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安十年的春风，似乎格外眷顾这片蒸蒸日上的土地。许昌至洛阳的铁路已稳定运行半年有余，那钢铁巨兽规律的轰鸣与悠长的汽笛，不再是稀罕物事，反而成了两京之间不可或缺的脉搏律动。而更令人振奋的是，以这条实验线路为蓝本，帝国庞大的铁路建设计划，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与决心，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开去。
工部尚书马钧如今是朝中最炙手可热的重臣之一，其衙署几乎成了帝国运转的另一个心脏。巨大的沙盘上，以许昌、洛阳为枢纽，数条以不同颜色小旗标识的规划线路，如同蛛网般辐射向帝国的疆域——向北，经邺城直抵幽州蓟城，勾连广袤的河北与边塞；向东，过陈留、济北，贯穿青徐富庶之地，最终抵达东海之滨的琅琊港；向南，则计划跨越淮河，经汝南、寿春，将影响力深入新附的荆扬腹地。
“陛下，”马钧手持长竿，在沙盘上指点，声音因长期在嘈杂环境中指挥而略显沙哑，却充满激情，“‘许幽线’进展最为迅速，依托官道基础，目前已铺设至邺城以北百里，预计明岁深秋可抵蓟城。‘许琅线’地势平坦，物料转运便利，进度亦是不慢。唯‘许扬线’需跨越淮水，桥梁工程浩大，乃是难点所在。格物院桥梁科已提出数种方案，正加紧试验。”
张圣凝视着沙盘上那一条条象征未来的线条，心中豪情激荡。他知道，当这张钢铁网络初步织就之时，华朝对内的控制力将达到一个空前的高度，任何边远州郡的风吹草动，都能通过这条网络迅速传递中枢，帝国的精锐兵团也能在旬月之间投送至任何需要的地方。
“桥梁之事，关乎国脉，不可轻忽。告诉桥梁科，大胆设计，谨慎验证，所需银钱物料，优先保障。”张圣沉声道，“此外，机车与车厢的制造必须跟上。朕不要只有空荡荡的轨道，朕要看到铁流奔涌，货通天下！”
“臣遵旨！”马钧躬身领命，“格物院机车坊已扩建，新一代‘迅龙号’机车正在组装，牵引力与速度预计可比‘麒麟号’提升三成。客、货车厢亦在标准化生产，力求降低成本，提高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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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帝国的血脉（铁路）于陆地上加速延伸的同时，帝国的触角（海军）也在海洋上不断探索，绘制着更为广阔的世界图景。
舟山定海军港，已然成为华朝乃至整个世界最繁忙、最具活力的海军基地。港口内，桅杆如林，帆影蔽日，不仅有新下水的“探索二级”、“镇海级”战舰，更有大量经过改良、专司运输与贸易的“福船”、“广船”。码头上，来自天南地北的货物堆积如山，肤色各异、口音繁杂的商人、水手、工匠穿梭其间，俨然一派万国来朝的盛况。
海军总督府内，周瑜与刚刚完成首次远航、载誉而归的郑和，正对着一幅巨大的、不断被填充细节的《四海华夷总图》进行研讨。
郑和虽然面容被海风和烈日刻上了更深的痕迹，但眼神却愈发深邃明亮。他指着地图东方那片新勾勒出的、被命名为“东胜神洲”的广袤陆地，详细介绍道：“总督大人，陛下，据末将此次探索，‘东胜神洲’南北狭长，其西海岸山脉连绵，森林密布，沿岸多有良港。当地土人部落散居，多以渔猎、简单农耕为生，文明程度远逊中土。末将谨遵陛下谕令，立碑宣示主权，友好接触，换取物种，并未深入，亦未与彼等发生大规模冲突。现已初步绘制自北纬二十度至四十度之西海岸详图。”
他又指向地图东南方一片散落的群岛：“此片群岛，末将暂命名为‘香料群岛’，其地盛产丁香、豆蔻等珍贵香料，且有土邦小国，已有阿拉伯、印度商人涉足贸易。我军舰队抵达时，彼等甚为惊惧。末将示之以威，怀之以德，已与几个主要土邦达成初步贸易协定，彼等愿向我朝称臣纳贡，开放港口。”
周瑜仔细查看着地图上的新标记，尤其是那条沿着“东胜神洲”西海岸蜿蜒南下的航线，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三宝（郑和小字），此功甚伟！不仅证实了东海之外确有庞大陆地，更打通了前往南洋香料产地的航线！此图一旦公布，必将震动天下！”
他沉吟片刻，道：“陛下已有旨意，着你详细撰写此次远航之《航海志》，将所见风土、水文、物产、航线尽数录于其上，刊行天下，以激励后来者。另外，海军将即刻组建‘南洋巡阅使’，统辖新附之香料群岛事务，保护航路，深化贸易。你可有合适人选推荐？”
郑和想了想，道：“末将麾下副统领王景弘，沉稳干练，精通海事，通晓番语，可当此任。”
“好！便擢升王景弘为南洋巡阅使！”周瑜当即拍板，“至于‘东胜神洲’……陛下之意，暂不进行大规模殖民移民，但需建立稳固之前进基地。你下一步的任务，便是寻找合适地点，建立港口、补给站，并尝试与更多土人部落建立联系，进一步探索内陆。陛下对那片土地上的物产，尤其是可能存在的其他高产作物或矿产，寄予厚望。”
“末将明白！”郑和肃然应命，目光再次投向地图上那片广袤的未知，充满了探索的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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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东方与南方海疆捷报频传，而来自西方陆路的情报，则显得愈发扑朔迷离，暗流涌动。
安西都护府，高昌城（吐鲁番）。
蒋琬皱着眉头，阅读着王平从波斯秘密送回的最新密报。信中使用了一种只有他们几人才懂的密语写成。
王平在信中汇报，他通过波斯那位不得志的书记官，接触到了一些波斯宫廷内部对北方“罗斯”之地感到不安的贵族。据这些贵族透露，基辅罗斯公国近一两年来，变化极大。那位被大公伊戈尔尊为“智慧长老”的东方人，似乎并不满足于内政改革，正极力怂恿伊戈尔大公向外扩张。罗斯人的军队正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进行编练和装备，其战术风格也与以往散漫的部落战争迥异，更强调纪律、阵型与协同。
更令人不安的是，有迹象表明，罗斯人似乎与更北方斯堪的纳维亚半岛的维京人（被波斯人称为“瓦良格人”）联系日益密切，甚至有瓦良格战士受雇加入罗斯军队。王平推断，司马懿（几乎可以确定那位“智慧长老”就是他）很可能是在利用瓦良格人的勇猛善战，来弥补罗斯军队短期内纪律性与战术素养的不足，试图打造一支兼具蛮族彪悍与东方纪律的混合军队。
“……下官判断，司马懿此举，意在短期内迅速提升罗斯军力，其目标可能首先是南方的可萨汗国，或是西面松散的斯拉夫部落联盟。若让其整合成功，则罗斯将成为横亘于西方的一股不容小觑的势力，恐将阻碍我朝未来西进之路，亦可能威胁西域商路安全。下官已尝试通过波斯贵族，向可萨汗国传递警示信息，然其是否重视，尚未可知。恳请大都护早做定夺。”
蒋琬放下密报，走到窗前，望着西方那被烈日炙烤得有些扭曲的地平线。局势的发展，比他预想的更快。司马懿这条潜龙，不仅成功隐匿，更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开始搅动风云。
“来人！”蒋琬沉声道，“八百里加急，将此密报原文，并附吾之判断，即刻呈送陛下！同时，传令玉门关、阳关守将，加强戒备，提高巡逻频次。再命我们在西域诸国的‘朋友’，密切关注北方任何异动！”
他必须让许昌尽快知道，西边的阴云，正在聚集，并且比想象中来得更快。帝国的西陲，需要未雨绸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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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昌，皇宫。
张圣几乎同时收到了来自海军总督府的捷报和来自安西都护府的警报。
御书房内，他先将郑和的《航海志》简报和周瑜的奏报递给一旁的诸葛亮、徐元传阅，二人看后，皆是面露喜色。
“陛下，东胜神洲之发现，香料航线之打通，实乃天佑华朝！此两项，足以让我朝财富与物产倍增！”徐元抚掌赞叹。
诸葛亮亦道：“郑和将军处事稳妥，深合‘慎重初战’之道。先立根基，缓图深入，正为宜也。待港口基地建立，商路稳固，移民屯垦，徐徐图之，则东胜神洲可渐成我朝之外府。”
然而，当蒋琬的加急密报被呈上时，书房内的气氛顿时为之一凝。
张圣快速浏览完毕，脸上看不出喜怒，将密报递给诸葛亮和徐元。
二人阅后，神色都凝重起来。
“司马懿……果然不甘寂寞。”诸葛亮轻摇羽扇，眼神锐利，“其手段，仍是借力打力，驱虎吞狼。整合罗斯，勾结维京，其志非小。若让其吞并可萨，或整合西方斯拉夫部落，则其势成矣。”
徐元皱眉道：“陛下，西线不可不防。然我朝目前重心在于内政巩固与东方、南方开拓，若此时大军西征，劳师袭远，且西域以西情况不明，恐非良策。”
张圣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寰宇全图前，目光在代表华朝的广袤疆域、新发现的“东胜神洲”、繁忙的南洋航线上掠过，最终定格在西域以西那片标注着“罗斯”、“可萨”、“拜占庭”等字样的区域。
“司马懿想当这个‘北方之雄’，朕便让他当。”张圣的声音冷静而深邃，“他整合罗斯，向外扩张，必然会与周边的势力产生冲突。可萨汗国、拜占庭帝国，乃至更西方的那些王国，都不是易与之辈。”
他转过身，眼中闪烁着战略家的光芒：“传令蒋琬，暂不与罗斯正面冲突。但要做好三件事：第一，加强安西四镇（龟兹、于阗、疏勒、碎叶）防务，囤积粮草军械；第二，利用商路，加大对西方诸国的情报搜集，尤其是拜占庭与可萨汗国，摸清其与罗斯的关系；第三，可以‘恰好’让一些关于罗斯军队装备、战术特点的‘流言’，传到可萨汗国和拜占庭的耳朵里。让他们去掂量掂量，这个正在崛起的北方邻居，究竟想干什么。”
“陛下的意思是……驱虎吞狼，隔岸观火？”诸葛亮若有所思。
“不错。”张圣嘴角泛起一丝冷峻的笑意，“让司马懿先去帮朕搅动西方的浑水。等他与周边势力斗得两败俱伤，或者引起众怒之时，或许就是我华朝铁骑西出阳关之日。眼下，我们的首要任务，是消化东方和南方的成果，让铁路贯通南北，让海军纵横四海，让新作物遍布田野！待朕内部铁板一块，国力臻于鼎盛，无论司马懿在西方经营出何等局面，朕皆可以泰山压顶之势，一举荡平！”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地图，从东到西，充满了掌控一切的自信。
“通知周瑜和郑和，探索与开拓的脚步不能停。告诉马钧，铁路的铺设要更快！告诉寒生，新政的推行要更彻底！时间，站在我们这一边。”
帝国的战车，在张圣的驾驭下，沉稳而坚定地向着既定的宏伟蓝图，隆隆前进。东方的曙光与西方的阴云，共同构成了这个崭新时代波澜壮阔的背景。
（第二百二十三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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