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静蓉的苏醒,如同给王家大院注入了一股强韧的生机。虽然她依旧虚弱,双臂缠裹着厚厚的药布,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在静养,但那双清冷的眸子重新有了神采,偶尔与王大柱目光相接时,会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自身状况的了然,也有一丝深藏的、属于“玉面罗刹”的锐利并未完全磨灭。
王大柱的身体也在稳步恢复。胸口那几道淡蓝色的印记几乎隐去,只是剧烈活动时还会隐隐作痛。他每日除了去看望苏静蓉和柳青黛,处理必要的庄务,更多的时间则泡在了工棚里。
工棚内,熟悉的“哐当哐当”声比以往更加密集有力。改良后的织机在工匠们熟练的操作下,效率显着提升。但王大柱的目光并未满足于此。
“刘师傅,”王大柱指着织机上一个部件,“这飞梭的轨道,还能不能再打磨光滑些?还有引纬的力度,总觉得不够均匀,织出来的布细看还是会有疏密差异。”
刘铁匠是王家工坊的老匠头,对王大柱之前的改造佩服得五体投地,闻言立刻凑过来仔细查看:“少爷慧眼!这飞梭轨道是老问题了,反复打磨也用不了多久。引纬力度…确实靠工匠手感,难免有偏差。”
王大柱沉吟片刻,拿起炭笔在旁边的木板上画了起来:“你看,如果在这里加一个小小的铜质滑轮,轨道接触面换成更耐磨的硬木,飞梭运行会不会更顺滑省力?引纬这边…能不能做个简单的弹簧装置,每次弹射的力度固定?”
刘铁匠看着那简单却巧妙的草图,眼睛越来越亮:“妙啊!少爷!滑轮省力,耐磨硬木能撑更久!这弹簧引纬…虽然做起来精细点,但真成了,布面均匀度肯定能提一大截!织得也能更快!”
“那就试试!”王大柱拍板,“库房里有上好黄铜和硬木料子,你带几个手艺最好的徒弟,尽快把样品做出来!工钱加倍!”
“好嘞!少爷您瞧好吧!”刘铁匠摩拳擦掌,带着徒弟们立刻忙活起来。工棚里响起更加热烈的讨论和敲打声。
芸娘和翠儿每日除了照顾王大柱,也常来工棚帮忙。芸娘心思细腻,负责记录每日的原料消耗和成品数量,安排得井井有条。翠儿则帮着给工匠们送水送饭,小脸被炉火映得红扑扑的,听着那些关于“滑轮”、“弹簧”的新鲜词,大眼睛里满是好奇。
“相公,这新法子真能行?”芸娘看着忙碌的工匠,轻声问道。
“试试才知道。”王大柱笑了笑,“张记能仿我们的船,是因为船的结构看得见摸得着。但这织机内部的核心改良,他们一时半会儿偷不去。等新织机成了,我们织出的布质量更好、成本更低,看他们还怎么压价!”
柳青黛恢复得不错,已能在梅香的搀扶下在院子里慢慢走动。她常坐在廊下,看着工棚的方向,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深潭般的眼眸里带着宁静。经历了生死劫难,她对这平凡的喧闹格外珍惜。有时王大柱从工棚出来,她会递上一碗温热的茶水,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日午后,林红缨兴冲冲地从前院跑来,手里扬着一张单子:“相公!大姐!快看!柳林镇‘李记布庄’下的新订单!点名要咱们用新织机织的‘匀光细棉布’!价钱比普通细棉布高三成!还预付了定金!”
周婉娘接过单子一看,明艳的脸上露出笑容:“好!看来张水生他们把新布的名声打出去了!张记那条沉船闹得沸沸扬扬,现在那些小镇铺子都认准了咱们王家船稳、布好!”
“那是!”林红缨得意地一扬头,“俺让船队的人每到一处,就把新织机织的布样拿出来给人看,摸着就是不一样!又细又密又匀实!张记那帮龟孙子,船沉了不说,织的布跟咱们一比,那就是粗麻袋!”
王大柱也笑了,这是柳叶船和新织机双重优势带来的良性循环。“告诉刘铁匠,样品抓紧!第一批新布,优先供应李记这样的老主顾。”
正说着,福伯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色带着一丝凝重,先是对王大柱和周婉娘行礼,然后低声道:“少爷,大奶奶,县城盯梢的人传回消息了。”
王大柱和周婉娘神色一肃,示意林红缨也留下。几人走进书房。
“福顺茶楼后院,昨日傍晚,有个生面孔进去过。”福伯压低声音,“那人戴着斗笠,看不清脸,身形瘦高,脚步很轻。他在后院最角落的厢房待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就出来了。我们的人不敢靠太近,只远远看见茶楼掌柜亲自送他出来,态度…很是恭敬。”
“就这些?”林红缨追问。
“还有,”福伯道,“那人离开后,我们的人想办法接近了那间厢房,在窗棂缝隙里,发现了一点这个。”他摊开手掌,掌心是一小撮极其细微的、暗红色的粉末,带着那股熟悉的、若有若无的甜腥味!
又是“蚀心引”残留!
王大柱和周婉娘眼神同时一凛!果然是万毒窟的人!
“看来,那间厢房就是‘黑鹞’或者他上线的联络点。”王大柱沉声道,“那人很可能就是负责传递消息的,甚至…可能就是那个神秘的‘圣使’本人!”
“圣使?”林红缨独眼一瞪,“俺去把他揪出来!”
“不可!”王大柱和周婉娘异口同声。
“敌暗我明,贸然动手只会打草惊蛇。”周婉娘冷静分析,“此人能得茶楼掌柜恭敬相送,身份必然不简单,在县城可能还有别的眼线。”
“大娘子说得对。”王大柱点头,眼中闪烁着思虑的光芒,“我们抓到的探子提到‘钥匙’和‘京城’…这位圣使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报复王家这么简单。他潜伏在县城,必然有所图谋。红缨,让盯梢的人加倍小心,只记录此人出现的规律和接触的人,绝不可暴露!”
“是,相公!”林红缨虽然不甘,但也知道轻重。
“另外,”王大柱看向周婉娘,“大姐,我们在县城可有绝对信得过、又不起眼的铺子或人手?”
周婉娘略一思索:“有!我陪嫁里有个小杂货铺,在城西,掌柜的是我娘家带来的老人,绝对可靠,铺子位置也偏。”
“好!”王大柱眼中精光一闪,“让福伯安排,派两个最机灵、口风最紧的伙计,装作投亲或者找活计,想办法‘混’进福顺茶楼做短工!不要刻意打听,只留心观察后院那间厢房的动静,还有那个戴斗笠的人!工钱从我的私账走,丰厚些!”
“相公是想…在敌人眼皮底下安插眼睛?”周婉娘立刻明白了王大柱的意图。
“是。”王大柱点头,“既然他们在暗处盯着我们,那我们也在暗处盯着他们。看看这位圣使,到底在找什么‘钥匙’,又和京城有什么关联!”
安排妥当,王大柱走到窗边,看着工棚里热火朝天的景象,又望向静室的方向。苏静蓉沉静的睡颜仿佛就在眼前。
外有张记漕帮的商业打压,内有万毒窟圣使的虎视眈眈。但王家已非昔日吴下阿蒙。柳叶船破开了漕帮的封锁,新织机将带来质量和成本的优势,暗中的较量也悄然布下了棋子。
他轻轻抚摸着胸口那几乎消失的印记,感受着体内重新凝聚的力量。身体的虚弱正在褪去,属于当家人的锐气和智谋正重新占据上风。
“来吧…”王大柱低声自语,目光投向县城的方向,带着一种沉稳的自信,“让我看看,你这藏头露尾的‘圣使’,究竟是何方神圣。不管你要找什么‘钥匙’,想动我王家,就得做好崩掉牙的准备!”
窗外的阳光正好,暖暖地洒在书案上。王大柱拿起炭笔,在关于新织机的图纸上,又添上了几笔精妙的改动。生活的细节在继续,织机的哐当声是王家坚实的根基,而暗处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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