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矿深处,暗河奔流,天光微茫。
那中年公子阴恻恻的话语在空旷的溶洞中回荡,带着猫捉老鼠般的戏谑与冰冷杀意。他华贵的锦袍与这阴暗潮湿的环境格格不入,手中那柄温润玉如意,此刻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王悦之心头剧震,面上却强行保持镇定。他虽不知那中年人是谁,但看其做派应是邪宗内重要人物,似是地位还在那所谓尊使之上!看来,这曾青矿脉,远比他想象的更为重要!
清虚子道长趁机退到那群抵抗者身前,焦急地对王悦之喊道:“王公子!快走!他们是‘地藏宗’的妖人!手段毒辣,专为这‘碧髓矿心’(指曾青)而来!此地已被他们盯上许久!”
地藏宗?王悦之记下这个名字,目光却死死锁定那中年公子。
褚锋早已按捺不住,横刀一摆,挡在王悦之身前,骂道:“什么狗屁东西!少他娘装神弄鬼!你们地藏宗居然也和那五斗米教邪宗勾连上了,上次在兰亭让你们跑了,这次看你褚三爷不把你卵黄捏出来!”
慧隆双掌合十,上前一步,平静的目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施主,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以此邪术攫取天地灵物,戕害生灵,必遭天谴。”
那中年公子目光扫过褚锋和慧隆,在慧隆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随即又化为冷笑:“我道是谁,原来是少林的高僧。怎么,佛门也想来分一杯羹?还是想学那佛祖舍身饲虎,用你这身皮囊来喂饱圣主的使者?”
他话音未落,身旁两名黑衣高手骤然暴起,一人直扑褚锋,刀光如匹练!另一人则身形诡异飘忽,双手指甲乌黑发亮,带起腥风,抓向慧隆面门!竟是声东击西,意在试探兼牵制!
“来得好!”褚锋狂吼一声,毫不畏惧地挥刀迎上,刀势惨烈霸道,瞬间与那使刀高手战作一团,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
慧隆则是不闪不避,口诵佛号,周身泛起淡淡金光,那抓来的乌黑指甲触及其护体罡气,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响,却难以寸进!慧隆反手一记般若指弹出,指风凌厉纯正,逼得那使毒爪的高手连连后退。
那中年公子并未理会两处战团,他的注意力始终在王悦之身上。他轻轻摩挲着玉如意,缓步向前,语气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关切”:“王侍中,看你气色,圣莲噬心之苦,不好受吧?啧啧,何必如此倔强呢?若你肯皈依圣主,献上《黄庭》真迹,本公子或可求圣主开恩,赐你解脱,甚至…予你无上力量,如何?”
王悦之强忍着心口因他靠近而加剧的灼痛,冷笑一声:“邪魔外道,也配觊觎我先祖圣物?尔等祸乱朝纲,荼毒生灵,必不得好死!”
“冥顽不灵!”那中年公子脸色一沉,失去耐心,玉如意猛地向前一点!
并非指向王悦之,而是指向那潭幽深的暗河!
一股无形的、阴邪的波动没入河水之中!
霎时间,异变陡生!
原本奔流的暗河水面上,突然冒出无数惨白色的气泡,咕嘟作响!紧接着,一股浓稠的、带着强烈腐蚀性的黑绿色毒雾从河水中汹涌而出,迅速弥漫开来,所过之处,岩石嗤嗤作响,被蚀出点点坑洼!
“小心!是腐骨毒瘴!”清虚子道长惊骇大叫,急忙招呼那些抵抗者后退,并撒出药粉试图抵挡,但效果甚微!
毒雾蔓延极快,瞬间将大半个溶洞笼罩!首当其冲的便是王悦之、褚锋和慧隆!
褚锋正斗到酣处,吸入一口毒雾,顿觉头晕目眩,手臂发软,刀法一滞,险些被对手砍中!慧隆周身佛光也被毒雾侵蚀,光芒黯淡了不少!
王悦之更是感觉那毒雾如同活物,疯狂地从口鼻毛孔钻入体内,与他心口的墨莲之毒里应外合,剧痛瞬间倍增,眼前一黑,几乎栽倒!
“哈哈哈哈哈!”那中年公子得意大笑,“王悦之!这‘腐骨毒瘴’乃集万千尸毒炼成,最喜吞噬生机!与你体内的圣莲正是绝配!好好享受吧!本公子没空陪你玩了!”
他的目标,始终是那堆矿石中的曾青!只见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竟无视毒雾,直扑那堆矿石!几名抵抗者上前阻拦,却被他玉如意轻轻一点,便如遭重击,吐血倒飞出去!
“拦住他!”清虚子道长大急,挥动药锄拼命上前,却被吴泰身边另外两名高手截住。
就在此时,异变再起!
那原本汹涌的暗河中央,突然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之中,猛地探出一条水桶粗细、布满漆黑鳞片的巨大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抽向那中年公子!
这变故完全出乎所有人意料!
那中年公子猝不及防,仓促间以玉如意格挡!
“嘭!”一声闷响!
他竟被那巨大无匹的力量抽得踉跄后退数步,脸上第一次露出惊骇之色:“什么东西?!”
那触手一击即退,缩回漩涡,消失不见。但漩涡并未停止,反而越来越急,发出巨大的吸力,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要从中钻出!
溶洞开始剧烈震动,碎石簌簌落下!
“不好!是水虺(hui)!这暗河里藏着成了精怪的水虺!定是被毒瘴和打斗惊动了!”清虚子道长见识广博,骇然失色!
水虺,乃是传说中潜于深水大泽的凶物,力大无穷,性喜阴毒,绝非人力可敌!
趁这突如其来的混乱,慧隆猛地深吸一口气,周身佛光大盛,暂时逼开毒雾,一把拉起几乎昏迷的王悦之,对褚锋喝道:“褚施主!不可恋战!快走!”
褚锋也知厉害,虚晃一刀,逼退对手,骂道:“入娘贼的!真他娘的邪门!”转身便跑。
清虚子道长也急忙招呼那些幸存的抵抗者:“快!从那边侧洞走!”他指向溶洞一侧一个不起眼的、被钟乳石半掩的狭窄洞口。
那中年公子又惊又怒,眼看煮熟的鸭子要飞,还想强夺矿石,但那暗河中的漩涡越来越大,吸力惊人,更有数条恐怖的黑影在水中若隐若现,让他不敢再上前。
“撤!”他咬牙切齿,最终不甘地一挥手,带着手下迅速向主矿洞退去。那腐骨毒瘴也渐渐被暗河吸力卷入水中,浓度稍减。
王悦之被慧隆半扶半抱着,踉跄冲入那狭窄侧洞。褚锋断后,挥刀劈落几块震落的钟乳石,暂时堵塞了洞口。
侧洞内一片漆黑,崎岖难行,但空气却清新了许多。众人亡命奔逃,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那可怕的震动和吸力渐渐消失,才精疲力尽地瘫倒在地,剧烈喘息。
劫后余生,人人带伤,狼狈不堪。
清虚子道长取出药囊,分发给众人解毒疗伤的药粉。他走到王悦之面前,看着他那惨白的脸色和胸口隐隐透出的黑气,叹了口气,取出银针为他施针逼毒。
“王公子,你怎会来到此地?还惹上了地藏宗的妖人?”清虚子一边施针一边问道。
王悦之苦笑,简略说了寻求药材解毒之事,以及兰亭的遭遇。
清虚子听完,面色更加凝重:“原来如此…这地藏宗原属五斗米教邪宗分支,他们信奉所谓‘幽冥圣主’,专行采生折割、炼毒养蛊的邪法,势力盘根错节,与北朝魔门亦有勾结。他们急需这‘碧髓矿心’(曾青),恐怕是为了完成某种极其邪恶的仪式或炼制某种控制人心的剧毒!”
他看了一眼王悦之:“公子所中之毒,阴寒蚀魂,确似地藏宗‘圣莲咒’的手笔。此毒极难化解,除非找到其‘母咒’所在,或以至阳至正之物强行中和…公子欲炼‘紫阳丹’,思路是对的,但…”
他摇了摇头,显然也觉得希望渺茫。
“多谢道长再次出手相救。”王悦之感激道,“还未请教道长,为何会在此地?这些义士是…”
清虚子叹道:“贫道云游至此,偶然发现地藏宗妖人觊觎这古矿灵物,欲行不轨。这些义士,多是附近山民猎户,亦有几位是遭地藏宗迫害逃至此地的江湖朋友。贫道不忍灵物被夺、生灵涂炭,便组织他们暗中守护,与妖人周旋多日,不想今日险些…”
他话未说完,侧洞深处,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断断续续的滴水声,那声音空灵幽远,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韵律。
与此同时,王悦之怀中的《黄庭经》真迹,再次微微发热!这一次,热流并非警示,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牵引之感,仿佛在呼应着那滴水声的方向!
王悦之心中猛地一动!
他挣扎着站起身,循着那滴水和经书的牵引,踉跄向侧洞深处走去。
慧隆、褚锋和清虚子见状,也疑惑地跟上。
这侧洞越走越深,地势逐渐向下,空气却愈发清新,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难以言喻的馨香。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点微光!
众人加快脚步,眼前豁然开朗!
只见侧洞尽头,竟是一个巨大的、布满晶莹钟乳石的地下空腔!空腔顶端,有无数萤石散发着柔和的白光,将此地映照得如同月夜仙境。
空腔中央,有一口不过丈许方圆的天然石潭!潭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氤氲白气,那奇异的馨香正是源自于此。
而最令人震惊的是,在石潭正中央,一株通体洁白、形态宛如婴儿手掌的植物,正亭亭玉立!其叶片肥厚,脉络中仿佛有乳白色光华流转,顶端结着一颗龙眼大小、晶莹剔透的银色果实!
那空灵的滴水声,正是从顶端钟乳石滴落潭水,溅在那植物叶片上发出的声音!
“这…这是…”清虚子道长浑身巨震,眼睛瞪得滚圆,声音都变了调,“地乳灵芝! 而且…而且已然结果?!这…这怎么可能?!此物只存在于古籍记载,需汇聚地脉灵乳千年方有可能成形!其果更是能肉白骨、活死人、解百毒的圣药!”
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炽热起来!
王悦之更是感到怀中的《黄庭经》真迹灼热无比,与那地乳灵芝散发着强烈的共鸣!
难道…这便是天无绝人之路?这地乳灵芝果,或许能解他“墨莲”之毒?!
然而,就在众人心神激荡之际——
“啧啧啧…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一个阴冷的声音,如同毒蛇般,再次从他们来时的黑暗洞口响起!
那中年公子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踱出,脸上带着贪婪而狰狞的笑容,他身后,是更多杀气腾腾的黑衣人,彻底堵死了退路!
“本以为只是些碧髓矿心,没想到…竟还有这等意外之喜!地乳灵芝…哈哈哈!合该本公子得此仙缘,献与圣主!”
他竟去而复返,而且早就知道这条侧洞的存在!方才的撤退,竟是假象!他们竟一直在暗中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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