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末风卷尘土过破庙,荒草倒伏露出墙根新踩踏痕。苏衍握坎水令掌心泛汗,碧玉微光示警——庙内煞气较街面节点浓三倍,阴寒裹着燥烈。林玥袖中风水盘铜针疯转,固执指向巽位,红丝随呼吸轻颤。
“老丈既说庙已封禁,为何院墙新添了踩踏痕?”苏衍目光落在墙根处的断草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他刻意放缓语速,余光瞥见老者握剑的手不自觉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剑身上的淡黑煞气又浓了几分。
老者喉结滚了滚,往庙门后缩了半步,挡住苏衍的视线:“是……是野狗闯进来踩的,荒郊野庙难免如此。”他的声音比先前更哑,眼神闪烁着往庙侧瞟去——那里的荒草长得格外茂密,顶端的草叶竟朝着同一方向倾斜,像是被什么东西压过。
陈墨上前,卦盘磕石阶浑然不觉,掏铜钱堆笑:“老丈,我卜庙中吉凶最准,师父周鹤道长亲传!”不等回应便扣钱念咒:“巽为风艮为山,风山渐卦问吉凶……”
老者脸色微变,下意识想阻拦:“年轻人别瞎卜!庙是神明之地,惊扰不得!”他往前迈了半步,又想起什么似的后退,握剑的手按在剑柄上,指腹反复摩挲着剑鞘上的裂纹。
陈墨摊掌,铜钱停在“两阴一阳”:“巽位藏邪,木煞沾人味,三日内血光!您常往巽位去吧?属木之人遇此煞,轻则气脉损,重则……”
“休要危言耸听!”老者厉声打断,攥紧桃木剑的手青筋暴起,剑身上的淡黑煞气竟飘出几缕,绕着他的手腕打转。但他嘴上强硬,脚步却不自觉后退半步,脚后跟磕在庙门门槛上,发出“咚”的轻响。苏衍看得清楚,老者后退时,裤脚扫过的荒草里,露出半片带着锯齿边的绿叶,颜色是诡异的青黑色。
“我没危言耸听。”陈墨举铜钱显青锈,“煞气侵体才会这样!您生辰八字若属木,就是干柴遇火。”
“够了!”老者突然喝止,脸色从白转青,又从青转红,“你们再不走,我就喊官府了!”他横剑挡在庙门中央,却不再敢与陈墨对视,目光死死盯着地面的铜钱,像是在确认什么。
苏衍趁机对林玥使了个眼色,下巴微朝庙侧扬了扬。林玥心领神会,悄悄往后退了半步,指尖将旗袍下摆撩至膝盖,露出脚踝上的红绳——感气绳的铜铃此刻正轻微颤动,尾端的红线指向庙侧。她弯腰拍了拍裤脚,像是在拍掉尘土,实则脚步轻缓地绕向庙侧,鞋底踩在枯草地上,几乎没发出声音。
庙侧荒草藏青黑藤,从墙缝钻出入断墙,锯齿叶天然成巽卦纹,泛诡异青光。林玥掏银针轻触,刺骨寒意袭来,藤叶骤缩划出血痕,血珠被吸后藤条泛红。
林玥按伤窥缝,见藤根缠黄纸状物体。庙门传来陈墨喊声,她缩身荒草后,见苏衍拽陈墨“愠怒”离去,老者目送其转角后,速奔藤旁倒陶罐液体,藤叶红光更盛。
“果然有问题。”林玥皱眉,掏出帕子按住指尖的伤口,目光顺着藤条往裂缝里看。裂缝很深,隐约能看到里面的藤根缠绕着什么东西,颜色发黄,像是纸张一类的物品。她正想再靠近些,突然听到庙门方向传来陈墨的喊声:“苏公子!林师姐!我们先走吧,别惹老丈生气了!”
林玥立刻后退,弯腰躲在荒草后,借着草叶的掩护往庙门望去。只见苏衍正拽着陈墨的胳膊,脸色“不悦”地说:“说了别瞎卜,现在把老丈惹生气了吧?咱们走,换个地方查。”他边说边往林玥的方向瞥了一眼,眼神里带着“示意”,然后拉着陈墨转身就走,脚步却放得很慢。
老者见他们真要走,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些,却依旧握着剑站在庙门,直到两人的身影转过街角,才松了口气,快步走向庙侧。林玥连忙压低身体,看着老者蹲在裂缝前,从怀里掏出个小陶罐,往藤条上倒着什么东西,藤叶吸收后,红光更盛了。
而另一边,苏衍拉着陈墨走出几十步,确认老者看不到后,立刻停下脚步:“你继续跟他周旋,我绕去庙后看看。”他指了指街对面的茶馆,“林玥要是回来,让她去茶馆包间等我。”陈墨点头,把卦盘往怀里一塞,故意放慢脚步,嘴里嘟囔着“算错了吗”,转身往破庙走去,路过庙门时还特意朝老者喊:“老丈对不起啊,可能我算错了,我再卜一卦试试!”
苏衍借着骑楼的阴影,快速绕到破庙后方。庙后比正面更破败,院墙塌了大半,露出里面的断砖残瓦。他刚靠近,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草木的清香,味道很怪异。庙后有一扇小窗,玻璃早已破损,用一块塑料布遮挡着,布上有个破洞,正好能看清里面的情形。
苏衍窥破洞,见偏殿稻草中同色藤条,老者跪藤前握刀割腕,鲜血滴藤根“滋滋”作响。藤根缠阴符派引气符,血滴后藤叶舒展泛红,符纸泛光吸煞。
“吸煞藤,竟用活人血浇灌。”苏衍低声自语,掌心的坎水令泛起碧光,驱散着扑面而来的阴寒。他定睛细看,发现藤根缠绕着几张褪色的黄纸符,符纸上的符文依稀可辨——是阴符派的引气符,与之前在步行街节点发现的散气符同属一派。随着鲜血不断滴落,藤叶渐渐舒展,原本青黑色的叶片竟透出几分红光,缠绕的引气符也泛起淡光,将周围的煞气往藤条里吸。
老者割腕动作娴熟,念咒含“焚天阁”“大人”“七日”,撒白药止血缠布,浇罐中液体后警惕窥窗,快步离去。苏衍待其走远,折返茶馆。
苏衍待老者走后,又观察了片刻,确认藤条没有其他异动,才悄悄离开庙后,往街对面的茶馆走去。刚到茶馆门口,就看到陈墨正蹲在台阶上,手里拿着根树枝在地上画圈,看到苏衍立刻站起来:“苏公子,林师姐在里面包间呢!那老头刚才想出门,见我盯着他,又缩回去了,神色慌得很!”
两人走进茶馆,二楼包间里,林玥正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的伤口已经包扎好,桌上铺着一张草图,上面画着破庙的布局,巽位用红笔圈了个圈。看到苏衍进来,她立刻招手:“快来看,我画了破庙的气场图,巽位的煞气最浓,正好是藤条生长的位置。”
苏衍坐下,把庙后看到的情形说了一遍:“是阴符派的引气符,老者用自己的血浇灌吸煞藤,而且他提到了焚天阁,看来和之前的离火煞是一伙的。”他指着草图上的巽位,“藤根缠绕引气符,应该是在聚集煞气,和步行街的散气符形成呼应,至于目的,现在还不清楚。”
“那藤条很诡异。”林玥指着草图上的藤叶图案,“叶片是天然的巽卦纹路,触碰时会收缩,还能吸收血液,堪舆志里记载的‘煞藤’都没有这种特性,可能是焚天阁培育的新品种。我刚才用银针试了,藤条的煞气里混着离火煞的燥烈,还有阴符煞的阴寒,两种煞气缠在一起,比单纯的离火煞更难对付。”
陈墨拍桌:“午时闯庙是‘火天大有卦’,吉利!”掏铜钱欲卜,被苏衍按住:“吸煞藤未熟,焚天阁未现,贸然动手煞散草惊蛇。”
“不行,现在闯进去太冒险。”苏衍摇头,指尖摩挲着坎水令,“老者虽然是帮凶,但看他的样子是被迫的,而且庙内的吸煞藤还没完全成熟,贸然动手可能会让煞气扩散。更重要的是,焚天阁的人还没出现,咱们不能打草惊蛇。”
林玥指草图后窗:“未时阳气盛,离火煞弱坎水咒强,后窗气场最弱,从这进控藤堵退路。”
陈墨画监视图:“我守街口茶摊盯正门侧门,茶馆伙计盯庙后,信号符传讯!”
苏衍递三枚信号符:“红烟紧急黄烟待命,见焚天阁放红烟,安全第一。”陈墨塞符掏镇煞钱:“给伙计当谢礼,周道长加持过的。”快步离去。
“放心吧!”陈墨把信号符小心翼翼地放进布包,又掏出枚镇煞钱放在桌上,“这是给茶馆伙计的谢礼,周道长加持过的,他肯定愿意帮忙。”他说完拿起钱,快步走出包间,路过楼下柜台时,果然和伙计聊了起来,手里的镇煞钱晃了晃,伙计立刻点头,往庙后走去。
林玥摆“破煞针”:“蘸朱砂坎水封煞,插藤根三节点,针响你动手。”苏衍展手札:“吸煞藤怕纯阳坎水,未时催‘坎水御煞诀’,先封引气符眼防爆炸。”
“好。”苏衍点头,从怀里掏出爷爷的手札,翻到“煞藤”那一页,“手札里记载,吸煞藤怕纯阳之气和坎水,未时阳气最盛时,我用坎水令催动‘坎水御煞诀’,应该能彻底毁掉藤条。但引气符不能硬拆,要先用定气针封住符眼,不然会引发煞气爆炸。”他指着手札上的符眼图案,“引气符的符眼在右上角,针要插在那里。”
陈墨轻咳示警,林玥窥窗见老者探头被陈墨逼退:“他想通风报信。未时一到,陈墨引开他,我们从后窗进。”苏衍点头:“毁藤后查步行街节点,焚天阁不会只设一处。”
“那老者果然有问题。”林玥放下窗帘,“刚才他肯定是想通风报信,见陈墨盯着才没敢动。”她走到桌前,拿起草图,“咱们再确认一遍路线,未时一到,陈墨在门口吸引老者的注意力,我从后窗进去插针,苏公子你跟在我后面,等针响就动手。”
苏衍点头,目光落在草图上的巽位:“吸煞藤聚集的煞气应该和步行街的气脉有关,毁掉藤条后,咱们还要去检查步行街的节点,防止还有其他隐患。”他想起爷爷手札里的记载,“焚天阁做事向来周密,不会只设一个煞气点,吸煞藤可能只是其中一环。”
日头升高,陈墨守茶摊盯庙门,老者两次探头均被其逼退,神色愈发慌张。午时刚过,陈墨倒扣卦盘发信号,苏衍林玥携法器从茶馆后门绕庙后。
午时刚过,陈墨发来信号——他把卦盘倒扣在桌上,这是约定好的“阳气渐盛,准备行动”的信号。苏衍和林玥立刻起身,林玥把破煞针插进针筒,苏衍握紧坎水令,两人悄悄走下楼梯,从茶馆后门绕到庙后。
庙后的塑料布依旧遮挡着窗户,苏衍轻轻掀开布角,里面的偏殿空无一人,吸煞藤的叶片在阳光照射下泛着淡淡的红光,藤根缠绕的引气符也在微微发光。林玥从针筒里抽出一枚破煞针,示意苏衍掩护,然后轻轻推开窗户,翻身跳了进去,动作轻盈得像只猫,旗袍下摆扫过稻草,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苏衍紧随其后,刚落地就听到庙门方向传来陈墨的喊声:“老丈!我再给您卜一卦吧,这次算您的财运,保证准!”接着是老者的怒喝:“说了别烦我!再不走我真喊人了!”苏衍知道,陈墨已经吸引了老者的注意力,立刻对林玥点头。
林玥寻符眼插针,“叮铃”铃响,红光封煞,藤叶黯淡。苏衍催坎水令:“坎水御煞,以柔克刚!”碧光罩藤,“滋滋”作响间藤叶枯萎,引气符化为灰烬。
“动手!”苏衍低喝一声,双手握住坎水令,指尖结印,碧色光芒从玉佩中散发出来,化作一道水幕,笼罩住整个藤条。“坎水御煞,以柔克刚!”他念咒的声音清晰有力,水幕落下的瞬间,藤条发出“滋滋”的声响,青黑色的藤叶快速枯萎,缠绕的引气符也在水幕中化为灰烬。
老者持剑冲来:“你们毁了吸煞藤!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煞气遇碧光溃散,苏衍侧身扫其腕,桃木剑落地,老者瘫哭:“我孙子被抓,他们逼我养煞……”
苏衍侧身避开,坎水令的碧光扫过老者的手腕,他手腕上的淡青气纹瞬间消散,桃木剑“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老者捂着手腕后退,眼神里满是绝望:“我孙子还在他们手里……他们说要是吸煞藤被毁掉,就杀了我孙子……”
林玥递安神符:“说焚天阁据点,我们救你孙子。”老者哭掏纸条:“城东废弃仓库!吸煞藤熟了去汇合催离火煞……这是地址暗号。”
老者看着安神符,又看了看地上枯萎的藤条,突然瘫坐在地上,哭了起来:“在……在城东的废弃仓库!他们说吸煞藤成熟后,就带我们去仓库汇合,用吸煞藤的煞气催动离火煞……”他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这是仓库的地址,还有他们的暗号……”
苏衍接过纸条,上面的地址正是赵伯之前提到的焚天阁据点。他刚想说话,窗外突然传来陈墨的喊声:“苏公子!林师姐!焚天阁的人来了!穿黑斗篷的,好几个!”
陈墨急喊焚天阁来人,老者抖如筛糠。苏衍道:“林玥带他从后窗走,我挡着!”林玥插针设结界:“我阻敌,你带他走!分开更安全。”
“不行,要走一起走!”林玥摇头,掏出几枚定气针,“我来设阵阻拦,你带老者走。焚天阁的人目标是吸煞藤,看到藤条被毁,肯定会追上来,咱们分开走更安全。”她不等苏衍反驳,已将定气针插在偏殿四角,金光从针尖扩散开来,形成一道结界。
林玥守门口,风水盘铜针疯转。庙外黑斗篷逼近,为首者持养煞盒。她握针凝眸——与焚天阁的正面硬仗,已然打响。
庙外,黑斗篷的身影越来越近,为首的人手里拿着一个黑色木盒,正是之前的养煞盒。林玥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定气针,眼神坚定——这场与焚天阁的硬仗,终于要正面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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