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麻痹感如同潮水,一波波侵蚀着王大柱的意识。左肩伤口处的暗紫色已经蔓延至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针扎般的刺痛和沉重的滞涩感。他靠在枯树上,视线模糊,耳中嗡嗡作响,几乎听不清芦苇荡外的声音是彻底平息,还是转移到了更远处。
右手死死攥着那柄冰冷的诡异钥匙,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是他拼了半条命换来的,绝不能丢。
必须离开这里…回哑婆子那里…
这个念头支撑着他几乎涣散的意志。他尝试移动,却发现自己半边身子几乎不听使唤,刚一动弹就险些栽倒在地。
完了…难道真要死在这荒郊野地?
就在绝望渐渐攫住他时,一阵极其轻微的、仿佛夜枭掠过草尖的窸窣声由远及近。
王大柱心中一凛,拼命握紧匕首,试图看清来者。
一个瘦小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滑入芦苇丛,动作轻巧得没有惊动一丝风声。是豆子!
“王东家!”豆子看到王大柱的模样,小脸瞬间煞白,几乎是扑了过来,声音带着哭腔,“您…您怎么伤成这样?!”
“中…中毒了…”王大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看到豆子,心中稍安,强提的一口气松懈下来,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豆子急得团团转,看着王大柱惨烈的伤势和发黑的脸色,手足无措:“俺…俺背您回去!俺认得路!”
他试图将王大柱架起来,但他年纪小,身量不足,王大柱虽然不算魁梧,但成年男子的体重也绝非他能轻易背负。
“钥匙…收好…”王大柱用尽最后力气,将那只紧握钥匙的手抬起。
豆子愣了一下,连忙小心翼翼地从他手中抠出那柄造型诡异的钥匙,看也没看就塞进自己怀里最内侧的暗袋:“俺收好了!王东家您撑住!”
他咬咬牙,目光扫视四周,突然看到不远处有几根被风吹折的粗芦苇杆。他灵机一动,飞快地跑过去,扯下自己的腰带和外衫,又捡来一些坚韧的藤蔓,将那几根芦苇杆并排捆扎起来,做了一个简陋的拖筏。
“王东家,您躺上来!俺拉您走!”豆子费力地将几乎昏迷的王大柱挪到那简陋的芦苇拖筏上,然后用剩余的藤蔓充当绳索,套在自己瘦小的肩膀上,如同纤夫一般,咬着牙,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芦苇荡中艰难前行。
瘦小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力量和责任。豆子知道,王东家是为了救少东家才变成这样的,他拼了命也要把王东家带回去!
夜色深沉,路途坎坷。豆子凭着对地形的熟悉和一股狠劲,拖着王大柱,避开可能有人烟的大路,专挑最荒僻的小径,一点点向着贫民窟的方向挪动。汗水浸透了他的衣衫,肩膀被藤蔓勒出血痕,但他一声不吭,只是拼命地拉,不停地走。
不知过了多久,当天边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时,那间挂着破灯笼的柴扉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
豆子几乎虚脱,用最后一点力气拍响了柴扉。
门很快被拉开一条缝,露出刀哥警惕的脸。当他看到门外几乎成了血人、昏迷不醒的王大柱和累得脱形、浑身狼狈的豆子时,顿时大惊失色!
“快!抬进来!”刀哥低吼一声,连忙和闻声出来的哑婆子一起,七手八脚地将王大柱抬进了土坯房。
屋内,芸娘和翠儿一夜未眠,此刻看到王大柱这般模样,吓得魂飞魄散,芸娘当场便软倒在地,翠儿则扑到炕边,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相公!相公您怎么了?!”
哑婆子浑浊的眼睛扫过王大柱发黑的脸色和肩头的伤口,眉头紧紧皱起。她示意刀哥将王大柱放平,枯瘦的手指飞快地撕开他肩头的衣物,露出那狰狞发黑的伤口。她凑近嗅了嗅,又看了看王大柱的瞳孔,脸色变得极其凝重。
她转身,从墙角一个毫不起眼的破旧木箱里翻找起来,拿出几个脏兮兮的陶罐和布包,里面是各种干枯草药和颜色古怪的粉末。她动作熟练地调配着,又让刀哥去打来清水。
“婆婆,王少爷他…”刀哥焦急地问。
哑婆子指了指王大柱的伤口,又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摇了摇头,意思是毒性猛烈,已侵入心脉,情况危急。她快速地将调好的糊状药膏敷在王大柱伤口上,那药膏一接触皮肉,竟发出轻微的“嗤嗤”声,冒出缕缕黑烟,王大柱即使在昏迷中也痛苦地抽搐了一下。
芸娘和翠儿看得心都要碎了,紧紧捂着嘴,不敢哭出声。
敷完药,哑婆子又撬开王大柱的嘴,灌进去一小碗气味刺鼻的黑色药汁。
做完这一切,她才喘了口气,对着焦急的众人,艰难地摇了摇头,示意能否撑过去,就看王大柱自己的造化了。
豆子这时才缓过气来,想起重要的事,连忙从怀里掏出那把钥匙,递给刀哥:“刀哥,这是王东家拼死抢回来的东西…”
刀哥接过钥匙,入手冰凉沉重,那诡异的造型让他这个江湖老手也感到一阵心悸。他虽不知此物具体来历,但深知其重要性,连忙用布包好,谨慎地收了起来。
“外面情况怎么样?”刀哥又问豆子。
豆子心有余悸:“乱!到处都在打!漕帮的爷们儿和那些穿黑衣服的坏人打得好凶!后来…后来好像还来了官兵,把积水潭那边都围起来了!俺趁着乱,好不容易才把王东家拖回来…”
官兵也介入了?刀哥眉头紧锁。这潭水是越搅越浑了。雷爷那边不知情况如何,漕帮这次为了王少爷,算是和万毒窟彻底撕破脸了,还招惹了官府视线。
他看了一眼炕上面如金纸、气息微弱的王大柱,又看了看哭成泪人的两位娘子和疲惫不堪的豆子,心中沉重无比。
王少爷夺回了关键之物,但也身陷死局。万毒窟和内卫绝不会放过他,如今又多了官府的关注…这小小的贫民窟藏身点,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唯一的希望,或许就是那封送往江南漕运总督衙门的信了。只是,远水可能救不了近火。
天色渐亮,土坯房内却弥漫着绝望和焦虑的气息。所有人都守着王大柱,期盼着奇迹的发生。
而昏迷中的王大柱,只觉得自已沉沦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与黑暗之中,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加班猝死前的那一刻。但这一次,黑暗中似乎有无数细碎的光点在闪烁,像是星图,又像是那卷古图上无法理解的纹路…左肩处时而灼热如烙铁,时而又冰寒刺骨…各种混乱的感觉交织在一起,将他拖向更深沉的混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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