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精舍那冲天而起的邪恶波动虽只一瞬,却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在王悦之心神中掀起惊涛骇浪。那是一种纯粹到极致的阴寒、怨毒与贪婪的混合气息,远超以往任何一次感应,仿佛地底有什么恐怖的怪物短暂地苏醒,睁开了窥视人间的邪眼。
几乎在同一时间,宫内传来的消息更令人心惊——昏迷多日的陛下突然苏醒,却性情大变,急召阮佃夫与吴泰!
“不好!”王悦之与刘伯姒异口同声,两人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这绝非巧合!陛下苏醒得太过诡异,且偏偏只召见阮佃夫与吴泰!结合方才那邪气爆发,答案几乎呼之欲出——吴泰的邪术,恐怕已经部分奏效,甚至可能…已经影响甚至控制了陛下的心神!
“必须立刻阻止他们!”刘伯姒心急如焚,父皇虽昏庸,但若真被邪术操控,成为傀儡,那后果不堪设想!
“殿下稍安!”王悦之虽同样心急,却更为冷静,“此刻宫禁必然被阮佃夫牢牢掌控,我们贸然前去,无异自投罗网。且陛下身边情况不明,万一…”
他话未说尽,但意思明确,万一陛下真的已被控制,他们出现,反而可能被倒打一耙,甚至被陛下“亲口”下令格杀!
“那该如何是好?”刘伯姒方寸微乱,这种无力感让她倍感煎熬。
王悦之目光锐利,快速分析:“陛下急召,阮佃夫与吴泰必会即刻入宫。栖霞精舍内部防守或因此出现短暂空虚!这是我们探查其核心,甚至寻找摧毁‘母咒’机会的绝佳时机!”
风险极大,但机遇同样巨大!
刘伯姒瞬间明白过来,这是釜底抽薪之策!若能趁此机会找到并摧毁母咒,不仅能解王悦之之危,更能重创吴泰,或许能间接破解陛下所中的邪术!
“我与你同去!”刘伯姒决然道。
“不可!”王悦之断然拒绝,“殿下乃万金之躯,且需在此坐镇,协调风雨楼力量,随时策应。探查之事,我一人足矣。人多反而容易暴露。”
他语气坚定,不容置疑:“况且,我身负《黄庭》之法,对邪气感应敏锐,更能抵御其侵蚀。若遇危险,脱身也更有把握。”
刘伯姒知他所言有理,但心中担忧丝毫未减。那栖霞精舍如今比龙潭虎穴更凶险万分…
“放心,”王悦之看出她的忧虑,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强大的自信,“如今的我,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即便不敌,脱身应无问题。殿下只需在外安排接应即可。”
事不宜迟,王悦之当即换上夜行衣,将自身气息敛至极致。刘伯姒则将风雨楼掌握的关于栖霞精舍内部结构的最新情报尽数告知,并塞给他几枚用以示警、迷烟的特殊信号弹。
“一切小心!若事不可为,速退!”刘伯姒送至暗道出口,殷殷叮嘱,眸中满是关切。
王悦之重重点头,不再多言,身影一闪,便如轻烟般融入沉沉夜色,朝着城北栖霞精舍的方向疾掠而去。
夜色下的栖霞精舍,比往日更加阴森。围墙高耸,巡逻的守卫数量倍增,且个个眼神锐利,气息阴冷,显然皆是地藏宗精锐弟子。邪异的气息如同实质的薄雾,笼罩着整个建筑群,令人望而生畏。
王悦之伏在不远处一座民居的屋顶,凝神观察。他发现,正如所料,一队显然是核心人物的黑衣护卫,正护送着两顶软轿匆匆从侧门离开,方向正是皇宫。轿中之人,必是阮佃夫与吴泰!
机会来了!
他耐心等待巡逻队交错而过的短暂间隙,体内《黄庭》真炁运转,身形仿佛化作一道模糊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越过高墙,落入院中。落地之处,正是情报中提及的一处废弃偏院。
精舍内部,气氛更加诡异。廊檐下悬挂着惨白的灯笼,映照着一张张麻木而狂热的信徒面孔。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香火味,却压不住那股若有若无的血腥和腐臭味。越往里走,邪气越重,甚至隐隐能听到从地底传来的、仿佛无数人哀嚎哭泣的幻听。
王悦之心如止水,灵台清明,《黄庭》真炁自然流转,护住心神,抵御着邪气的侵蚀。他依循着对那“母咒”根源的微弱感应,以及心脉间“子咒”的牵引,如同最敏锐的猎手,朝着邪气最浓郁的核心区域潜行。
途中,他避开了数波巡逻,甚至以巧妙身法躲过了几处隐藏的邪法陷阱。修为大进之后,他对气机的把握已臻化境,往往能于危机爆发前刹那感知并规避。
终于,他来到一处把守极其森严的殿阁前。此殿位于精舍最深处,样式古朴,却透着一股令人极度不适的阴冷。殿门紧闭,由四名气息格外强大的黑衣老者守卫,殿周隐隐有阵法波动流转。
此地邪气之浓,几乎化为实质,王悦之心口的子咒也开始剧烈躁动起来,仿佛欢呼雀跃,欲破体而出,回归母体!
母咒必然就在殿内!甚至,吴泰那邪恶祭祀的核心,也可能在此!
强闯绝无可能。王悦之屏息凝神,绕至殿后,发现一处极高的气窗。他凝神感知,确认窗后并无直接守卫,但布有极其阴毒的警戒符咒。
他沉吟片刻,指尖悄然凝聚一缕极其精纯的《黄庭》真炁,小心翼翼地向那符咒探去。并非强行破除,而是以其蕴含的“自然中和”之意,如同春风化雨般,极其缓慢地渗透、包裹、暂时“安抚”住那躁动的邪符。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稍有不慎便会触发警报。足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王悦之额头已见微汗,才终于将那符咒暂时“催眠”。
他不敢怠慢,身形如游鱼般滑入气窗,落入殿内。
殿内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大殿中央,并非神像,而是一个巨大无比、深不见底的地穴入口!浓郁如墨的黑气正从地穴中不断涌出,其中夹杂着猩红的血光和无数的痛苦人脸虚影!地穴边缘,以某种漆黑的玉石砌成复杂的法阵,上面镶嵌着无数惨白的骷髅头,眼眶中跳动着绿色的鬼火。
而在地穴正上方,悬浮着一朵巨大无比的、完全由黑气和血光凝聚而成的墨莲!莲花缓缓旋转,每旋转一圈,便从地穴中吸取大量黑气血光,莲瓣愈发凝实妖艳!莲心之处,一点幽暗到极致的光芒闪烁不定,散发出掌控一切、吞噬一切的邪恶意志!
那就是母咒!而且是正在被全力催动、与邪恶祭祀紧密结合的母咒!
王悦之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心脉间的子咒,正疯狂地想要脱离束缚,投向那朵墨莲的怀抱!
他强压住翻涌的气血和咒力的躁动,目光急速扫视四周。只见法阵周围,盘坐着数十名地藏宗高阶弟子,正念念有词,将自身邪力注入法阵。更远处,堆放着大量尚未使用的物资——朱砂、玉石、以及…一堆令人毛骨悚然的、贴满符咒的陶罐,隐约能听到里面传出微弱的呻吟啜泣之声!那是…生魂?!
吴泰竟然疯狂至此,以生人魂魄作为祭祀的燃料!
而在地穴边缘,他还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公孙长明赫然在列!他正满脸狂热地指挥着仪式,其修为似乎比上次见面又精进了不少,周身邪气凛然。
此刻,那朵邪莲旋转的速度陡然加快,莲心那点幽光剧烈闪烁,似乎到了某个关键节点!
公孙长明脸上露出狂喜之色,大声喝道:“圣莲初绽,万灵归源!恭迎圣主神力降临!”
所有地藏宗弟子同时喷出一口精血,融入法阵。整个大殿邪光爆涨,地穴中的哀嚎声瞬间变得凄厉无比!
那朵邪莲猛地一震,一道凝练无比的漆黑光柱,混合着无数扭曲的魂魄虚影,骤然从莲心射出,冲破殿顶,直射向皇宫的方向!
它要将这汇聚了无数邪力与生魂的力量,隔空灌注给皇宫中的某个目标——很可能是被控制的皇帝刘彧!
王悦之睚眦欲裂,绝不能让这邪力成功灌注!
千钧一发之际,他再无保留,全力运转《黄庭》真炁,并指如笔,凌空书写一个巨大的、金光闪耀的“破”字符箓!同时,将怀中那枚得自清虚子道长的“净心丹”猛地捏碎,药力瞬间融入符箓之中!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破邪显正,敕!”
金色“破”字带着磅礴浩然的道威与清心净神的药力,如同烈日融雪,悍然撞向那道冲天邪光!
轰——!!!
金光与黑芒猛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整个大殿剧烈摇晃,碎石簌簌落下!
那道邪光被这突如其来、蕴含克制之力的攻击猛地一撞,顿时偏离了方向,变得散乱了许多,虽然大部分依旧射向皇宫,但其威力和精准度无疑大打折扣!
“谁?!!”公孙长明又惊又怒的咆哮声响起!
所有地藏宗弟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得气血翻腾,阵法反噬之下,不少人当场吐血倒地!
王悦之则在发出那一击后,看也不看结果,身形暴退,毫不犹豫地朝着来时气窗急掠而去!
行踪已暴露,此地绝不能留!
“抓住他!”公孙长明气急败坏的怒吼声和无数黑衣弟子惊醒后的呼喝声在身后响起,无数邪法、暗器如同暴雨般射向王悦之的背影!
王悦之身法施展到极致,如同鬼魅般在殿柱间闪烁,险之又险地避开大部分攻击,偶尔有漏网之鱼,也被他体外流转的《黄庭》真炁震开。
他猛地撞破气窗,落入院中,毫不停留,向着外围疾驰!
身后,警哨声凄厉响起,整个栖霞精舍瞬间沸腾!无数黑影从四面八方涌出,封锁了所有去路!
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在这邪窟核心骤然展开!
而皇宫方向,那道被削弱和干扰的邪光已然落下,不知最终造成了何种影响。
王悦之此刻无暇他顾,他只知道,他破坏了邪祭最关键的一环,但也将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险之地!
能否逃出生天,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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