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当第一缕柔和的阳光,穿透那厚厚的、如同棉被般的云层,为这片被雨水洗涤了一整夜的森林,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时。
鲁迪乌斯和艾莉丝,一前一后地,回到了家中。
客厅里,壁炉的余烬尚温,希露菲和爱夏蜷在沙发上,显然一夜未眠。听到开门声,两人同时惊醒,看到鲁迪乌斯和艾莉丝平安无事地站在门口,希露菲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她快步迎上去,正想说些什么,却又顿住了。她察觉到两人之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艾莉丝没有像往常那样气势汹汹地走在前面,而是跟在鲁迪身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而鲁迪,脸上虽然带着疲惫,眼神却异常柔和。两人之间没有争吵,反而萦绕着一种微妙而和谐的气氛,这让希露菲眼底的释然悄然染上了一丝困惑。
早餐桌上的气氛,安静得不同寻常。
艾莉丝一反常态,没有狼吞虎咽,而是拘谨地坐在椅子上,学着希露菲的样子,用刀叉小口小口地切割着盘子里的面包。
她的动作生疏又笨拙,像一个初次使用筷子的异乡人。
爱夏看着她,眨了眨眼,把自己盘子里的煎蛋推了过去。
艾莉丝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拿起刀叉,试图帮爱夏把煎蛋切成小块。
这本是一个温馨的举动,但她显然没有掌握好力道。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艾莉丝手里的刀直接将陶瓷盘子切成了两半,金黄的蛋液混着碎瓷片,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我……我不是故意的!”
艾莉丝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手足无措地看着自己制造的残局,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鲁迪乌斯看着她那副笨拙又努力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
他没有笑,只是默默地将自己盘子里那个完好无损的煎蛋,换到了艾莉丝面前那堆狼藉之中。
艾莉丝怔住了,她看着盘子里那颗完美的太阳蛋,又看了看鲁迪乌斯,脸颊的红晕更盛,她飞快地低下头,用叉子将煎蛋整个塞进了嘴里,咀嚼的动作都显得小心翼翼。
爱夏:”请输入文本……“
从那天起。
鲁迪乌斯开始刻意地在生活中,给予艾莉丝更多的“被需要感”。
他会在整理书架时,状似无意地抱怨自己够不到最顶层的书,然后用充满“求助”的眼神看向艾莉丝。
每当这时,艾莉丝都会像一头骄傲的狮子,毫不费力地帮他取下,然后在他那声“谢谢,帮大忙了”的夸赞中,装作不在意地哼一声,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他也会在艾莉丝练剑时,搬个小板凳,一本正经地坐在旁边观看,时不时地“请教”一些关于斗气运用的问题。
尽管他对斗气依旧是一窍不通,问出的问题往往驴唇不对马嘴,但艾莉丝却会极其认真地为他讲解,那副“为人师表”的严肃模样,让鲁迪乌斯每次都得拼命忍住笑意。
艾莉丝也开始了一场“笨拙的自我改造”。
她不再仅仅满足于练剑。
她开始观察希露菲,模仿希露菲。
她学着希露菲的样子,尝试去整理房间。
结果,却因为控制不好力道,直接将那个,由高档红木打造而成的巨大书架,给撞倒在地。
她书本散落一地,像一片经历了浩劫的、悲惨的战场。
她学着希露菲的样子,尝试去厨房帮忙。
结果,却因为分不清“盐”和“糖”的区别,差点将那一锅,本来应该很美味的蔬菜浓汤,给变成一锅,充满了“黑暗料理”气息的……生化武器。
甚至,还差点把厨房给点了。
每一次的尝试,都以灾难性的后果告终。
每一次的失败,都让她感到无比的挫败与沮丧。
然而,面对艾莉丝制造的一系列“灾难”。
希露菲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耐心地,像一个循循善诱的老师般教导着她。
两个本应是“情敌”的妻子之间。
竟然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亦师亦友的“教学”关系。
一天下午。
鲁迪乌斯像往常一样,处理完那些繁琐的“课题”之后,回到了家中。
走进客厅,意外地发现艾莉丝竟然在看书。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背靠着沙发,火红色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肩后,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为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色光晕。
那副安静的模样,美好得像一幅画。
鲁迪乌斯好奇地凑了过去,发现那是一本封面画着狰狞魔兽的《魔物图鉴·纷争之地篇》。
他本以为艾莉丝只是一时兴起,图个新鲜。但当他的目光落在书页上时,却愣住了。
书页之上,布满了各种各样,用一种,歪歪扭扭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丑陋”的字迹,所做下的……笔记。
“地穴蜘蛛,弱点在腹部,惧怕火焰。”
“角?野猪,冲撞力极强,但转向不灵活,可以从侧面攻击。”
“石肤蜥蜴,物理防御力极高,但喉咙处的鳞片较为脆弱……”
“角莽,弱点在第七节脊椎骨下方三寸,皮糙肉厚,普通剑技难以破防,需用斗气集中一点,进行贯穿攻击。”
“石化蜥蜴,双眼有剧毒,不可直视。攻击时需利用声音和震动判断其位置,从侧后方攻击其颈部最为有效。”
……
艾莉丝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
她像一只被发现了“秘密基地”的小猫般,下意识地就想将手中的书给藏起来,却被鲁迪乌斯轻轻按住了手。
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的脸“轰”的一下就红了。
“我……我只是随便看看!”她有些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只是想……了解一下……万一……万一你以后再遇到危险,我就……我就能知道,该怎么对付那些怪物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细若蚊呐。
在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只会挥舞着长剑,将所有的一切都破坏殆尽的“菲托亚领狂犬”。
而是一个开始用“头脑”去思考,如何才能更好地去保护自己“家人”的……
——“妻子”。
鲁迪乌斯看着艾莉丝那张,因为害羞而涨得通红的、可爱的脸。
那双火红色的眼眸里,虽然依旧带着几分“倔强”,但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认真”。
鲁迪乌斯的心,像是被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揉搓了一下。
酸涩、感动、欣慰……无数种复杂的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瞬间将他整个人都彻底淹没了。
他没有去教她那些枯燥的理论知识。
他转过身,从那个此前就已经快要被艾莉丝给拆掉的巨大书架之上,抽出了一本,他自己很喜欢,不,应该是他曾经喜欢的、讲述英雄冒险的……骑士小说。
他走到艾莉丝的身边,缓缓地坐下。
然后,对着那个,还在那里,因为“秘密”被发现,而感到手足无措的红发妻子,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
“比起研究怎么杀魔物……”
“不如……我们一起来看看……”
“——英雄,是怎么保护世界的?”
黄昏的余晖,如同被揉碎了的金箔,透过那扇巨大的落地窗,温柔地洒满了整个房间。
将两人的身影,在地上拉得长长的,紧紧地交织在了一起。
鲁迪乌斯用他那温和的、带着几分磁性的声音,为艾莉丝,朗读着书中那些,充满了“热血”与“浪漫”的……英雄史诗。
“在遥远的、被巨龙所统治的时代,有一位名叫‘阿尔托利亚’的年轻骑士……”
就连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爱夏,和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的希露菲,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
她们悄悄地靠在门边,静静地听着。
艾莉丝听得入了迷。
她那双总是如同火焰般燃烧的、充满了野性的火红色眼眸里,此刻,正闪烁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的光芒。
那光芒,比天上的星辰还要耀眼。
两人之间的关系,在这一刻,达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和谐与默契。
就连闻声而来的爱夏和希露菲,也被那充满了“魔力”的故事,给深深地吸引了。
她们静静地坐在两人的身旁,像两个最忠实的听众。
艾莉丝听得入了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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