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朗机番商终究还是离开了京城,带着大批采购自王家的“混纺”布和未能达成技术合作的遗憾。他们与江南织造局的谈判破裂,并未在京城掀起太多波澜,毕竟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那些高鼻深目的番人与其带来的厚重“呢绒”,都只是茶余饭后的一点淡资。
但于王家而言,这番交集却意义非凡。不仅开拓了海外销路,更获得了羊毛处理的初步方向。玉带河工坊僻静角落里的试验未曾停歇,在严师傅带领的小组努力下,羊毛清洗梳理的工艺日渐纯熟,虽然效率依旧低下,但产出的羊毛纱线品质稳步提升,已能织出小块略显粗糙但保暖性确实优异的羊毛布样。
这一日,王大柱正在书房审视一幅新绘的织机改进草图,旨在进一步提升“复合梭”的稳定性,周婉娘拿着一封请柬走了进来。
“相公,您看。”周婉娘将请柬放在书桌上,“工部崔侍郎府上送来的,三日后崔府设宴,邀请京城几位有头有脸的商户,说是商讨年后官营织造局采办事宜,特意提到了我们王家。”
王大柱放下炭笔,拿起请柬看了看。崔侍郎此举,显然是将王家正式纳入了官营供应链的核心考量范围,这是对王家技术和信誉的极大认可。
“这是好事。”王大柱点头,“届时我亲自去一趟。对了,我们那‘仿葛呢’和羊毛小样,可都准备妥当了?”
“都已备好,装在特制的木匣里。”周婉娘回道,“只是相公,官营采办规矩多,价格也压得低,我们……”
“无妨,”王大柱摆手,“能与官营织造局建立稳固合作,其意义远超一时利润。这代表我们王家的标准、技术得到了官方背书,对日后发展大有裨益。价格只要在合理范围内,便可接受。我们要展现的是实力与诚意。”
“妾身明白了。”周婉娘放下心来,又道,“还有一事,湖广那边传来消息,那个能用秘法缩短楮皮鞣制时间的年轻人,近日又有突破,据说成品柔韧度已接近普通皮革,且更具透气性。他已动身前来京城,不日便将抵达。”
“哦?”王大柱眼中露出兴趣,“若真如此,此子倒是个人才。好生安排,他到了立刻通知我。”
三日后,王大柱带着福伯,准时赴崔侍郎府上的宴会。与会者皆是京城织造行的翘楚,虽经此前风波,织造商会势力大不如前,但仍有余孽在场,见到王大柱,神色不免复杂。崔侍郎对王大柱颇为客气,言谈间多次肯定王家工坊的“规矩”与“创新”。
王大柱不卑不亢,适时呈上了“仿葛呢”和羊毛布样,并简要介绍了其特性,尤其强调了“仿葛呢”利用本土原料、成本可控的优势,以及羊毛布的保暖潜力。崔侍郎拿着那小块羊毛布仔细感受,眼中露出讶异之色,虽未多言,但显然记在了心里。
宴会气氛总体融洽,王大柱借此机会也与几位实力雄厚、信誉良好的大商户建立了初步联系,为王家日后更广阔的合作打下了基础。
从崔府回来,王大柱心情甚好。官方的认可,如同给王家这艘正在加速的航船又加上了一道风帆。
刚回府坐下,周婉娘便引着一位风尘仆仆的年轻人前来拜见。这年轻人约莫二十出头,皮肤黝黑,手指粗糙,眼神却清亮有神,带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小人赵铁柱,拜见王少爷!”年轻人声音洪亮,带着湖广口音,躬身行礼。
“赵兄弟不必多礼。”王大柱虚扶一下,目光落在对方随身携带的一个包袱上,“听闻赵兄弟在楮皮鞣制上颇有心得?”
赵铁柱闻言,立刻打开包袱,取出一块鞣制好的楮皮布,双手奉上:“请少爷过目!”
王大柱接过,只觉入手坚韧异常,用力拉扯,弹性十足,表面光滑,虽不及真正皮革油亮,但柔韧性确实远超寻常楮布,更带着植物纤维特有的透气感。
“好!”王大柱由衷赞道,“此等品质,确属罕见。赵兄弟是如何做到的?”
赵铁柱见得到肯定,神情激动,也不藏私,坦言道:“回少爷,小人家传之法,关键在于一种名为‘五倍子’的植物汁液,配合特定温度的浸泡和反复捶打,能有效软化纤维且增加韧性。只是……这五倍子稀少,处理周期仍较长。”
“五倍子……”王大柱记下这个名字,鼓励道,“周期长不怕,效果好便是成功。赵兄弟可愿留在我王家工坊,专司楮皮乃至其他韧皮纤维的改良之事?一应所需,皆由王府供应,若能再进一步,王某绝不亏待!”
赵铁柱本就有意投靠,闻言大喜,当即跪下:“承蒙少爷不弃,铁柱愿效犬马之劳!”
安排赵铁柱下去休息后,王大柱对周婉娘笑道:“看来,我们这‘两条腿走路’的策略,是对的。海外之路要闯,本土的宝藏,更要深挖。”
夜色渐深,王府各处灯火渐熄。王大柱站在书房窗前,望着星空。工部认可、人才来投、技术突破……一切似乎都在向着更好的方向发展。但他心中清楚,这仅仅是新征程的开始。江南织造局虽暂时受挫,绝不会甘心;番商带来的海外之风,也不知会卷起怎样的波澜;自身技术的完善与革新,更是永无止境。
他深吸一口微凉的夜气,体内内力圆融流转。前路或许仍有荆棘,但他信心十足。拥有现代的眼光,不懈的追求,以及身边这群各具才华、同心协力的家人,他相信,王家的织机,必将在这波澜壮阔的时代,织就一段属于他们的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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