中悄然盘旋。
台下,坐满了这个星球上最顶尖的大脑。诺贝尔奖得主的沉稳、普利策评委的锐利、华尔街隐形巨手的深不可测,与那些未来将要改变世界的年轻面孔交织在一起。他们的窃窃私语被高耸的穹顶温柔吸走,只剩下一种知识与权力交织的低低嗡鸣,在空旷的剧院里静静流淌。
陈峰就坐在剧院后排最不起眼的角落。他穿着一件没有任何标志的深灰色羊绒衫,身形挺拔却刻意收敛着气场,与周围那些笔挺的定制西装、繁复的学术长袍格格不入。他像一个误入神殿的普通访客,却又带着一种与周遭疏离的沉静。
唯有那双眼睛,比在场任何人都要专注。他的目光穿透那些浮动的光尘,越过前排的精英们,牢牢钉在舞台中央那个身影上——林嘉欣。
哈佛大学现任校长正站在讲台上,用抑扬顿挫的波士顿口音宣读着授奖词,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全场:“……林嘉欣女士在光影艺术中展现出的卓越才华,为全球观众带来了深刻的情感共鸣;她对女性与儿童教育事业的持续投入,彰显了艺术家的社会担当……”
台下响起一阵礼貌而克制的掌声,像一场被精心计算过的微风,恰到好处地表达着赞许,却又带着一丝精英阶层特有的疏离。在这些人眼中,她是成功的华裔影星,是符合西方想象的东方符号,是点缀在常春藤殿堂里的一抹完美文化亮色,仅此而已。
陈峰的嘴角没有任何弧度,只是安静地看着。看着她穿着一身深红色博士长袍,站在聚光灯下,身姿优雅而从容,像一朵在常春藤缠绕的古堡里悄然盛开的红色蔷薇,美丽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锋芒。
授奖词结束,林嘉欣在掌声中走上讲台。她先是微微鞠躬,动作标准而得体,随后抬起头,用一口比哈佛英语系教授还要标准的伦敦腔开口:“thank you to the faculty, to the board, and to the students for this extraordinary honor……”
感谢的话语得体而精准,措辞严谨得如同一篇可以直接收录进教科书的范文。台下的精英们纷纷露出赞许的微笑,一切都在预料之中,这个东方女性果然深谙西方世界的规则。
然而,就在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停了。
一个极短的停顿,却像在平滑的交响乐章里突然插入一个突兀的休止符,让整个剧院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林嘉欣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台下那一张张不同肤色、却同样带着优越感的脸。然后,她清晰地换了一种语言——一种与这间古老剧院的拉丁铭文、英语传统截然不同的语言。
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烧红的石子,投入了这片冰冷平静的精英湖泊。
“我是中国人。”
四个字,字正腔圆,没有任何修饰,却带着千钧之力,在空旷的剧院里骤然炸开。
台下瞬间陷入死寂。那些赞许的微笑凝固在脸上,迅速被错愕、不解甚至一丝愠怒取代。前排负责同声传译的工作人员耳机里传来一阵慌乱的电流声,显然没料到会突然出现中文发言,一时手足无措。
林嘉欣没有理会台下的骚动,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继续用清晰的中文说道:“我为我的祖国,感到骄傲。”
说完,她再次微微鞠躬,动作依旧从容,然后转身,在无数道复杂的目光注视下,平静地走下舞台,回到自己的座位。
剧院里,那句“我是中国人”依旧在穹顶下轻轻回荡,撞击着每个人的耳膜。
后排角落里,陈峰缓缓靠向椅背。他那只一直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攥成了拳,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一股比当年在澳门赌场砸下一千六百万支票时更灼热的暖流,从心脏涌向四肢百骸,让他的眼眶都微微发热。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激荡的情绪才被勉强压下。他看着那个穿着红色博士袍的背影,在一片沉默与复杂的注视中从容落座,嘴角终于缓缓牵起一个弧度。
那不是商人算计后的得意,不是投资成功后的狂喜,而是一个男人看着自己最珍视、最得意的“作品”,在世界顶级的殿堂上,以最骄傲的姿态绽放时,那种发自肺腑的满足与动容。
钱能买来股票,能收购公司,甚至能换来尖端的技术图纸,却买不来这份在世界之巅的殿堂上,用母语宣告身份与骄傲的底气。
这,才是他这辈子,最成功的一笔投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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