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地狱欢迎你
一辆迷彩涂装的越野车，将成才、许三多和伍六一从师医院直接接走，一路颠簸，驶向一个被严格保密的地点。车里的气氛有些微妙，成才试图说些什么活跃气氛，但伍六一只是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越来越荒凉的景色，许三多则依旧沉浸在伍六一能够奇迹般入选的喜悦和一丝茫然中。
当车辆穿过层层岗哨，最终停在一片隐蔽在山谷中的营区时，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这里的建筑低矮而实用，没有常规部队的花坛和标语，只有冰冷的铁丝网、肃杀的训练设施和空气中弥漫着的、若有若无的火药与汗水混合的味道。一种无形的压力，瞬间攫住了他们的心脏。
袁朗跳下车，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但眼神里却没了在选拔场上的戏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审视。
“到家了，菜鸟们。”他指了指几栋营房，“那就是你们的窝。放下行李，五分钟後训练场集合。”
所谓的“窝”，简陋得超乎想象。通铺，硬板床，除了必备的军用品，没有任何多余的物件。干净，却冷硬。
训练场上，已经有几十个兵站在那里。他们和伍六一他们一样，都是这次选拔来的“新人”，但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只有警惕和打量。这些人来自各个部队的精英，眼神里都带着傲气和不服。
袁朗背着手，在队列前踱步，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欢迎来到A大队。或者，按你们私下叫的——老A。”
他停下脚步，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每个人的脸。
“在这里，你们过去的一切荣誉、军衔、资历，全部归零！你们就是一张白纸，或者说，是一块等待被敲打的顽铁。”
“这里的训练，没有大纲，没有标准，只有一样——实战需要！”
“这里的淘汰，没有预告，没有理由！任何时刻，任何方面达不到要求，滚蛋！”
他走到伍六一面前，看了看他还拄着的拐杖，嘴角扯出一丝看不出意味的弧度：“恢复得挺快？希望你的运气能一直这么好。” 伍六一挺直胸膛，目光平视前方，没有任何波动。
袁朗又踱到成才面前：“枪法很好？在这里，枪法好是最基本的。你要学的还多着呢。” 成才抿了抿嘴，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服。
最后，他停在许三多面前，看了他好几秒钟，直看得许三多心里发毛。
“许三多，”袁朗念他的名字，带着点玩味，“不抛弃，不放弃……道理不错。但在这里，光有道理，活不下来。”
简单的“欢迎仪式”结束，地狱式的训练即刻开始。
没有适应期，没有循序渐进。第一天就是超高强度的体能极限测试，紧接着是复杂到令人头皮发麻的战术理论灌输，晚上则是毫无征兆的紧急集合和夜间渗透训练。
教官齐桓，代号“屠夫”，人如其名，冷酷无情。他的吼声和斥责如同鞭子，抽打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快！快！快！你们是蜗牛吗？”
“这动作是谁教的？狗爬都比你标准！”
“脑子呢？带着脑袋只是为了增加身高吗？”
伍六一凭借其过硬的军事基础和钢铁意志，虽然脚踝初愈不敢完全发力，但依旧稳稳地处在第一梯队。他沉默地完成每一个指令，像一台精密的战争机器。
成才则显得有些吃力。他的单项技能突出，尤其是射击，但在综合体能和某些需要极端耐力的项目上，他开始感受到巨大的压力。他努力观察着那些表现更好的人，试图模仿和学习，眼神中充满了竞争的火焰。
而许三多，则再次成为了“落后”的代名词。理论课上，那些复杂的电子地图标识、多兵种协同战术指令让他头晕眼花；体能训练中，他虽然能靠着一股傻劲硬撑，但动作总是显得笨拙而低效。齐桓的怒火似乎有一大半都倾泻在了他的头上。
“许三多！又是你！全班因为你慢了十秒！”
“许三多！你的战术动作是跟木偶学的吗？”
“许三多！……”
每一次被点名，许三多都只是闷头回答“是，教官！”然后更加拼命地去完成，哪怕摔得遍体鳞伤。他那股不吭声、不放弃的韧劲，在某些人看来是愚蠢，在另一些人（比如伍六一）眼里，却是熟悉的、让人安心的力量。
晚上，躺在坚硬的板床上，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疼痛。黑暗中，成才翻了个身，低声对旁边铺的伍六一说：“六一，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伍六一闭着眼，声音低沉：“想留下，就别把自己当人。”
许三多听着他们的对话，望着天花板。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难，那么陌生。他想起了钢七连，想起了史今，想起了高城，也想起了那个在救护车上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洛连长。他知道，这里是他必须跨过去的坎。他握紧了拳头，在心里默默地说：“班长，连长，俺不会给七连丢人的。”
A大队的生活，就在这第一天，用最粗暴的方式，撕掉了他们所有骄傲的外衣，将他们赤裸裸地扔进了熔炉之中。是成为百炼精钢，还是化为炉渣被淘汰，答案，写在未来每一天的汗水、鲜血和坚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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